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李倾睁开了眼。
“嗯。”赵澈点头,“本来想让你多睡会,还是把那给弄醒了!”
“你那手指头老是在我胸脯子上转圈,搁谁谁扛得住?”李倾睡眼惺忪地笑。
“奥!那个……我看见你身上有疤,就……就……!”赵澈结结巴巴地说。
李倾可不管赵澈结不结巴,一个手臂就又把赵澈重新揽到了被窝里,李倾温热的肌肤触到赵澈的后背,在赵澈后耳朵根缓缓道:“昨天晚上舒不舒服?”
赵澈的后耳朵根子刷得一下就红了,一直扩散蔓延到脖子,脸颊,“哪有你这样的,还问!”
“你害什么臊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作奸犯科了呢!”李倾哈哈直乐,然后又一脸认真地把脸探到赵澈的面前,“我说的是昨天晚上睡得舒不舒服!”
赵澈简直气不打一出来,努力装出愤愤的样子说:“无聊!”
赵澈想起身穿衣服,但李倾似乎每次都能力道精准定位精准地把赵澈揽在怀里。
“澈儿,这世界上有一种见面是要拼上全力的,我累了,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有多久,也不知道能陪着你的时间还有多长,但我希望你就是我那个拼尽全力已经见到的人。”
李倾缓缓地说出这几句话,好像是一种誓言,不过誓言太过沉重,更像是一种随心的倾诉,道出的,是心底最真挚的情愫。
“嗯。”赵澈点了下头,目光里只有李倾的脸,“你也是我拼尽全力已经见到的那个人。”
5.
赵澈回到家推开大门,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萧条感扑面而来,堂屋里还保持着昨天晚上乱糟糟的样子,没有一处是干净可以下眼看的。
赵澈猛吸了口气,振奋起精神,稍低,拖地,擦屋子,摆货架,俩小时的整理后,堂屋内终于有了以前整整齐齐的样子。
收拾完一切,赵澈坐在马扎上顿时感觉空落落的没有抓挠,刚才的堂屋内凌乱不堪,好像有太多的东西堵在胸口排不出来,现在整理好了,一切井井有条,本以为心情会好些,却出奇地感到满目荒凉。
“赵澈。”
赵澈抬头看,见高诗岩从门外走了进来,以为他要买什么东西,连忙开口道:“买什么?”
“我不是来买东西的。”
“奥!”赵澈赶紧给高诗岩拿来个马扎,“我应该亲自去谢谢你的。”
“不用,就住在对门,远亲不如近邻,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就是……”
赵澈知道他想说什么,一股巨大的悲伤又涌了上来,“这不赖你,我已经很谢谢你了,奶她走得很安详,没遭什么罪,我已经很知足了。”
高诗岩沉默着没有说话,知道赵澈在强忍着心中失去亲人的悲伤。
“那个……”高诗岩吞吞吐吐。
“嗯?”
“我有个东西,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给你看。”
赵澈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等着他把东西拿出来。
“这个东西可能和你奶的死有关。”
高诗岩此言一出,赵澈全身的神经立刻就抖擞了起来。
什么叫和我奶的死有关?我奶不就是因为煤熏中毒而死的么?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自己可是亲耳听到从医生口中说出的死亡诊断,亲眼看到医生开出的死亡证明,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高诗岩从棉服口袋里掏出手机说:“那天晚上下大雪,雪下得正盛,我拿手机拍窗子外面的雪拍到的,你看看吧!”
拍雪?拍雪有什么好看的!就算它再怎么好看,能拿到国际摄影展上拍卖,那又和奶奶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赵澈心中有万般疑问,但还是颤抖着手接过了高诗岩手中的手机。
这是一段四分多钟的视频,赵澈按下暂停键,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中有防盗窗的铁栏杆,窗子的对面就是自己的家门口,烟囱里缓缓地冒出淡淡的薄烟,雪在不停地下,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赵澈就这么看着,这种一切安好没有任何异样的画面反而让赵澈知道提起了心,因为他知道高诗岩要给自己看的,绝对不止满屏的雪这么简单。
一分多钟,视频中出现了一个人,一开始侧对着镜头,然后背对着镜头,是个男的,赵澈眼看着很是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镜头由录雪开始聚焦到这个男的身上,他戴着棉手套和线帽子,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揉成一团,快速地塞到了自己家的烟囱里。
那烟囱只有一人的高度,他塞完后又用胳膊往里捅了捅,最后左顾右盼地离开了视频的录制范围。
赵澈现在不仅手在抖,连心都是抖的,他腿打着软跑到外面看烟囱,里面果然塞一团什么东西,赵澈把手探到里面扯出来,那是一块厚实的毛毡。
赵澈傻了,满脑子都是乱的,跑回堂屋又拨动着视频的进度条看了一遍,这个人的背影好熟悉,是谁呢?是谁呢?
赵澈满头是汗,手却冰凉,一下一下暂停着找这个人的侧脸,努力辨认,这人……这人不就是黎光明么!
赵澈什么都明白了,自己的手里拿捏着他的把柄,表面上和自己求和,其实暗地里是想至自己于死地啊!
高诗岩拿过手机,语气镇定逻辑严谨条理清晰地说:“我只能帮你到这,视频我给你看了,但我不想卷进这件事情里。”
赵澈眼神飘忽,哽咽着说:“嗯,我明白。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
高诗岩拍了拍赵澈的肩膀,走出了门外。
赵澈靠在门板上,此生莫大的愤恨冲上心头,他黎光明凭什么这么做,自己已经让步了,都说了他爱怎么做都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但为什么还是不放过我,为什么!
赵澈强忍住满心的苦楚和泪水,不让自己像个落魄者一样狼狈,咬着牙,指甲扣进门板的缝隙,抽搐着脸上的肌肉,“我奶死了,我要你黎光明赔命!”
第19章 暴风眼
1.
迟来的雪像是为了让冬天与人们彻底告别,满地的白被阳光融化后露出本来的黄土颜色。
冻土解冻,渗出来的春水浸湿了路的表面,街上满是弥漫着的土腥气息,钻进人的鼻腔和喉咙,告知着人们,春天正在大踏步地走来。
“必修四的哲学内容只要大家背了,在遇到相关题目时判断出所对应的原理和方法论,一半分就肯定得,下半节课同学们按照我在黑板上列出的知识结构,复习背诵辩证唯物唯物主义部分的相关内容……”
政治老师话毕,课堂上就分了这么几种人,背书的,借机聊天的,打瞌睡的,发呆的,吃零食的,但都各自互不打扰。
赵澈看了眼黑板旁边墙上的高考倒计时挂牌,还有四十多天,每次看到上面的数字在一天天变小,对于赵澈这种看重高考的人来说,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下课铃声响起,赵澈舒展了身子,走出教室门的时候被低着头的黎光明撞了个满怀,赵澈一个后倾磕在了桌角上,黎光明看见四周的目光像聚光灯似的瞧着他,便假模假样地上前笑着扶起赵澈:“没事吧?对不起啊!”
赵澈感到一阵恶心,捂着被磕到的后腰走出门外,又是一阵愤恨惹上心头。
赵澈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忍到高考结束,但发现自己的隐忍好像已经用完了,只要看到黎光明那张善意佯装的丑恶嘴脸,不仅感到生理上的恶心,更是心理上的排斥。
赵撤平静了心绪,心里那些计谋着的东西,可以早一点提上日程了。
黎光明像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整理着桌面上的试卷杂物,赵澈走过去,手指轻轻点在桌面上,“我有东西要给你。”
黎光明抬头,一脸的防备和质疑,“什么东西?”
“我不想让别人看见。”
赵澈面无表情,黎光明无法猜透赵澈的意图。
“所以呢?”黎光明问。
“所以晚上在公园后的树林里见面,离你家我家都不远,就八点吧!”
黎光明很想问赵澈到底想搞什么名堂,但看着赵澈卖关子的样子,知道他现在肯定不会说,半信半疑地点了头答应。
赵澈走回自己的座位,拿起笔,气定神闲地继续写做了一半的数学题,卷子底下没有垫本子,笔尖摩挲在纸面上沙沙作响,阳光偏移到赵澈的脸上,是一股肃杀般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