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说:“你若是有意世轩,你要抓把紧,这俗话说,女追男隔成纱,我当初带着你娘都能进纪府当正经太太,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就拿不下他纪世轩吗。你大舅母和你大舅舅有意要把孟春许配给你轩哥。”
雅清将将要闭上的眼睛忽又睁大了,面目有些铮铮的说:“这样一个泥坯子,也想与纪二哥结亲!”
朱老太太说:“人家有救命的恩情在,你大舅舅他们又是死心眼的。我找机会直截了当的问问你大舅母,他们实在有其他想法,我们在看看其他说亲的,兴许有比纪世轩好的呢,实在不行外祖母教你先下手为强。”
然后老太太在小姑娘的耳朵旁絮絮个不停,直说的小姑娘面红耳赤。
老太太说:“谁不是打年轻走过来的,男人看着都挺硬气,其实都是软骨头,你耍点手段他们乖乖就从你了,你也不有害臊,那些看着风光的娘娘们不也是靠使手段上位争宠的。”
雅清闭上了眼睛,心里却五味杂陈,也许祖母说的对。
雅清想了想又问:“外祖母,鸣之表哥不是相中孟春了吗,怎么没有下文了。”
老朱氏说起这个就来气:“兴许都是嫌弃鸣哥儿的腿脚不利索吧,你舅婆前头还埋怨着呢,这鸣哥儿自从被孟春那丫头拒了以后,这脾性更要不得了,动不动丢杯摔盏的。”
雅清犹豫了一下说:“您刚才说的那玩意,找机会给他们俩使一点,让他们成事实,孟春和大舅母也就没有脸面在拒这门亲了,您也不会被舅婆埋怨了。”
老朱氏也张开了眼睛,看着雅清:“这个要好好想想,不过要周全了才行。”祖孙两人细细叨叨,不久这个院子就真的无声了,唯有大黄睁开了眼,不舒服的挪了挪身子。
三三
晚上东跨院的晚饭的菜色和氛围都是相当好的,男人们讲讲白天遇到的有意思的事,杨氏盘点盘点一天的收获,小孩子汇报汇报今天先生所讲的内容。孟春边吃边听着他们,觉得禁足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难过。
杨氏看着孟春说:“你这段时间,多陪陪你大嫂,顺便让你大嫂指点指点你的针线,你将来出嫁总要自己绣个活计出来,总不能嫁妆里连撑个门面的都没有吧,至少你亲手绣一对枕套。”
孟春低着头,拄着筷子说:“我这些天是和大嫂在一处,我还给小侄子做了一双袜子。”
杨氏转头对馨茹说:“你也不要太累了,就偶尔指点指她。”
纪二看看孟春,把盘子里最后一个狮子头夹给了孟春,正伸筷子的纪四愣了一下,随后把筷子伸向了旁边的口水鸡,然后默默地吃完。
吃完饭,纪四同孟春说:“阿春姐姐,我把孟巧带我房里去了,她今天先生教的还不会,我再去教教她。”
孟锦吃完饭,也立马先行去了自己的院子里温习功课去了。
孟春起身回院子,纪二也如往常一样跟着走了。纪江望看着这一双人的背影摇了摇头:“得把亲事提上日程了,这小子最近连书也不温了。”
杨氏说:“我想再等等,总要顾忌着老太太那边,刚刚朱鸣之的推了,这边急吼吼的就说上亲了,她本是个不进理的婆婆。”
纪江望说:“怕她作甚,她给孟春配个瘸子我们难道一定要易照单全收。”
“我不是怕她,我们自己孩子的事情,总想办得圆满点,到时候她出个什么幺蛾子,丢脸的是我们,再缓缓让鸣之对孟春的热乎劲过了,我们再议亲。”杨氏说,“我想好了,我两个媳妇,馨茹让她掌我们三房里的中馈,让孟春跟着我去打点外面的生意。”
纪老爷说:“我夫人就是有眼光,到时候我们两个在家帮他们看看孩子。”
杨氏说:“就怕你三天两头去找棋友。”
“不会不会。”纪老爷摆手道,说完出门去找棋友去了。
杨氏也懒得较真,至亲至疏夫妻,有些小事情上纵容也无伤大雅。
纪二起先还跟在孟春的后面,出了杨氏的院子,就和孟春并着走了。一开始两人都不开口,在这种若即若离的小心思里,两人都保持着最初的矜持。
纪二还穿着官学统一发配的鞋帽长衫,孟春看了他好几眼,然后忍不住说:“你穿这一身衣服,最是俊美无双了。”
纪二也在酝酿说些什么,刚想开口被孟春的这一句神来之赞噎了一下,纪二说:“你要是喜欢,我有一套小点的虽穿过几次,但也很挺刮的,等你过了禁足的日子,我们两个穿着一身一样的衣裳去游湖。”
孟春高兴的拍手:“我以前出去,看三三两两的学子们,虽是一身青布长衫,一起或喝茶或聊天,那样自信和洒脱,我很是艳羡,如今你我一起要去游湖,别人看着也以为是同窗吧。”
纪二说:“那是自然。”
“哎,这一个月才过了几天呀。”孟春想去摘路边的叶子,手猛得被纪二握住。孟春觉得身体被酥麻包裹了,有股幸福的暖流真冲大脑,她征征得转头看看纪二,回应一个专属孟春的妩媚笑容。
两人并排走,长袖下紧握双手的年青人,这温熏的暖风,纪二觉得吹的自己晕晕乎乎的。
孟春说:“让人看到了不好。”
“你没看到刚才大哥跟大嫂吗,大哥可是搂着大嫂的腰走的。”纪二觉得孟春的手可比她的心软多了。
“他们可是夫妻。”话刚说完,孟春就觉得自己对着纪二又说错话了。果然听纪二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拉手,也该早日成夫妻。”
孟春瞪了他一眼,纪二把另一只手给孟春看:“你看我为了给你制印章手都破了好几处,你也该给我做点什么。”
孟春不好意思的说:“我现在做的衣裳,你二爷也不敢穿出去呀。”
纪二幽怨的说:“你给未出世的小侄子都做过了袜子,我连一块帕子也没有。”
孟春两眼笑的弯弯,现在在她面前撒娇的纪二真是可爱,她说:“那好,明天起我就给你也做双袜子吧。”
两人绕过花园,去孟春的院子,在荷花池边驻足,又在连廊里的木栅上,一起看头顶的圆月。到了孟春的小院前,纪二说:“你这个院子,明天我得写个匾额,名字你自己想吧。”
孟春说:“不是叫蝉伏院吗。”
纪二看着她:“你以为是那个螳螂捕蝉的蝉吗?是蟾蜍的蟾,其余的院子都是我娘住进来就有的,这院子新盖的,我娘想叫这院子叫蟾伏院,意思是生财的意思,她这个商人,什么都不离本色,我和爹说都不好,所以一直没有挂匾额,既然是你住的院子,就你起吧。”
孟春说:“杨姨的不是挺好,为什么还要重取。”
“我们知道我娘是要生财的意思,不知道的,还不被宝珍她们笑掉大牙。”纪二说。
孟春想了想:“那就叫<听风苑>吧。”然后看着纪二说,”这是我能想到最风雅的名词了。”
纪二笑着说:“挺好,明天我就提了这字让周叔去办。”
院门打开孟春看着院子里西厢房里点灯夜读的孟锦,又看看身边的纪二不解的问:“纪二哥,你不是要参加明年的春闱吗,你怎么不用看书?”
“看呀,为了多和你在一起,我就牺牲我的睡眠时间了。”纪二说。
“那你赶紧回去。”孟春催促道。
“孟春是让我一举夺魁吗?”纪二见孟春着急,反而跨进了院子。
“哎---”孟春叹气道,“有点矛盾呀,一边希望你能如你所愿考中状元,一边又怕你考得太好,那样,我们的距离更遥远了。”说完伸长两个手臂笔划了一下。
纪二用手刮了一下孟春的鼻子:“想当年你用一只用草编的蚱蜢,跟我换玉弹弓的那种气魄呢,何况你怎么知道我的愿望是中状元”
两人在石桌旁坐下,孟春又问:“读书人的愿望不是中状元,还有什么?难不成是接手杨姨的生意。”
纪二说:“你杨姨的生意,是要传给她儿媳妇的。”
孟春想了想说:“我觉得大嫂,不是很适合呐。”
纪二笑了笑,说:“我娘又不是只有我大哥一个儿子。”
孟春为难的嘀咕:“我不够格的又多了一条。”
纪二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对面那个真实的和生活贴的很近的姑娘,笑的春风十里。他缓缓的说:“我记得你小时候,你每天晚上帮你父亲记帐,好像没有出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