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捡只摄政王(3)

齐仲贤看着一屋子的人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才缓缓道:“你不提醒,我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原也是一时恼他不争气,现下想想,当真是有些欠考虑,你叫人喊他先起来吧。”

念瑶看着齐铭出去吩咐下人后方松了口气,福福身挨着李氏坐了下来。

一顿饭吃下来,念瑶跑神了不知道几次,等再出门时,雪转小了些,天也已经渐渐昏暗下来了。

李氏瞧着她因落了雪有些潮湿的披风,不放心的将自己的披风给念瑶系上后,才叫身边的嬷嬷打着琉璃灯送念瑶回屋。

途径下午齐泽跪着的那片园子时,除了长势错综的绿梅,隐约还能瞧见两个并排在一起的浅印子。

那印子已经被新雪重新覆盖了几层,可仍旧比周围凹陷下去不少。

他这是跪了多久?

回到屋里后念瑶便吩咐了墨玉去跟府里的下人打听齐泽的事儿。

白天齐仲贤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大自然,念瑶虽不懂是因为什么,可也能看出来是提起齐泽的缘故,她梦中虽有晋王曾经是三伯养子的画面,可却并不知晓为何拮据的三伯会忽然收一个养子。

念瑶坐在桌边,隔着门都能听见外头风雪声越发的大起来,一如齐泽今日看她的眼神,冰冷中带着危险的意味,她眉间不自觉便又皱巴起来。

这仇显然已经结上了,自己又没有杀人放火的胆子,只能想想有没有可以挽救的法子了。

“咯吱”一声,墨玉推门进来后,“姑娘,奴婢问出来了。”

风雪顺着被推开的门缝窜进屋里,墨玉连忙把门关好,又将厚实的毛毡放下来才放心。

“三老爷这个养子两个月前才来的燕京,说是家中遭了灾只余他一人了,来了三老爷府上后,才改名改姓叫了齐泽,他父亲从前跟三老爷相识,临死前将信物拿出来叫他来投奔的,昨儿厅堂丢了个鎏金的如意锁,今儿早上询问了全府,也是巧了,只有他去过厅堂,这才被三老爷罚跪在哪儿,姑娘瞧见那会儿,应该跪了四五个时辰了。”

“三伯父见到他便直接同意了?”念瑶可记得他这个三伯父抠门的就连每年压岁钱都不肯给,都是三伯母私下里塞给她的。

齐家上下谁不知道齐老三的德行,墨玉失笑摇了摇头,“哪儿啊,三老爷原是不肯的,奴婢听下人们说,那齐泽家中原是做皮毛的商人,在燕京还有些产业在,他将那些产业交给了三老爷,这才能在这儿安身。”

“哦对了,他是从漠北来的,听说那地儿极寒,怪不得今儿瞧他跪在地上那么久也没事。”

念瑶心头一震,又是漠北。

梦中晋王发兵地也是漠北,齐家流放之地还是漠北……

“姑娘?”墨玉自顾自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发现念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神了,“奴婢知道姑娘心善,可这到底是三老爷家的事儿,咱可别为不相干人的操心。”

不相干?念瑶想想梦中的凄惨景象,她倒是想与齐泽不相干,可恐怕人家心里不会轻易放过齐家。

“墨玉,咱们这次来带跌打损伤一类的药膏了没?”

很明显念瑶并没有听进墨玉的话,墨玉虽有些不解却仍正经答道:“来的匆忙,只带了些姑娘出疹子应急用的药膏。”

虽说自打墨玉在念瑶身边伺候以后,念瑶有七八年都未出过疹子了,可墨玉不放心,只要出门便时刻带着。

念瑶拖着脸颊看着摇曳的烛火思索半晌后,见墨玉当真拿出针线要替她缝个垫絮,顿时便来了主意。

*

念瑶这一觉睡得十分舒爽,她好似困顿在岸了多日的鱼儿般骤然入水,整夜无梦,把前些天来缺失的觉全都补了回来。

外头天光乍亮,眼皮上松快的感觉叫念瑶自己都不可置信。

只是墨玉便惨了,眼底一片乌青,念瑶瞧外头雪已停了,便叫墨玉在房内休息,自行去给父亲请安。

哪知道父亲与三伯早早便去准备过几日祭拜的事务了,齐铭在厅堂等她用早饭,可还没吃完便有相识的公子哥在外头喊齐铭出门,念瑶只得独自吃完了早饭。

三伯的府邸在京郊,虽比着燕京城内的一些官家老爷的宅子大,但并没有请人刻意打理,除了园子里正开的绿梅,旁的便没什么看头了。

念瑶看着桌上只有自己跟齐铭的两双碗筷,随意叫住了一个小厮问话,“怎么没见二公子过来用饭?”

小厮恭敬的立在一旁,闻声却有些疑惑的挠挠头,犹豫着开口道:“二公子?大姑娘说的是……”

“就是齐泽。”

小厮恍然大悟,“原来大姑娘说的是齐……齐泽公子啊,听说腿昨儿个跪坏了,应该在自己房里吃了吧。”

小厮的话明显是在敷衍,念瑶听着他满不在乎的态度,顿时明白了为何齐泽往后究竟为何这般记恨齐家。

三伯能同意齐泽住下便是图他家燕京里的几处铺子,可齐泽把铺子交出来了,三伯却仍这般刻薄待他,便是下人都不拿这个名义上的养子当回事儿。

念瑶抿抿唇,叫小厮将桌上的糕点包了些,怀着忐忑叫人带路去了齐泽所住的院子。

“大姑娘,齐泽公子是个不爱理人的性子,您心善可怜他,他不见得会领情。”领路的小厮边走边陪着笑说道,一副想要拦着念瑶的样子。

念瑶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她哪里是可怜齐泽,她是在可怜自己。

第3章 齐泽

念瑶知道三伯的府邸大,但属实没想到齐泽居然可以住的这样偏僻。

小厮领着她穿过半个园子,走了将近一刻钟,才在西北角一个破落院子前停了下来。

灰白色墙体上油漆斑驳,看得出是不常有人来的地方,看着这样的环境,念瑶心中暗自替三伯捏了把汗。

她叫小厮在外头等着,自己拿着吃食推门进了院子。

院内景象与外面区别不大,只是因着没人处理积雪,连个走路的道都没有,再加之今日雪停出了太阳,半化的积雪混杂着污泥,整个院落黑黢黢的格外脏乱。

念瑶在边缘处看到了一排通向屋内的鞋印,她踩着鞋印一步步走到了门前,尽量不让自己的裙摆沾染上污渍。

“哐哐”两声,念瑶敲响房门,半晌过去,里面方传来窸窣的声响,可依旧无人应答。

念瑶耐着性子又敲了两下,却发现房门并没有锁,稍微一使劲便能推开。

她先将门推开了一道半人宽的缝隙,随后顺着缝隙一点点往里看去,外头青天白日太阳升的老高,可就是照不清屋内的样子。

念瑶忐忑的把门又开大了些,一只脚踏进去。

她今日并未带兜帽的披风,一身云纹莲色长裙在微风下轻轻晃动,发髻上别着支盘云珠的海棠步摇。

日光顺着门缝折射在步摇上,齐泽半抱着膝盖从屋里头看,念瑶整个人都被温暖柔和的光线包围住,像是与他完全分割的两个世界。

齐泽所坐的位置随着门的打开,被阳光尽数照到,念瑶看出来,他身上仍旧是昨日那身灰黑棉衣。

可不知为何,胸口哪里被他扯开了不少,碎发掩盖下的嘴在昏暗的环境下显得格外苍白,看向她的眼神中只有淡漠。

念瑶怎么也没想到,一推门便能跟齐泽对视上,屋内有股淡淡的潮味儿,念瑶便没有关门,她小心走进一些,将手中包好的糕点放置在了桌上。

“早,早上吃饭没瞧见你,所以……”

“你是谁?”

念瑶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齐泽冷声打断,她这才意识到眼前的齐泽,就连自己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我是念瑶,齐念瑶。”

她清亮的嗓音在灰暗的屋内骤然响起,身侧少女独有的清甜在他鼻尖疏忽而过,齐泽有些恍惚,有多久没人这样跟他说过话了?

齐泽恢复了淡漠的神色,他看着桌上半包糕点想起昨日。

其实昨日念瑶刚走近自己的时候,他便有所察觉,再加上念瑶有躲避的意思,齐泽一开始便没有在意,这府中人来人往,便是下人见了他也都是躲着走的,可齐泽没有想到,念瑶竟然会替他说话。

“你怎么连膝盖都没处理?”念瑶这时才发现,齐泽衣服跟昨日一样,裤腿上的冰碴子也好像刚刚才融化不久,仍旧能看出湿透的深色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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