杨柳玉看着明若兰远去的背影,目不转睛。一旁的侍女梅香轻轻喊道:“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闻言,杨柳玉笑容一滞,面色有些苦涩,无奈地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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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沉,微风阵阵。
谢玉芝躺在床上许久,伤势渐渐好转。他正下床在院中走动,活动筋骨,突然平安慌张冲进来,面色惨白。
“哥!不好了!父亲出事了。”
他苦着脸,眼神慌乱,一个劲地念着糟了糟了。
谢玉芝连忙握住他的手安抚:“慌什么!一五一十告诉我,义父一向本本分分、循规蹈矩,到底出了什么事?”
“今个赶集,街上人多,我和父亲忙的不可开交,也不知从哪冒出一个人说我们卖给他的豆腐馊了。他大肆宣张赶走了不少人,我一时气不过便和他争执起来.......”,平安的声音渐渐小去,抬眸不安地扫视了一眼谢玉芝,吞吞吐吐道,“互相推搡中我一时没忍住,将他推倒在地,那人昏过去了。这时也不知从哪冒出一群人说是他的亲眷要让我们赔钱.......”
闻言,谢玉芝脸色缓和,依旧失望地朝平安叹了一口气:“我们做小本生意,重要的是以和为贵,义父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好在这次那人估计是谋财来着,能用钱化解。”
平安痛苦地哽咽:“我不该这么冲动,可是我实在忍不了这些人讹我们这点辛苦钱,一时没忍住,而且他们还狮子大开口.......”
狮子大开口?谢玉芝拧眉追问:“他们要多少钱?”
“他们要二十两........”,平安吞了吞口水羞愧低下头。
什么?
谢玉芝愣住,这哪里是狮子大开口,这简直是抢劫!
义父三百六十五日从不停歇,起早贪黑忙活着豆腐摊,一个月也就挣三两多银子,再除去人情往来、医药花销,哪里有这么多剩余?
“义父人呢?在哪?我去和那些人谈谈,这银子我们拿不出来。”
“那可如何是好,他们说了如果我们不赔偿这么多银子就要去报官!而且讹我们的那人如今也未醒,还躺在医馆里面。”
平安憋不住吓得哭出来:“都怪我不好,可是哥我不想被关大牢!听说那里人进去了得褪层皮,你快想想办法可好。”
“如今你知道怕了?”,谢玉芝瞪他,见平安不争气地哭成泪人,语气软下来,“看来他们是给我们设了局,打定了二十两的注意,不赔也得赔,只是银子.......”
银子从哪来?从天而降吗?
谢玉芝扶额,透着几分无奈,平安见一向足迹多谋的义兄露出这般神情,不免慌张:“哥,没有办法了吗?我们和周围邻居借一下,你看呢?”
近邻都是与他们一样的贫苦百姓,哪里有多余钱。
谢玉芝心急如焚,四处踱步,突然眼神一亮:“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
东启都城的长街最繁华之处,临近汾河,有一座金碧辉煌脂粉飘香的歌舞坊,里面的歌姬舞姬国色天香,诗词书画、歌莺舞燕十分精通。她们不同于一般秦楼楚馆的低贱烟花女子,乃是以诗文会友的清雅女子。
城中不少世家子弟趋之若鹜,与之交好,乃是东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此刻谢玉芝正站在赤金黑底的牌匾下,长身玉立,平静的面孔下双手紧握,隐忍不发。
伫立许久,他收回视线快步进入宽敞大门。
“哟,这不是谢公子吗?今日有何贵干?”
兰桂坊的管家赵三娘一眼就见到一个笔直修长的人影,她记得这人之前是坊主的座上客,于是客气一番,慌忙引荐谢玉芝去了坊主的书房。
谢玉芝在书房踱步不停,抿唇蹙眉。倏然门被推开,入眼便是一张清丽纯净的面孔。
“谢公子,好久不见。”
“晴初姑娘,打扰了。”
谢玉芝拱手行礼,脸色有些愧疚。他故意敛去目光,不去看这位空谷幽兰的女子。
“谢公子,你何必与我见外?”
谢玉芝抿唇脸色有些紧张,第一次开口朝人借钱,实在羞愧......
第5章 酒鬼
元安十年,幕月初十。太子魏良卓迎娶国公嫡女谭闵月,十里红妆,冠绝京都。车马兵马络绎不绝,鲜花和彩带多不胜数,挂在沿街的枝条上,随风摇曳十分热闹。
文人墨客、市井百姓口口称赞,无不感叹两人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就连天公也作美,连下了几日的雨,今日突然放晴。
.......
齐王府,庭院寂静安宁,唯有昭禾继母之子齐卓君笑语晏晏,五六岁的人儿不懂人生艰苦,活泼烂漫。
昭禾面色凝重,拿着罗扇斜躺在宽广的秋千架上,长街上的鼓乐丝竹声不绝于耳,她姣好的面容带着几丝烦躁。
墨香立在一旁轻轻打量,心中叹息不已,她的主子,无论身世容貌皆是百里挑一,可惜因为八字生辰与太子妃之位失之交臂,令人扼腕长叹。
“走!我们去兰桂坊!”
昭禾倏然站起,脸带笑意,拽着墨香出院门。
“姐姐!姐姐!”
五六岁的齐卓君左手拿球,右手握糕朝她跑过来,身后跟着的虞氏面色一沉,快步赶来。
“卓君,姐姐还有事,等姐姐晚点回来再陪你可好?”
昭禾揉了揉他的额头,宠溺地抱起他。
“不要!我要和姐姐玩。”
“你乖乖听话,等我回来我给你带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啊?最好吃的不是冰糖葫芦吗?”
齐卓君大大的眼睛盛满了好奇和渴望,连连点头。
真是个小吃货,昭禾笑了笑放下他离开,遇见迎面赶来的虞氏恭敬行礼,随后离开。
虞氏见她步履匆匆,还未来得及问询为何出门,就被卓君抱住:“母亲,姐姐要给我买最好吃的东西!”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
虞氏看着儿子口水连连忍俊不禁。
“小世子和郡主毕竟是亲姐弟,都是王爷的手心手背,所以两人才格外亲密吧。”,一旁的刘姑姑笑道,虞氏面露笑意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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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河旁的兰桂坊,清歌缭绕,飘纱迤逦,精致的画楼映着河水汀汀,透着几分春意繁华。今日遇上太子大婚,显得几分清净。
昭禾是兰桂坊的贵客,她与坊主晴初关系颇深,坊主特意为她留了一间雅致套间日夜以待,她一入门便被奴仆引上二楼。
小巧精致的暖阁,铺着素净的地毯,屋内檀香袅袅,墙面挂着几幅山水画卷,一切都暗中透着屋主人的品味不俗。
“郡主久等了,是晴初有失远迎。”
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推门声,昭禾回首,见坊主晴初一袭烟色长裙,风流袅娜,脸上着淡妆,但是容颜更胜从前。
“是我来的突然,许久未见,你倒是漂亮了不少。”
昭禾盯着她打量,笑道:“莫非是最近有什么好消息?”
“郡主说笑了。”
晴初摇头,替她斟茶,每次郡主过来都是有烦心事,自己则要为她弹琴开解做一朵不语的解语花。
“最近新得了不少曲子,看看郡主要听哪首?”
“都行。”
昭禾怏怏不乐,看来没什么享乐的心思,晴初差人搬来古琴,走到屏风后慢慢拨弄琴弦,琴声空灵悠扬,如泉水叮铃、清澈宁静。
曲终,晴初走出屏风,见昭禾依旧面色怏怏,无精打采。暗想是否郡主遇到什么棘手之事,有如此神情。
她自感人微言轻不敢多言,陪在一旁伫立不语。
倏然,一阵急促的琴声从门外传来,似春雷惊天动地,映入心帘。昭禾抬眸似有诧异:“谁在外头演奏?”
“郡主,那人是新来的乐师,每日下午来此奏乐两个时辰,这是他自己写的曲子。”
“哦?新来的乐师?”,昭禾面色淡淡,呢喃道,“这首曲子倒是少见。”
“是个普通乐师的曲子,不足为怪。”
晴初谦虚道,眼神有些慌乱,话说完就见到昭禾提着裙角出门,她紧随其后。
乐声来自一楼的大厅中,昭禾扶着楼梯慢慢下楼,就见到一个穿着蓝衣粗布的男子双手抚琴,舞台上是翩翩起舞的婀娜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