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宁初夏没打算浪费这样的时间,她光明正大地打开微信,回复着来自顾客的信息,也不忘和进货商聊天,确保自己的食材不断供。
现在手机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眼看宫萍萍一时半会聊不完,宁初夏甚至已经打开excel开始整理账目,这摸鱼,就要摸得光明正大才刺激,反正防窥膜在,她坐的这个位置也不可能被人看见自己在做什么。
宫萍萍总算打完了电话,她伸出手整理了下头发,露出了抱歉的神情:“不好意思,电话打得稍微有些久,是和活动公司那边的电话。”
她道歉的态度倒是看上去挺诚恳,只是这认真道歉屡教不改的态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稍微有点久,也不是一般的久。
“没事的宫主任。”
宫萍萍客气结束便也准备进入正题,她看向宁初夏,眉宇之间难得的有些疲惫。
这当领导的,最需要的就是好用的工具人,只是不是每个工具人都能用得长久,而且在使用的初期,那还需要耐心的磨合。
这么些年来,宫萍萍稳定用下来的也就是王碧双了,之前老总和她大概提过,有想要提拔新人、重新做部门划分之类的想法,而这就涉及到了分权。
宫萍萍至今还为自己当年没能竞争到油水多的部门耿耿于怀,这行政部门说是统筹,说是管理,可本质上那就是干杂活的,而且还是不出彩的活,时不时地还得得罪人,比起随便一伸手就能赚不少的采购、商务,卡着公司经费分配,手握实权的财务,那还是差上不少。
宫萍萍和丈夫分析过,按照公司现在的发展情况来看,只要不凭空出现什么强势的竞争对手,公司未来的发展前景一定非常可观,那么他们这一批老员工将是开国功臣、创始人级别的人物,这万一公司能有上市的一天,什么股权激励之类的也大有可为,就算没有这些,就以目前公司的规模来看,当个副总之类的也能赚上不少。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尽可能地被领导看到。
这也是为什么宫萍萍从其他人那里抢了不少原来按分配未必甚至绝对不会属于行政部门的活的原因,她必须得在领导面前塑造出自己什么都能干好的形象。
可这些行为,却恰恰和行政部门的那些老油条们的追求南辕北辙,他们脸皮很厚,是怎么都骂不动,宫萍萍自己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不可能专心于此,自然是需要人来帮忙的。
先不说王碧双一个人忙活不来,就说领导们注意到了王碧双的能力这点,也让宫萍萍不太乐意再让对方出彩。
在这些预设前提之下,宁初夏的出现便尤为可贵,不仅好使唤,还不用怕她上位威胁到自己,毕竟早先老总就说过,他不太乐意搞什么家族企业,亲戚就算来公司了,也只会受到更严格的要求的对待。
原先是这样的没错……
“初夏,不是我说,你这写的真是越来越不行了。”宫萍萍脸色很糟糕,“你看看,你这怎么到处挑都是毛病?”
宁初夏漫不经心地往那瞥了一眼,宫萍萍手上拿的是她昨天晚上凌晨一点半定时发给对方的文件,统共五页的word文档被打印了出来,宫萍萍用红笔在上面标注了不少地方。
“你看,这里面错字就不少。”宫萍萍一阵无语,以前宁初夏交过来的材料错字也就一个两个,现在则直接倍增,就连格式分段都有出错的时候。
文件本身看得出是写得挺认真,可是实在是太格式化了,还套的是最旧的格式,这一改就是要大改。
“我这给你改,基本就等于我自己自己来做了。”宫萍萍声音变得严厉,“说实话,我自己来当然很轻松,可你总不想自己是在公司白拿工资的人吧?”
她情绪还没起来时说话最为渗人,话里话外的嘲讽味道总让人觉得难堪:“作为员工,就要给公司创造价值,你的舅舅是这么优秀的人,我相信你也是很优秀的人,这些简单的活你怎么会做不好呢?”
她再度强调:“你要知道,我现在交给你的活,都是非常简单,入门级的重复性工作,说实话现在随便招个实习生来都能做,你这样实在是……”她摇了摇头,又重新振作,“不过没关系,这万事开头难。”
无论看了多少次,宁初夏都觉得宫萍萍的表演实在厉害,让她时常想喊再来一次。
这世界上有人花钱去学PUA,有人却无师自通,掌握一切PUA的技巧。
确实,宫萍萍交给原身的活不是那种不可替代的技术性活,可能干和干得好那完全是两回事,起码就目前宁初夏看来,宫萍萍并没有她说的“随随便便”就能把活干完的本事。
宁初夏微低下了头:“实在不好意思主任,我最近每天去医院回家都有点完,在医院的时候病房很吵不方便工作,回家做完都两三点,人比较困,就连错字都检查不出来。”
事实上当然不是如此,每天晚上宁初夏都是在把东西卖完后“风尘仆仆”地回家,然后再洗漱后开始工作。
以前原身那是手握各大文库会员,每次写一份文件,都能开七八份文件作为参考,写完了又是确认格式又是检查错字,这五页的word她就至少要花一个小时的时间的才能整理完毕。
现在的宁初夏,干起活来干净利落,找一份旧的文档,对应着网络格式稍作修订,内容大概一填充,粗略版整理完毕后还要加上几个错字,然后干净利落地设置个定时半夜发送,自己则爬上床安安心心的睡觉,一切工序便告一段落。
通过之前多次的经验,宁初夏已经悟了,身为一个领导,要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就在于“替属下纠正错误”这一点上,所以除非这工作不重要、时间紧急,这宫萍萍是一定会吹毛求疵地挑出毛病的,要不她也干不出自己改的几版都有冲突的事情。
对此宁初夏只想表示,既然这么爱改,那就多改改。
宫萍萍往宁初夏那看,她稍微化了妆,上了底妆之后看不太出脸色:“行吧,所以你那闺蜜那什么情况?”这点她也搞不懂宁初夏是什么毛病,这还有照顾闺蜜家人的?
宫萍萍不太满意:“当年我家叔叔过世的时候,本来是该去守夜三天的,但那段时间正好遇到禽流感,公司遭遇危机,我每天一边首领一边往公司这跑,就怕耽搁了我手上的活,后来怀孕的时候,一直到预产期的前一天我都在工作,我明白你需要请假,可这有时候也该明白,你现在可不是学生,是要赚钱生活的人,哪能老那么任性?”
她教诲晚辈般:“初夏,我这也是看重你才和你说真心话,你现在多年轻啊,风华正茂的,不趁着年轻多打拼以后年纪大了你想拼也拼不动了,这人多少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可也要懂得轻重,职场别人可不会等你,你这松懈下来,很快就没有你的机会了。”
这就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了,原身常年都处于领导到底是真萨比,真欺负人和领导其实是好人,她在培养我,只是比较严格上反复横跳。
“我知道的,可是那边如果我不去的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宫萍萍点到为止,只是露出个朽木不可雕的遗憾表情,“这个你拿回去改一改……你懂得怎么改吧?”
这睡眠不足,人的思考能力都跟着下降,宫萍萍总隐隐觉得宁初夏现在变得“迟钝”了不少,她也不是不认真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改的就老差点什么,总要她一个一个教。
“我……”宁初夏欲言又止。
“行吧,你坐下。”宫萍萍有些头大,“首先你这个导语就不行,还有这个领导排序,我和你说几次了……”
她只能安慰自己这是培养人才的必须流程,开始一边喝水一边强行往宁初夏脑海里灌输,不知不觉,这纸张上的红字越来越多。
“……明白了吗?”总算说完,宫萍萍喝了一口水,稍微缓解了下口渴,看着那纸张上满满的红字和明显已经超出的时间情绪更糟了,原先她是打算提前一点下班去买东西接儿子的,现在时间全耽误了。
“还有一点不明白。”宁初夏谦虚地伸出手迅速地在纸张上指了几个地方,“您说的这几点当时说得比较简略,我没听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