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黎光明侧过身经过我,旁边的女生朝他投向爱慕的眼光,然后是呢喃的激动碎语,黎光明朝他们温和地微笑,礼貌,谦和,真是完美。
2.
赵澈叫奶奶煮了疙瘩汤,本来之前都是给李倾带小米粥,但是医生前两天说他能吃点别的食物了,想着什么东西吃着有咸淡味不像白粥一样清汤寡水,又不至于太硬不好消化,这才想起了疙瘩汤。
赵澈怕李倾不喜欢香菜的味道,就切了一小撮系到塑料袋里,如果不膈应,可以现往里加。
奶奶把盛好疙瘩汤的保温盒子递给赵澈,瞅着他脸上的口罩,突然问:“我这阵子看你怎么白天总带个口罩啊?”
“奥,我……”赵澈心想要是说感冒到现在还没好不太现实,不如直接说脸上有伤,反正已经看不出是人为的痕迹了,“脸上被门撞了一下就肿了,奶你看。”
赵澈摘下口罩的一边,往奶奶的跟前凑了一下身子,奶奶眼神本来就不好,忽然的由远及近肯定是看不清的,伸手想扒开赵澈的口罩再看一眼。
“奶再看看。”
赵澈哪能让奶奶真的扒开口罩仔细观摩一番,那还不肯定得露馅了,赶紧拿手护住说:“抹药了,不能总是见风。”
奶奶听赵澈这么说也不再伸手去扒,心疼地说:“咋还没瞅着点门呐?这么不注意!”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赵澈提起保温盒子就朝外走,“奶我今个要是回来晚了,就甭用等我了!”
“那你晚上瞅着点车。”
“哎!知道了!”
赵澈心说,脸上伤疤这事儿,总算是把奶奶给忽悠过去了。
3.
“医生说,你今天就可以出院了。”赵澈把保温盒子里的疙瘩汤盛到碗里递给李倾。
“那今天就出院!”
“行么?”
“那有什么不行的?再在这里待着,恐怕就成废人了,这半个月顶多溜达到楼下那个半大的小广场,回,必须回!”
这段时间里,赵澈三天两头地找时间往这里跑,虽然李倾已经能弯腰走路下床吃饭,放水也不用给扶着了,但赵澈总感觉心里欠了他点什么,这让他想起了数学中的“无限接近”,好像怎么弥补都差着那么一星半点。
“这汤味儿还挺好。”李倾拿勺子往嘴里了一勺说。
“我奶做的,他眼神不好,人也老了,但总归做了几十年的饭,但也兴许是我吃惯了,感觉味道还行。”
“家里有人做饭挺好的。”李倾的话语里满是失落,“外卖太贵了,一顿就要十好几块,通常都是我做饭,我没时间做,我弟就把隔夜的剩米饭打个蛋炒一炒,这就算是一顿饭了。”
“你还会做饭?你吃了这么多我给你带的饭,有机会我得尝尝你的手艺。”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之间的陌生感像是呈断崖式凶猛下滑,短短的半个月,开起玩笑来自然的就像相识多年的好友,没有半点的疏离感。
“可别!我做的饭也就我弟能勉强不抱怨,没办法,兴许像你说的,我弟他吃惯了!”李倾突然的神情若有所思,“以前总感觉孤儿院的大锅饭不好吃,可现在除了不用受那些人欺负,日子过得还不如在孤儿院!”
赵澈听了这话心里竟然蛮不是滋味的,“不怕,来找我,我叫我奶给你做!”
李倾半信半疑地看着赵澈,以为他就是说的客套话,但他眼睛里透露出来的真诚和恳切让他全然相信,重重地回了声“嗯!”
中午没过就办好了出院手续,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拿好医院开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药,坐了出租车,赵撤就把李倾送回了家。
直到李倾把出租车叫停,赵澈才发现,原来他家离自己家就两条街的距离,晚上吃完饭遛个弯的时间就到了,连骑自行车都显得多余。
“你住这?”赵澈指着出租车停在的门口前。
“嗯。”李倾点头,一脸疑惑的表情,“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离我家挺近的。”赵澈把手伸出车窗外指着街道的尽头说,“往那边走,拐两个弯顶多走十分钟就到了。”
“那不是给了我蹭饭的机会?”
“行!让你蹭一辈子!”
4.
李倾的家很简陋,不大的堂屋,两间单独的卧室,一个只容得下一个人转身的小厨房。
“你弟呢?”赵澈问。
“我看看去。”李倾轻声慢步地拧开卧室的门把手,顺手把门虚掩上留了条缝,“阅儿……”
赵澈看不见卧室里面有人,只看见窗台上码齐了一面墙似的药盒,应该是李阅的抗癌药,赵澈大略地数了一下,八行五列,一盒五千,那总共就得二十万。
赵澈震惊了,二十万?按照李倾说的,他出来工作也就才两年多,怎么就能挣够二十万?外加他自己也要吃药,生活上就算再节俭,光靠他一个人不分黑白天地工作,也挣不够二十万啊!
赵澈这么想着,李倾蔫手蔫脚地踱出了卧室门,嘴里没出声做着口型对赵撤说:“睡着了!”
赵澈听说是睡着了,也没敢大声说话,用手指了下自己,又指了指门外示意自己就先走了,于是朝门外走。
走到门口,赵澈突然有了个念头,“上我家吃吧!”
“不……不用了。”
赵澈心里笑了下,心说本来想去还说不,装什么大瓣蒜!
“来吧!你刚出院不能吃太硬的食物,别的花样你自己也不会做,到时候把肠胃给吃坏了不值当的。”
李倾看他这么说了,想想自己的三流厨艺和尚且脆弱的肠子,不好意思地点头答应。
5.
“奶奶好!”李倾打了招呼。
“我说的那个生病住院的同学,李倾。”赵澈向奶奶介绍。
奶奶似乎很喜欢李倾,拉住他的手就不放,一个劲地摩挲。
“奶,他吃了您做的疙瘩汤,夸您做的饭好吃,我就把他叫来了。”
“好!好!”奶奶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想吃啥,奶给做。”
赵澈可没敢跟奶奶说他刚缝完肠子,“他肠胃不好,做点好消化的,呃……软的!”
“行!行!”奶奶答应得爽快。
“谢谢奶!”李倾看见奶奶的热情劲心里也暖和了起来。
奶奶从冷鲜柜里翻出一块冻肉,浇上热水放在炉子上解冻,把冬瓜掏籽削皮切成厚厚的一片一片后开始和面发酵,赵澈从货架子上挑了把蒜黄开始择,李倾看着都在干活的祖孙俩,心里怪不好意思,拱了下赵澈问:“我能干点啥?”
“你……”赵澈寻思着,然后从身后的案板旁边摸过来两头蒜,“剥吧!”
李倾总算是找到事情干了,本来五分钟就能剥完的两头蒜,硬生生被他磨洋工剥了将近半小时。
“澈儿,帮奶把肉剁了吧!”
赵澈刚想应声,李倾抢先一步说:“我来!”
肉解冻得已经差不多了,但一刀切下去还是能感到里面硬邦邦的没化完全的心儿,整化零,零切块,块成条,条剁沫,刚才还是一块打整肉,这么一会就被他剁成了肉泥。
李倾挺享受这样的生活方式,做着最琐碎的日常小事,旁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无关紧要的家长里短,一顿饭由全家合作完成,这是李倾梦寐渴求但以为永远都不会实现的场景了,但今天实现了。
“胳膊酸么?”赵澈突然把头从李倾的身后探过他的肩膀,“累了换我。”
“你个马后炮,我都剁完了你来这献殷情。”
赵澈阴阳怪气的地嘿了一声说,“嘿!好心当成驴肝肺,拜拜了您诶!”
话完赵澈走到一边开始捣刚才李倾剥好的蒜瓣。
点锅,倒油,下冬瓜,鸡精味精胡椒面,酱油香油八角大料,用勺子调好的肉馅,一勺就是一个饱满诱人的大肉丸。
东西下齐后盖锅盖小火慢熬,奶奶指着正炖着的冬瓜丸子汤说:“多炖会,让它烂乎的!”
“哎!”李倾一口答应。
灶台上一边炖着冬瓜丸子汤,另一边奶奶就架起了饼铛开始烙饼,擀面杖一下过去就是一张圆圆规整的面饼形状,放到饼铛上没两分钟开始暴起黄金脆皮,起锅前后撒上薄薄的一层花椒面,再翻个个等个五六秒,花椒的香气就弥漫了开来,这一张饼就算成了。
“发面的,软和!”奶奶撕了一块递给李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