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哦”了一声,大大方方道:“男朋友。”
少年顿时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沉默了有那么几秒,他才低着头小声道:“我以为……你不会想交男朋友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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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八方旅人
楚歌轻笑了一声。
楚珩不太确定,他在这个笑里听到的自嘲究竟是不是错觉。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会一直和他在一起吗?”
楚歌的视线落在厨房的方向——厨房隐约还有水声传来,大概是乐胥正在洗杯子。她看了一会儿,站了起来,神色看起来有些晦涩:“不会。”
楚珩一愣。
他不知道在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想要得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回答,但楚歌这样干脆的两个字还是让他有一瞬间的惊愕:“那你和他只是……玩玩吗?”
“不是。”楚歌回答了和上一个问题同样的否定。
不等楚珩追问,她就已经转头离开了餐桌边。
楚歌去了阳台。
公寓里是中央空调,尽管还在八月里,室内总是恒温的二十多度,早晨的阳光也还算不上毒辣。楚歌用手挡了挡阳光,很快就适应了光线,而后靠着阳台的落地窗随意地在地上坐了下来——阳台的地上有两个坐垫,她偶尔会在晚上和晏清时坐在这里喝酒。
楚珩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见她没有要赶人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她身侧的另一个坐垫上。
楚歌没有赶他,但也没有主动和他说话。
少年似乎有许多话憋在心里,见她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又垂下了眼帘,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说:“我小的时候,总是想和你一起玩。”
他很小的时候——小到甚至都还没有进楚家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姐姐。他的母亲会偷偷打听“那边家里”的事,当然也包括楚歌的事。更小时候的一些事他已经记不清了,只是从有记忆开始,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很漂亮的姐姐。
他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母亲的身份那时候还见不得光,偏偏又自视甚高,总是管着他、觉得他不该和“普通人家的孩子”多来往。于是他总是盼望着,能去见那个好看的姐姐、可以和她在一起玩。甚至还有一点不为人知的自豪和骄傲——别的同学都没有姐姐,就算有,也没有他的姐姐好看。
后来他真的进了楚家,见到了姐姐。
她比照片上更好看,却总是不理他。
他还记得,他进楚家的时候,楚歌的母亲已经不在楚家住了,但还没有离婚。他的母亲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作为“女主人”住了进去。
他比楚歌小了三岁多一些,那阵子大约是楚歌四五年级、他才刚上小学的时候。
楚歌在家里像个透明人,几乎一整天都不会和家里的人说上一句话——当然,在那个所谓的家里,好像也根本没有人想主动和她说话。
除了他。
但他的母亲不许他去找楚歌说话。
每次被她发现自己去找楚歌,她总会说出各种各样难听的话来指责楚歌——其实她根本就想得太多了,楚歌从来都不爱理他。
她看他的时候,没有厌恶,也没有喜欢。
是没有情绪的冷漠,像看一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她看那个家里的所有人,都是那样的眼神。
好像在她眼里,和她有关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是隔壁的那个男孩子。
“你总是和晏清时在一起玩。”他依然低垂着头,语气有些委屈,又有些失落。
她放学回来总是一个人待在院子里,好几次他偷偷去看,每回都是和隔壁的那个男孩子,隔着院子的围栏一起写作业、玩掌机。
她还会笑。
笑起来比他以前看过的照片还要好看得多。
后来楚歌的母亲终于和楚兴恒离了婚,楚歌在那之后直接就搬出了楚家,甚至就连学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改成了公立的初中——以前,她读的是私立小学,学费不菲,同学大半都是他们这样的人家。
但楚家好像也没有人关心这些。
她偶尔会回来跟着参加一些圈子里的社交场合。起初他以为父亲心里还是关心她的,后来他年纪慢慢长大,隐约有些明白父亲每次都硬要把她叫回来的原因。
她长得太漂亮了,是绝佳的联姻工具。
他甚至开始不希望她回楚家——但楚歌看起来像是毫不知情,虽然每次都很沉默,但总是听话地出席任何父亲要求的场合。
楚歌从小就很漂亮,而且,不是那种乖巧温柔的漂亮。她甚至在中学的时候,就开始崭露出一种很特别的风情——褒义的那种风情。到他初中的时候,身边那些同龄、或稍大一些的富家少爷们,就会开始在私下里对她评头论足了。
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个曾经的私生子和备受冷落的正牌大小姐之间关系一定不好,他们谈论这些的时候并不避着他,甚至有几个胆子最大的,还会当着面来问他能不能把楚歌约出来。
然后一群二世祖们会兴致勃勃地“点评”她的身材和长相,接着相视着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实在太过下-流,他气不过,和他们打了起来。
那件事闹得不小,惊动了几家的家长。等到听说了事情的起因,楚兴恒甚至把楚歌叫回来骂了一通。
他至今还记得楚歌那时候的反应——她既不辩解,也不愤怒,安静地从头到尾听完了父亲的训斥,最后抬起眼,波澜不惊地问:“知道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回去”——回到她在外面的小公寓,而不是楚家。
那时候他已经长大到足够清楚自己和这个姐姐之间的关系有多少“先天阻碍”,但他依然没有什么朋友,依然有一对根本不想承认的父母,依然忍不住想亲近她。
楚歌从小在那个家里就一直很沉默,似乎也从不反抗回嘴。他起初总不明白是为什么——他直觉姐姐的脾气并不是那么好。好在虽然家里没有人关心她,倒也没有什么故意的虐待。直到她十八岁那天,按照楚家和陈家的离婚协议,为了维持两家明面上的体面和“和平分手”,约定楚歌成年后两家会分别给她百分之二的股份。
那天他放学回来,有些惊喜地看见楚歌居然在家。
楚兴恒似乎是正在安排让她去见谁家的儿子。
楚歌听完居然笑了。
“他这么好、你这么喜欢,那你去见他好了,就算见到床上去都行。”她凤眼微挑,说话还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别看我,这不就是你想让我见他的意义吗?”
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模样的父亲似乎是惊愕到一时间无法说话,等到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涨红着脸暴跳如雷地想要骂人的时候,楚歌已经挥挥手旁若无人地出了大门了。
父亲那天气得摔了个古董花瓶,但他居然觉得——有点爽。
“我以为除了晏清时,你眼里不会再有别人了。可是……”少年抱住了膝盖,闷着声音问,“又有别人可以得到你的在意,我就永远都不可以吗?”
“那你想怎么样呢?”楚歌似乎对他的话并不意外,闻言侧过头来看他,甚至又笑了笑,“抱抱你,跟你说‘弟弟,没关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我和你是一样的,还有我是你的家人,还有我会陪着你’?”
“我……”楚珩似乎是下意识想要反驳,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否认,“我”了好半天也没能接下去,低头把脸埋进自己的膝头。
浑身上下都写着心事被戳破的无措和心虚。
楚歌叹了口气。
“你想听我叫你弟弟,我可以叫,对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就是你要的吗?”
楚珩似乎是不明白她的意思,抱着膝盖偷偷侧过脸,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我和你一样怎么样,不一样又怎么样呢?”她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听起来甚至会让人有种“温柔”的错觉,“我不能、不会、也不想陪你过之后的人生。也许会有人能陪你,但一定不会是我。更有可能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能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