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夜里在小姑娘陷入昏迷时,蝙蝠侠顾着紧急情况,有稍微进行过检查,她的身上没有伤口,虐待也不存在,除了重感冒、呼吸道和营养不良的症状余下没有其他疾病,当然也可能是仅靠一双眼辨认不出,但他也发现了一些小问题,基本就可以确定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这与他关系不大,但布鲁斯还是想知道她究竟怎么样了,这只是一个孩子。
“我给你带了糖果来,你想要吗?”他慢慢靠进,有注意步伐节奏和放松身体,努力将自己的气息放柔和下来,是为了不使她感到紧张和不安。
因为小姑娘的病情导致一般时候心脏会不太好,而她显然不太喜欢那些陌生人,甚至由于环境变换,抑郁情况较重,在医院里她的暴食症发作反复,身体状态比之开始还要下滑一点。
直到走到她面前,布鲁斯从西装衣兜里掏出了一把小孩子喜欢的糖果,这是他来之前去超市里买的,看牌子大概是得不少孩子喜欢
他把糖果放在手心,弯腰伸手到小姑娘面前,“你想要的话,这都是你的。”
塞拉看着他没有动作,但哥谭宝贝儿面对一个在病中的小女孩儿显然十分具有耐心和关怀之意,他维持这个姿态整整有三分钟,确定了她不要之后把糖果都放在了窗台上,这个高度和距离,只要她一伸手就可以拿到。
“那么我叫布鲁斯·韦恩,介意我知道你的名字吗?”布鲁斯有足够的温和细心来和她相处,但是……塞拉垂下眼,长长的眼睫颤了颤,之后投去目光看窗外,根本不给他分出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又是被拒绝了。
布鲁斯之前翻看资料十分快速,但也都记住了内容并且无时不刻在脑中加以分析。
从治疗记录上来看,她不是对外界毫无反应,而是很有一部分被划为‘无关紧要’的事物她不会主动理会,但是在被要求某件事时她会有选择地照做,从配合检查到输液打针和吃药这些方面她都很听话,虽然不作出反应,但都接受了。
唯独在为了治疗她的暴食症而开出抗抑郁药物,被她无知觉服下后,她像是能够感受到那些变化,然而随即的是极度暴躁的破坏和自残行为,即便被注射镇定剂,但在药效过去后就是更加疯狂的反扑,但只要不给她用抑制精神的相关药物,她都是安静无比的。
——就像是曾经被人很精心仔细养过,但是那位家长拒绝给她服用那些具有副作用的药物,而选择了帮她完善人格、学会控制情绪、改善社会适应不良的状态,在循序渐进地想要治愈她的人格缺陷。
显而易见这不是失败了,更大可能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他们失去了彼此,这过程也被打断,而她……
她只是记得曾经的教导,将之作为生存的行为模式,宁愿忍受痛苦,也拒绝因药物而拥有的短暂且虚假的宁静平和,只是反抗的手段过于激烈,选择了以伤害自己来对抗。
布鲁斯有在心中叹一口气,这种早熟但却有精神或心理问题的孩子最难治愈,他们的观念根深蒂固,根本不可能在一时半会儿被改变,既然得不到回应,也知道她的情况一时半刻治疗不好,但总归不会变得更坏——如果没有什么太大刺激的话。
他打算离开了,毕竟有那些投入的资金在,医院里的人会很好照顾她,但真的,布鲁斯的嘴可能开过光,不然就是上天给予了它钟爱的布鲁西宝贝儿心想事成的能力,在他才转身即将离开时,心里想过了这一点,之后就是一声近在耳畔的爆炸声响起,布鲁斯:……
建筑体轻微震颤一下,玻璃窗也簌簌响着,布鲁斯站在病房门口几乎可以从走廊的窗户看到外边的因爆炸而腾起的烟尘,还有一些细小的碎石子被冲击带到走廊上,在第一声爆炸声响起时就传出了女声的高亢尖叫,凄厉而惊恐无比,霎时就让医院中的人员慌乱起来。
惊恐的病人和医护人员都从各个病房乃至服务站跑出,无数人高声尖叫呼喊着,巨大且混乱的嘈杂声响贯彻每一处,他们一窝蜂似的在楼层里乱窜,希望尽快逃出去或者寻找相识的人,但越发混乱无序起来,还有的人被推攘在地,这时候谁也都顾不得了。
布鲁斯在迈出一步后飞快回身抱起了仍端坐在椅子上、无动于衷的小姑娘,把她夹在胳膊下带出来,动作间有看到她手背上的划痕,一道接一道,从手背延伸到衣袖更里面,深深浅浅才愈合结痂。
但这不是个计较的好时候,那位护士长恰好朝这边跑过来,布鲁斯把她交给了那位女士,来不及说些什么话,只有一句“带她走”,然后他就朝另一方向去,消失在了杂乱无序的人群里。
护士长牵起小姑娘,可是楼道里太乱、四处跑的人太多了,精神科的情况还好,四楼安排的医护人员和病人都不是很多,轻易地从四楼走下,直到二楼开始人数变多、人流拥挤起来,最终在下楼的楼梯拐角被一个人从中间把她们牵住的手挤开,就这样分散了。
小姑娘太矮,根本从人群里看不到她……找不到了。
护士长心中涌出绝望,着急地四处张望,也在大声呼喊着,然而四周都是一样焦慌惊恐的脸庞,他们同样绝望无措,发出阵阵哭喊和尖叫,她只能任由自己被携裹在人潮中动弹不得,渐渐被带离楼体。
塞拉躲在一间已经空荡无人的病房里,或许过了很久也可能这只是错觉,外边嘈杂的人声都慢慢远去和消失了,她是有些紧张,心脏都在一阵阵收缩,肢端还有些震颤,就没忍住偏头轻微咳嗽一下。
在人群逃散的过程中,已经响过数道爆炸声了,有的声音听着距离很远,但其中也有几道像是轰隆隆蔓延过来了。
这一栋建筑体的白墙上的涂层开始掉落,塞拉慢吞吞走在走廊上,垂着手无动于衷,感受到那剧烈的震感从一角迅速传递过来,所有的玻璃窗都在簌簌发声。
她的行进路线是在往爆炸的方向走……
迅猛的火光照亮眼前,一点点温度从前方传递过来,楼体开始坍塌,有一处天花板砸下,塞拉站在那里还在往前走,绿色的眼眸里映照火光,偏偏她像是抿唇笑了一下。
伸出一只手像是要触碰什么,手背上的血痂在被护士长牵着跑时撕扯脱落,鲜血淋漓、惨不忍睹,而又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在了脚下,地板开始失去平衡,所处的这整个空间都被压迫变得狭隘……死亡从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极其轻易就能够达成。
她没有给任何人带来负担麻烦,或许那位护士长会自责,但这不是她的错。
只是塞拉自己不愿意存活而已。
她十分听话,不会去做自杀这种蠢事,但在危险来临时没有及时躲避……谁能知道她是故意还是不经意呢?因素太多了,谁也都不能判断。
脑海中的系统只有在她和护士长被冲散时有说过话,只有就保持沉默了,它不能干预塞拉在现实中的任一行为举措乃至于选择,辅助系统的最大作用仅仅是‘陪伴’和‘记录’。
但可惜的是,塞拉的愿望达不成了。
一道飘扬的红披风掠在眼前,然后她就似乎被什么人抱住了,灼烫的温度远去,一切光景被从视线中快速拉扯向后,风声呼啦啦的响在耳边,她不禁闭上眼,心脏有些被揪着样的刺痛,但那人像是知觉到她的不舒服,之后降下速度缓慢落在地上。
塞拉越过他的肩膀,看到医院大楼在连绵不断的爆炸中成为一片废墟,而在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站立的幸存的人们。
那些都没有意义也不值得关注,她仰头要去看这个救下她的人,即便愿望被破坏,但这也不是他的错,他是好心、善意的,甚至无畏英勇的,能够在那样危险的环境下决定冲进来救她。
塞拉不是不懂事蛮横不讲理的孩子。
这个人有一头微卷的黑发,蓝色的眼眸里如同有浩瀚大海,又像是天空般的蔚蓝透彻,不尽天光落在那里头,在他注意到她目光,低头一笑时显得温和美好,那是宛如群星坠落的璀璨和光耀。
……
在一切都结束,袭击医院的小丑被抓到带回阿卡姆疯人院后,已经是又过了一段时间。
嫌钱多心里烧得慌、参加宴会到烦闷的哥谭阔佬任性极了,毫不在意地又翘掉一场集团会议,跑来医院看看这些灾难过后的病人们的情况,照例的行程规划,在最后也看望了那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