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预看来,虽然确定了这件事,但是更为严峻的事实摆在了眼前:
“不过根据我和叔子的探查来看,这个人隐藏的极深,如果这次与我们交手的那个人并非是他的话,那么就意味着眼前唯一掌握的线索就断了,我们想要把他们挖出来的计划还是没有得到进展。”
目前的不利局面的确是令司马昭感受到了很大的压迫,可却并没有能够打击他的信心,让他攥紧了拳头使劲地捶打了一下案面,眼神极为坚定:
“既然他们的胆子这么大,敢潜入到我的眼皮子底下,那我就好好陪他们过过招……”
第二天,司马昭与昨日在书房内的人一同前往皇宫上朝。
见面时从所有人的反应来看,似乎都对昨天夜里的事情一无所知,司马昭也不提起,像是往常一样和他们交谈,并且暗中观察着他们每个人的反应。
朝堂之上的风向并没有因为曹髦这个新君的即位而改变,诸事基本仍旧是由司马昭裁决,最后上报于曹髦审批。
散朝之后,司马昭无意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卫瓘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对,而自从卫瓘归顺他之后两人的关系也只有司马师才知道,因此卫瓘一直在暗中辅助司马昭,明面儿上并不是司马家的幕僚。
就在司马昭为卫瓘的脸色而感到疑惑之时,站在卫瓘身旁的一个官员突然间好像是脚扭了一下,一个跨步没有踩稳与卫瓘的左肩碰触了一下。
若是平常的这个举动只要是两人都没有摔倒的情况之下,是根本不会引起多大的反应的,可是卫瓘的左肩被撞倒之后却露出了很不适的表情,司马昭敏锐的注意到了他紧咬牙关忍痛的细节。
但是卫瓘脸上的异样却很快就消失了,他在接受了这名官员的致歉之后随即摇摇头:
“不打紧,大人走路请小心一些……”
回想起昨天与黑影交手时羊祜曾经刺中了他的后肩,而卫瓘又因为一个轻微的碰撞而面露痛苦之色,司马昭不得不开始开始怀疑卫瓘。
刹那间卫瓘和司马昭的视线相互交汇了一下,但卫瓘似乎有意躲闪司马昭的目光,只是微微点头欠身致意后便匆匆离去了。
就在此时,更令司马昭感到毛骨悚然的是:
就在他的注意力全数被卫瓘的反常举动所吸引之时,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有一个人正同样紧盯着自己……
当他回头过来时,却丝毫都捕捉不到这个目光的主人了……
(七):监视
散朝之时发现卫瓘的反常迹象之后,考虑到卫瓘和自己是暗地里进行配合的因素,司马昭并没有立刻采取正面上的行动,但却足以让司马昭对卫瓘内心的信任产生了动摇。
而与此同时卫瓘似乎也察觉到了司马昭对自己的怀疑,只是他并没有任何想要向司马昭主动解释的意图,而是独自一个人回到了住处,关上房门之后脱去了自己的外衣,露出了白色纱布所包裹着的负伤左肩。
或许是因为刚刚的碰撞,使得还未来得及愈合的创口再度渗出了鲜红的血液,将白色纱布所染出了殷红色的一块……
卫瓘先是将左肩上的白色纱布扯了下来,然后裸露着上身走到了放置金创药的木柜前,从中取出了自己昨天夜里所使用的外敷药,忍着痛在创口上倒了些棕黑色的粉末。
之后卫瓘又自己撤出了一长条新的白色纱布,仅凭着牙齿和右手完成了包扎的流程。
换好了药之后,卫瓘突然发现有一双眼睛正在透过虚掩着的窗户缝隙紧盯自己,他下意识的从案面上抽出了利剑来到了窗口快速将其打开。
上至屋檐下至窗外的角角落落都扫视了一圈之后,卫瓘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影。
虽然并没有找到这个暗中监视自己的人,但卫瓘很清楚,自己方才的预感绝不是错觉,他将右手轻轻放在了自己负伤的左肩上,自言自语道:
“时间已经不多了吗……”
此刻,远在百里之外的慎县(隶属于豫州汝南郡)的官道之上,两个骑在马背上的男子正在缓缓向着东南方向行进。
其中一个便是神农,他将脸朝向自己身旁的男子开口问道:
“我想夸父已经将那两件事说出来了,我们事先没有告知他们两个人,真的合适吗?毕竟我们好不容易才让他们打入司马家的内部,若是有个什么万一的话……”
对于神农的顾虑,男子似笑非笑道:
“我们要相信伏羲的安排,就算是司马师和司马昭再怎么聪明,恐怕也难以想到,他们日夜想要找出来的伏羲,居然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神农听后也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也对,既然那个人背负过‘伏羲’这个名号,总该不会那么容易被解决的……”
话音刚落神农又一脸坏笑的看向了自己身旁的这个男子:
“不过你也算是阴毒的了,真不愧是桓范和盘古当年第二个发掘的人才,为了嫉妒他曾经从你的手中抢过‘伏羲’这个名号,所以才会想出这个损招来算计他啊……”
男子咧起嘴角冷冷笑道:
“如果他真的有这个实力继续背负这个名号的话,那就不会这么容易被击溃……”
暗中监视卫瓘的羊祜,在确认了卫瓘果真左肩有剑创之后第一时间向司马昭禀报。
听完了羊祜所报告的内容之后,司马昭开始为卫瓘的真实身份以及动机感到诧异:
“我事前因为都是暗地里向他传达指示,并没有让他接触我们司马家的内部机密,故而并没有对他有太多的防备,现在看来的话,我要重新开始认识他了……”
说到卫瓘左肩受伤的细节,羊祜突然想起来之前自己和杜预在廷尉司前与黑影的缠斗,虽然最后也让善使飞刀的黑影逃走了,但羊祜也在黑影的后肩留下了剑痕。
一直以来他都在猜想这两个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可今日他在亲眼看到了卫瓘左肩的剑创之后,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他抬起头对司马昭说:
“如果这次想要刺杀山巨源的人果真是卫瓘,那先前从我手中逃走的人一定不是他……”
司马昭知道羊祜绝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个,立刻追问:
“什么意思?”
羊祜边回忆边答道:
“上次在我和杜预在窄巷之中与那个黑影打斗的时候,曾经用剑刺伤了黑影,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在剑刃所划破的黑衣缝隙之中,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黑影所贴身穿着的粉色抱腹丝带……”
虽然羊祜并没有把话说明白,但同样身为人夫的司马昭心中已然有数:
“也就是说,先前的那个黑影是女人,并不是卫瓘……”
眼看情形越来越复杂,展现在视野之中不明身份的敌人也越来越多,司马昭和羊祜短时间内都没有办法理得清头绪。
不过司马昭还是决定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现在我所希望的,是卫瓘还没有察觉到我已对他生疑,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暗中监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更重要的是要查出到底是谁将情报泄露给他的……”
入夜之后,卫瓘正在自己的房中静坐,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他便起身将房门打开,换上了自己的夜行衣并且带上了佩剑,趁着夜色悄悄的离开了自己的住处。
在沿途都十分谨慎的情况之下,他极为隐秘的穿越过几条街巷来到了一座宅邸的围墙之外,再度确认周边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后,他身形灵巧的翻过了围墙来到了院内。
而这座宅邸的主人,正是傅嘏……
此时的傅嘏正在书房之内写着些什么东西,当他听到窗外有动静之后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迅速将自己正在写的书简折叠好,仿佛其中的内容并不能为外人所知。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窗边将其推开,结果很快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卫瓘就从窗外翻了进来。
第一眼看到卫瓘的时候,傅嘏的反应虽然颇感意外,但却并不是很吃惊:
“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随即卫瓘紧张而又严肃的神情令傅嘏感到不安,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再度问道:
“怎么?你的身份暴露了吗?”
卫瓘答:
“我还不是很肯定,但新城侯对我生疑应该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