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功心切的诸葛诞仍旧没有放弃:
“依末将来看,诸葛恪的才能远不如陆逊,甚至还比不上他的父亲诸葛瑾,对付这样一个人即使不能起到突然袭击的效果,也一定能够获胜的。”
接下来诸葛诞拿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地图摊在了司马师的面前:
“眼下诸葛恪将防守和进攻的重点全放在东兴,我们正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做出以下部署:其一,命令王昶进攻江陵,毌丘俭领兵攻打武昌,等到诸葛恪的注意力被他们分散而将两只拳头分别伸向江陵和武昌之时,便可由末将率领主力直扑东兴,一举突破吴军的防御重地。”
其实在诸葛诞来见自己之前,司马师就已经先后接到了征南大将军王昶、征东将军胡遵、征南将军毌丘俭所发来的书函,内容大体也是应当趁这个机会南下伐吴,但在具体如何进攻的战略规划上却各有不同。只不过司马师没有告诉诸葛诞罢了。
听完诸葛诞的分析之后,司马师点了点头说道:
“公休,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可此次出兵伐吴非同小可。这样吧,你容我先仔细思量一番,等过段时间我再找你谈这个问题。”
等到诸葛诞走了之后,司马师立刻找来了侍从并对他吩咐道:
“你去把新城候给我叫来,就说我找他有急事。”
此时的司马昭也得到了孙权去世以及诸葛恪重整东兴大堤的密报,他隐约预感到吴魏之间的一场大战似乎已经在所难免,而且似乎近在眼前……
就在这时,门外的家老跑来向他禀报说:
“启禀侯爷,荀勖大人在门外求见。”
一听是荀勖来了,正好想要找人商量这件事的司马昭立刻对家老说:
“快请。”
不一会儿,家老便将荀勖迎到了司马昭的书房门口,然而当司马昭看到他时,却惊讶的发现荀勖的身旁还站着另外一个人,这个人便是贾充……
本来司马昭有一肚子的心腹事要与荀勖说,可是当他看到贾充的时候,所有的话仿佛都蒸发了一般,表情有显得格外的谨慎,他转而问荀勖说:
“这是怎么回事?”
荀勖答道:
“我本来想要来找你对弈品茶的,可在侯府门口却看到了公闾兄,他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与你相商,我便带他一同进来了……”
话音刚落,贾充便恭恭敬敬的拱手对司马昭行礼说:
“在下拜见侯爷。”
司马昭俯视着对自己躬身作揖的贾充,并没有给予他任何的回应,以至于这种尴尬的态势持续了很久,久到不敢直起身子的贾充感受到了腰部所传来的巨大酸痛感,但却只能够硬挺着,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或许是因为这种气氛实在是太令人感到难受了,荀勖开口打破了这个氛围:
“不妨先听听公闾他要和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吧?”
这时司马昭也适当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将注意力移到了贾充所要说的事情之上。
他背过身坐回到了塌上,转而再度看向了贾充:
“有什么话站起来说吧……”
得到司马昭的同意之后,贾充这才直起腰来,但可能是因为躬身的时间的太长了,以至于刚刚起身的刹那间眼前一片晕眩,腰部也仿佛失去了知觉,差一点站不稳倒在地上,幸好荀勖及时扶住了他的手臂。
站稳之后,贾充对司马昭说道:
“想必侯爷已经知道了吴主孙权去世的消息,而执掌军权的诸葛恪向来是北伐的激进派,前段时间又在东兴动作不断,依在下对局势的判断来看,吴魏之间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一场大战,这一战也将势必对吴魏两国之间的朝政格局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坐在塌上的司马昭一言不发的看着贾充,待其说完之后他才开口:
“那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做呢?”
接下来贾充所说的话令司马昭感到格外震惊,他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文弱书生,居然能够将局势看得如此透彻深远,实在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等到贾充的这番长篇大论说完之后,司马昭强行遏制住自己内心的悸动,他反过来问贾充说:
“你和我说了这么多,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吗?”
贾充当即跪在地上答道:
“在下生平最大的心愿,便是成就侯爷和大将军的王霸之业,恳请侯爷将在下留在身边,在下愿意竭尽全力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这个时候一旁的荀勖也替贾充说话了:
“子上,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难得公闾他有如此深远的目光和见解,依我之间不妨就将其留在身边作为谋士,遇到事情多个人帮着谋划也是好的。”
沉默不语的司马昭过了很久之后才给与他们回复: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消息,过几天我便会给予你官职上的任命。”
这下子贾充仿佛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心里的那块巨石总算是落了地了,他千恩万谢之后,在荀勖的陪同之下离开了新城乡候府。
三天之后,任命也送到了贾充的府上,但让他看到任命书上所写的内容时,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僵硬了。因为司马昭所给予他的职务是前往汲县担任典农中郎将,而并非是将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听命于左右。
然而这种内心的失落并没有持续太久,贾充好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连忙跑到卧室内,对正在教授女儿读书的李婉说:
“快!快收拾衣物!我们现在就动身!”
李婉对于贾充突然间的失态和慌张感到好奇,更感到摸不着头脑:
“夫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们要去哪里?”
贾充一面慌慌张张的跑到衣柜前掀开盖子胡乱抱起衣物,一面回答说:
“朝廷委任我为汲县典农中郎将,我们要去汲县……”
对此李婉还是表示不解:
“就算是这样也不必如此匆忙吧?我们还没有和父亲拜别呢……”
还没有等她说完,陷于惊恐之中的贾充扭过头冲着李婉吼道:
“再不走就没命了!”
由于他的这一声咆哮没有任何的预兆,使得李婉以及女儿贾荃都吓得目瞪口呆,贾荃因为过度害怕紧紧地抱住了李婉的腰际。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吓到了女儿,贾充这才有所收敛,不过并没有掩饰他内心的慌乱:
“时间不多了,我们简单收拾行装之后马上动身……”
得知贾充接受任命并且匆忙上任汲县的消息后,荀勖还是颇感意外的,但他很快就弄明白这其中的原由,为此他问司马昭说:
“你表面上将他支出的洛阳,但实际上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吧?”
对于这个问题司马昭并没有回答,荀勖笑了笑后再度问道:
“不过我很好奇,除了这道任命之外你是不是暗中给他某种提示,不然的话贾充又怎么能够这么快就意识到自己深陷险境呢?”
司马昭意味深长的说:
“我什么额外的提示都没有给他,如果这道任命不能让他发现其中的端倪,那么就证明了贾充和我之间并没有绝对的默契,他也就没有资格为我效力,更不要说帮助我达成心愿了……”
荀勖听后也会意的笑了笑:
“那现在看来,他算是通过你的考验了……”
这一次,司马昭同样没有回答……
(六):伐谋
南线守将们对此次伐吴的积极性都十分高涨,但是伐吴的策略却各有不同,司马师一时之间难以决断,于是便找来了司马昭、傅嘏、司马孚等人前来商议。
对于此次是否应当出兵之事,傅嘏就立场的问题率先表达了反对的态度,他先以吴王夫差和齐闵王天地引为例子,然后劝谏司马师说:
“献计者有人主张乘船直接渡江,横行于江南;有人主张分四路同时进攻,攻占其城垒;也有人主张屯兵边境,平时耕作土地,然后乘其内乱之机发动进攻;这的确都是攻取敌国的常用之计。但是自从我们训练集结伐吴部队以来,前后已有三年,敌人早已知晓,已经不是一支可以出其不意进行偷袭的军队了。吴国与我为敌,将近六十年了,这期间他们君臣团结,同甘苦共患难,最近又丧其统帅,君臣上下心存忧惧危难,加强戒备,假使他们下令在重要渡口排列战船,加固城池占据险要,那么我们横行大江之上的计策,恐怕就难以奏效了。如今边境的守军,与敌军相隔甚远,敌军设置的观察联络哨所,又数量众多戒守严密,我们的间谍不能进入,得不到任何消息。如果军队没有耳目消息,侦察不够详密,却冒然发重兵以面临巨大的危险,这就是怀着侥幸心理以邀取成功,企图先战而后求取胜利,这不是保全军队的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