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林凉的表象。他礼貌儒雅的教养和风度正无孔不入的蒙蔽他的内心。
可他“信任”的最好的朋友则在沙发上,与他亲爱的妹妹吻得深迷。他右手伸进他妹妹的黑色衣衫里。
宋轻轻只是沉默地任风度翩翩韶华难安的少年做所有罪孽的事。玉珠轻轻捏在他的两指间,细细摩挲。
由此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若是嘴唇肿了,宋文安也只会认为她又吃了麻辣零食。
林凉便笑着摸她的头,无奈的辩解说,“没办法,轻轻妹妹太喜欢吃了…”
“你真惯着她。”宋文安笑着说,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林凉低头垂眸,笑脸正温和。如一片暖玉。
他聪明的掩盖一切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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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凉也不知何时养成爱咬宋轻轻指头的习惯。
许是轻声告诉她不许用手指算数,只能用笔时。那个傻子老是张开十根小小粉粉的手指,嘴里喃喃那几个简单的数字,一面弯曲着指尖。她的手指是白中透粉的软糯,像是布丁。
他轻言呵斥她。她还是老样,弄得他破天荒的皱了眉。索性在她下意识又从腰肢旁伸出两只手,低头看着手掌,手指轻轻弯曲时。他一下抓住她的右手,用虎牙咬她食指的最粉嫩处,直至指尖出现一个紫红色血点,他才松口。
他瞧她有些呆愣的眸子,沙哑着声说,“不听话。以后轻轻妹妹伸手指一次,我就咬一次。”
傻子的记性是真的不好,等她终是改了这个坏毛病后,却把他的坏习惯给养起来了。
条件反射般,这傻子的手一在他面前晃荡,他便禁不住舔着牙尖,趁着没人就咬上了。
而宋轻轻。她依赖这个教她知识,又有着无数零食、温柔又斯文的“林凉哥哥”。即使是一些简单的数学和文字,即使是一些薯片和酸奶,即使他会做和哥哥一样的事。
她亲近他许多。甚至记住他对她的一些习惯。
比如他舔舔唇一直盯着她,她就知道要嘴咬嘴了。比如他的右手掌着她的腰肢上下,她就知道是要MO身子了。比如他握着她的手腕,盯着她的手心,她就知道他要咬手指了。
这些她都听话的任他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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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轻似乎不怕疼。
这是林凉后知后觉才发现的。
他以为这个智障傻子,有哥哥的疼爱、笑得招摇欢喜。所以他把她的不反抗当做懵懂无知。他认为她是活得无忧无虑又幸福快乐,比正常人总烦恼这敏感那的,过得自在多了。
他忽略了一件事。
一个被宠溺的孩子,为什么不怕疼?为什么。她疼的时候她不缩手。
☆、18
18
周末如常归家。林凉站在院台仰视偌大的院宅,像一头龇牙咧嘴的鬣狗。他的手指放在裤边轻轻摩挲。
晚间吃饭。他嫌他吃饭太慢,说教他吊儿郎当不成体统。林盛一个碗筷便愤怒地摔在他面前。
饭粒粘上他的手背,喷溅在他脸上,瓷碗的小碎片擦过皮肤,血管流血。
林凉用纸巾缓然擦去饭粒,手背擦去血线。他沉默的捻着菜,又吃了一口。
还未吞进,林盛便从主位下来,一脚从他的腰侧踢来。用劲狠厉,直让他在这个肌身健硕的大人面前显得瘦弱的身子轰然倒地。一时碗筷尽数摔在他的身上,砸得他的大腿间蓦然坠疼。
他的手掌扶着地板,嘴里的饭,狼狈地咳洒在地面。
“你要跟老子闹脾气是吧!”林盛又踢一脚在他蜷缩的大腿处,他下意识地护住头部。
他紧紧的闭上眼,屈辱感从疼痛里衍生。他深皱眉头,双臂不肯从头上放下,大腿已被人踢离原位,他缓缓地蜷缩着小腿。
“是老子养的你知道吗?!你有种他妈也自己去挣钱!别花着老子挣的钱还给老子摆脸色!没了我你他妈算个什么玩意?!”
被踢的位置一片火疼。他的神经像被乱刀切割。难堪的滋味如饮溃水。
“对不起,爸。”他向施暴者道歉。他痛恨屈服。
濒弱的道歉,更像是求饶的呼救,终于迎来他母亲一声仁慈的劝诫。
“林盛,你跟温春生的破事,别老撒气冲他。你把他打成这样他还怎么上学…”
林盛低着头瞧了瞧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林凉,大口的喘着呼吸。他没再说话,又踢了一脚他的伤处,奋然转身,大步上楼去了。
为了面子恼羞成怒又踢一脚。
林凉看着林盛远去。他咬紧牙,手指碰上踢得青紫的大腿,他试图站起身来,腰间却如挫骨般刺疼。他瘫在地上,手臂捂住眼睛,突然笑了起来。
高嫂带他去了医院。
林母向学校请了一周的假,碰巧林盛出差,他逃出医院回到出租屋。
他的母亲不会管他,林盛出差是她放纵的最好时光。没人询问他的伤势和痊愈,他也自在。
那几天他一直躺在卧室,他拒绝任何人的拜访,只说自己还在医院。
关进黑幕,他不需要别人怜悯,也不需要别人为他难过。
林凉抬头,透过窗户,隔着发锈的铁栏。他看到那个小傻子,正对他笑得招摇。
这个傻子。
笑背后是无尽疼痛,就像光后是长长黑影。
这个女孩。
无忧无虑地笑着目送他们上学。他们走远。然后她会一直站在单元门口,不知羞地一直盯着同龄的女孩子上的书包和红领巾。她盯着她走出小区门。直到马春艳扯着嗓子让她回来。
被关一整天。直到宋文安回来她才会被放出。
每天清晨。他看到她端着大她几个脸蛋的洗衣盆,放满水,从厨房,膝盖弯曲、肩膀一歪一歪地走到阳台。
没有梳理的头发尾尖落进洗衣泡里,她揽着衣袖露出细小如筷的手臂。
难怪他摸她的手掌,总觉得粗糙。
宋文安说,她二年级就没上学了。
所以她那样渴望求他教她知识。仅仅只是九九乘法表这样的,最简单基础的算术。
他看她没干活的时候就紧紧握着窗栏,脸庞不知脏的贴在锈棍上。她总眺望着出小区的那条水泥路。更多时候是他看她坐在自己的小书桌前,认真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
他想,或许是教她的九九乘法表。
她知道别人都骂她傻,她偏固执的以为是自己没读书的原因。
他好像懂了。
她这么认真的求学。她错无数次也不气馁,也不生闷气。就不知疲倦的一遍遍去背,直到真的明白,真到她会,真的终于记住。然后她渴求得到他的夸奖。
因为她想证明,她也是个正常人。
马春艳经常打骂她,都是他去上学所不知道的。
他看她跪在地上被人捏着耳朵狰狞着脸咒骂。他看马春艳拿衣架子疯狂扇她瘦弱的背,她苦着脸原地缩着手臂颤抖。
他看她被竹棍、拖鞋,手掌一次次施暴,听马春艳骂她傻、笨,还有更不堪入目的肮脏字眼,仿若她的存在是最恶心的耻辱。
她不哭不闹。只等马春艳打累了骂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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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掀开她那件丑陋单薄的黑色衣服。上面青青紫紫的棍棒虐痕,散乱的分布在她只有两个男人巴掌大小的腰背上。于是他看她的双腿。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掐痕、拍痕,红肿里掺杂着紫色淤血。
触目惊心。
他不敢认真地再看,他沉默地拉下衣服把她遮好。
他给她一袋酸奶,让她喝。她就笑,她说谢谢哥哥。
于是他问她,疼吗?
她说,不疼。
为什么不出声。
因为他和她都明白,没有人会来拯救他们。
只有忍耐才能减少疼痛。对于暴力的沉默,从不是倔强,只是因为麻木。
倔强的人不疼。麻木的人只有疼。
他也懂了。为什么他的触摸对她来说毫不在意。她从不被幸福征召。
后来林凉完全康复。他让她把她一直写写画画的本子拿来看看,她听话的去拿了。
他看得极其认真,像雕刻生命。然后他关上,握着手里的本子。他深深看着眼前笑得可爱逐渐依赖他的宋轻轻。第一次在他眼中有了别样的情绪。
她有这么一副简笔画:一个小人,困在一个扭曲的方形里。她画不好正方形,所以线条扭曲。
他知道她在说:大家都当她是智障,却没有人真正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