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鹫眼里透露出明显的危险信号,他的双眼眯起来,像是夜里在注视着猎物的捕杀者。
“你还不好奇,我会对他做些什么?”白复语气轻悠悠,试图在传达自己内心的雀跃。
“说实话,他要是一直在十九区待着,我也就不会去找他,可是他因为要给我送录音,巴巴连夜赶回来了,“白复有些心疼明鹫似的,语气里还含着叹息,“你还不知道吧,他背着你给我传了许许多多录音,通通你说的,非常地有趣!”
明鹫处于沉默状态。
“太可惜了,多好一个痴情种,还是被玩儿了,”白复指腹在桌面擦拭着,顺手翻过来看,吹了吹上面沾上的灰,“你是不知道,我那小外甥在这世上,最听我的话了。”
【嗡——嗡——】
门后的提示灯亮了起来,那意味着有人在叫里面的人开门,因为整个屋子都是隔音的,白复还把门内反锁,因此外部人员要叫白复就需要摁亮警示灯。
似乎是觉得明鹫被这件突如其来的事实打击到内心,白复看上去心情很好,他打开门,站在门口听着来人低声的传话。
“现在吗?”白复低声问。
对方点点头,眼神很笃定。
白复余光瞥了眼明鹫,对来传话的人说,“看好他。”
来人双手紧贴裤缝,颔首让到一边,白复便从他身旁大步离去。
来人在白复走后转身进了审讯室,他没有关门,只是笔直地站在门旁,守着明鹫。
——
戍渥用那个借口顺利得到了警戒局的确认,但是对方提供给十九区购票的身份信息却不是戍渥的,由于是十八区官方给予的解释,因此十九区机场服务人员不便就这个问题纠缠,便让戍渥用其他身份购买了返航机票。
下飞机后是警戒局派人来机场接的,这个人收到白复的命令,要把戍渥安置在一处隐秘地点,美其名曰是在保护他。可是戍渥坚持要在去所谓隐秘地点前先去另外一个地方——李绿的实验室。
并且戍渥以“必须见到本人“为理由要求白复需要亲自来见自己,才能够交上重要的录音内容。
在到达实验室后,戍渥打晕了警戒局派来的人,拿走了他的枪,独自进入实验室。
这个地方他并不陌生,只是过去他几乎都是昏迷状态躺在这里,偶尔清醒也是处于浑身瘫软无力的状态,因此也就没有机会在这里多走动。
密码输入正确,双层屏蔽门自动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冰冷的器材,各种各样盛在容器中的药水,靠着墙的一排桌子上摆满了文件,但都被井然有序地整理地很好,每一摞都贴着标签。
内部还有一扇门,开关在门脚下的墙边,戍渥走过去踩着开关,门打开,出现自己熟悉的场景——一张推床,床头周围摆满了各种各样被关闭掉的冰冷仪器,床对面的墙上挂着显示屏,显示屏上方是一个摄像头,他经常通过摄像头和显示屏与白复对话。
戍渥不知道李绿怎么如何进行的大脑数据修改,他每次有意识的时候,只能感觉自己头部完全不能动,周围有规律地出现着仪器的提示音,或许当他有意识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所以他就像是任人宰割的鱼一样。
恍惚间,他想到了曾经在考场外看到的那个疯狂的考生,在地上拼命挣扎,却被联合处的电\击\枪射中,失去反抗能力。
原来自己也跟他一样,甚至还比不上那个人,自己从一出生就成为了案板上的鱼,连记忆都不由自己掌控。
【戍渥,那是你的,决定权在你手上……】
倏忽间,戍渥又想起来明鹫对他说过的话,他那个时候恐怕已经知道了一切,他是在刻意地提醒。
【毁了它!】
大脑回想醒目的三个大字。
“我的戍渥!”实验室外传来脚步声,“好外甥!”
戍渥迅速转身,警惕地盯着门口,他倒是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对于养育自己长大的舅舅这般抵触。
一双锃亮的皮鞋从门脚下迈出来,紧接着是熨贴的墨蓝色制服跟了出来,然后就是一张令人心生寒意的笑脸,“戍渥,怎么不回应舅舅?”
戍渥站在原地没有动,保持着距离。
“哟,”白复走进实验室,“这是怎么了?舅舅本来还担心你,这一路上都没敢歇息,你说说你,连夜被送走也不提前跟舅舅打声招呼,我多担心啊。”
白复说着还探着头去看戍渥背后的仪器,“真好,博士看来告诉了你这里的密码,她很疼你。”
“站住。”戍渥喊住他还想前进的脚步,“不准进来。”
白复停下来,一脸无辜地举起双手,“这……这是怎么了?舅舅就是来要你说的录音,怎么对我这么凶?”
“你不是我舅舅。”
戍渥此时瞪着眼拒绝他的神情,让白复想起来一些往事,可白复最擅长伪装,“你瞎说什么呢,从小抚养你长大,用了多少金钱和心血,你怎么能说我不是你舅舅呢?戍渥……你这样是会伤我的心的。”
“范義和戍义是不是你杀的?”戍渥说话间手悄悄摸向后腰。
“什么?你说谁?”白复不着痕迹地不断靠近着戍渥,“舅舅没听过啊?”
“不要再说你是舅舅!”戍渥大声吼着,拔出枪直指白复,“都说了让你站住!”
被枪指着脑门的白复也敛起了伪装,收回了笑意,高举的双手也垂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咄咄逼人,“怎么?你是要杀了我?你要清楚,要是没有我,你活不到现在!要是没有我,你就是个任人宰割的杂碎!要是没有我,你现在根本没机会站在这里。”
白复舔着牙,“老实说,你得谢我。”
“你杀了我父亲。”戍渥压抑着怒气。
“父亲?”白复觉得可笑,“他们养过你一天吗?你还不如叫我‘父亲’。”
“你害死了李博士!”
“等等!”白复摆着手,“她自己要死,你怎么也怪我?我连看守所都没去过一次,怎么害?你这个小朋友,说话不要不经思考。”
戍渥拿枪的手在发抖,他此刻竟想冲上去把白复摁在地上暴揍一顿,他想一枪崩了他,但是他克制住了,连说话都在使劲,“我回来了,你放了他。”
“贱!”白复低头做了个啐口水的动作,“你们都一样的贱!一个为了保你不惜让自己名誉扫地,一个为了护他不惜上赶着送死,都是贱命!你们通通都他妈的贱!蠢货!”
白复逼近戍渥,“老子好吃好喝养着你,你只要把明鹫搞到身败名裂,以后爱干嘛干嘛,我他妈也没空管你,可你怎么偏偏要来送死呢?嗯?”
戍渥左手握着右手手腕,丝毫没有退缩,他在白复越加逼近自己的时候,主动上前一步,用枪死死抵住了白复的额头,“你养的是个机器,但是机器现在想成为人。”
戍渥左手掐住白复的喉咙,右手的枪口压着他的头向后仰,“放了他。”
“嘿嘿嘿,”白复看着脚下痴笑着,看起来癫狂又发疯,“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太可爱了,尽管你的脑袋里装了那么多知识,可你还是太可爱了!”
戍渥蹙着眉死死盯着他,左手无意识地由于内心的愤怒开始使劲儿。
“李绿给你存储了所有书本上的知识,却拿走了一切你跟他人相处的经历,你就是一张褶皱的白纸,蠢到不堪一击,”白复张开双臂,“你看看,你看看走廊上有多少人,你看看门边有多少把枪在对着你,你死得比我快。”
戍渥看向门边,果然从门后开始缓缓冒出枪口,无一例外都在瞄准着他。
“你一定不想死吧,”白复抓住戍渥握枪的手,反手向上掰,“毕竟你死了,我们可怜的上将先生还可能犯一个谋杀伴侣的罪名呢。”
白复手劲儿极大,戍渥疼痛不已,手中的枪脱力落地。白复拍开戍渥掐着他脖子的手,挥手扇了他一耳光,“小畜生,竟敢用枪指着我,老子花钱让你学射击,可不是让你朝我来的!”
“都进来!”白复冲外面的人吼道。
外面守卫的人鱼贯而入,纷纷候在一旁。
“把里面的机器都抬走。”
“是!”
戍渥心里一惊,直念不好,好死不死,该毁的绝不能留下。
戍渥跪下去捡起枪,毫不掩饰自己地朝着身后机器猛开枪,每一枪都击在机器中心位,把它们打了个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