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捡只摄政王(2)

惊恐之下,念瑶猛地醒了过来,她心跳的厉害,回忆着方才的梦,呼吸尚还有些急促,等缓了一会儿后,方叫墨玉进来侍候她换衣裳。

墨玉打六岁起便跟在了念瑶身边,因比旁的丫鬟都细心妥协,念瑶出门向来只带她一个。

“往年姑娘从没跟着老爷来过,这次决定的突然,否则奴婢肯定有时间给姑娘备好要用的东西,姑娘且先凑合一下,今晚奴婢就用些旧衣服拼接个罩子出来。”

墨玉语气中满是心疼,自打她伺候念瑶那日起,便时刻注意着,再没叫念瑶因接触布料而起过疹子,要不是这次出门着急,怎会叫念瑶委屈着合衣睡觉。

“不过就住几日,也值得你熬大夜做活儿?”念瑶随意挽了个发髻,看看外面的天色道:“正好赶上,走吧,别叫他们等急了。”

她今儿来的时候原穿着件儿湛青色绣云纹的织锦长裙,瞧着这会儿又飘起小雪来,便随意拿了印花锦缎的月牙色带帽披风将自己裹好。

齐仲贤家住的偏远,庄子便也比京中的寻常人家大,光是绿梅便种了满院都是,映衬着落雪倒是平日里看不着的景色。

走出院子不远,念瑶隔着几株绿梅便隐约瞧见有个半人高的黑影儿跪着,许是因为下了雪,四下并无别的人在。

再走近一些,念瑶从侧面打量着眼前人,一颗心蓦的提到了嗓子眼儿,他除了眉宇间还有些稚气未退,熟悉的五官与梦中那人完全重合。

天地间一瞬安静下来,飘雪落下的声响都好似能听见,念瑶恍然间仿佛回到了梦境中。

摄政王骑在高头大马上回望自己,只一眼便能看穿她的所有心事,眨眼间又是漠北凌冽的寒风,好似透过摄政王的双目便能感知到那份冰冷。

完了完了,齐家这次又要完了,这是念瑶回过神来的第一个想法,往后的杀神如此狼狈的跪在这里还被她瞧见,面子上都过不去。

要不,要不她就装做没瞧见,直接越过去吧!

正当念瑶想要提起裙摆小心绕过齐泽时,一道声音凭空传来——“念瑶,你怎在这儿呢?”

念瑶一只脚将将踏起,便因这一声呼喊生生又收了回去。

“快些来,今儿有梅子酒喝,咱们许久没见了,好生说说话。”

来人是念瑶的堂兄齐铭,他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奈何无论文武都不精通,整日里撵狗打鸡,是个瞎胡混的公子哥儿。

“堂兄。”念瑶一边儿回话,一边儿偷偷打量着旁边齐泽。

齐泽一身黑色玄衣还算得上干净,因跪着叫人看不清身形,那双腿深深扎在厚实的积雪中,连带着膝盖上头的裤脚也早已湿透。

即便如此,齐泽上半身仍旧挺拔,只有头微微垂下,细密的黑发遮挡住了神色,只能瞧见他苍白的肌肤。

他好像也是才刚发现距自己不远的念瑶,闻声垂下的头轻微抬起,顺着齐铭看了过来,目光正巧对上在偷看的念瑶。

另念瑶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齐泽与梦中的相似却又不同,那双眼中没有丁点儿的冰冷,甚至还带着些青涩,虽被罚跪,却像是并无怨怼,幽谭般的眸中异常平静。

“发什么愣呢……”齐铭走上前喊道:“原本就是要去喊你呢,都等着……”

齐铭后面说的什么念瑶完全抛到了脑后,她心中充满了疑惑,机械的点点头,跟齐铭一同离去,在走了几步后,念瑶不甘心的再次回过了头。

齐泽显然并未料到她会回头,眼神交汇,他眸中的汹涌还没来得及褪去。

充满寒气的目光里带着明晃晃的杀意,恐惧感让念瑶恍然间好似身处在流放漠北的路上,她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锦帕,不可思议又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一切就是真实发生的。

梦里权势滔天的摄政王此刻就跪在身前,眼神一如她曾见过那般带着化不开的阴晦与寒意。

念瑶心中咯噔一下。

定神再去看,齐泽已恢复了方才的模样,微垂的碎发将他的神色再次掩盖在阴影中。

第2章 养子(捉虫)

细密的雪花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念瑶脚上的鹿皮靴踩在积雪上能清晰的听见声响,这雪已经比来时还要大了。

念瑶分明穿的厚实极了,可此刻浑身却被寒意充斥,那双腿如同灌了铅水,每一步都走的甚为艰难。

这之前念瑶还对梦中的事半信半疑,但为何她从未见过齐泽,却能反复梦见他?

若梦境是真实的,那,那方才齐泽没瞧见自己便罢了,可现在他已经看见了自己,等他日后跟齐家算起账来,免不得也要记自己一笔。到时候恐怕连流放都难解这位皇叔的心头之恨吧……

“堂兄。”念瑶思索过后,开口谨慎问道,“那个人怎么在这儿跪着?”

“哦,你们还未见过,那是父亲旧友的儿子,听说是家中遭了灾才来投奔的,认了父亲做养子,偏远地界儿来的,下三滥的没见过世面,昨日偷了厅堂一柄如意锁,还嘴硬不承认,便被父亲罚跪在这儿了。”

念瑶此刻恨不得将自己这个堂兄的嘴给缝上,好生解释就行了,偏偏还要加上些形容词。

可齐铭说的话,念瑶是有些不相信的,一个人便真是偷了东西,被罚跪在这冰天雪地里这么久也该招认了,总不能为了块如意锁便不要命吧。

“既然没承认,那可是有证据?”念瑶顿了顿停了下来。

“这要什么证据?昨儿厅堂就他一个人去过,下人房里也都搜查了,只能是他藏起来的。”齐铭满不在乎的嘟囔着,“走吧,别管他了。”

念瑶打小没了娘,齐伯奉心疼她,是捧在手心里头长大的,要说傲气多多少少总会有点,可也正因为被保护的极好,心思也单纯,她回首看了看齐泽已经上冻的裤脚,心便有些软下来。

那梦是真是假暂且还有待考证,可齐泽再这样跪下去,这双腿恐怕是要不得了。

“堂兄,要是他拿的指定早就交出来了,这雪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呢,要不就先跟三伯说一说,叫人先起来吧。”

清亮的声音顺着风吹过齐泽的耳边,闻言齐泽身子微颤了一下,诧异的侧目朝着不远处那抹湘色望去。

小姑娘尚还没有身侧那人肩膀高,她湛青云纹锦裙上系着月牙色的腰封,即便裹着披风也能看出身段窈窕,宽大的兜帽用一根细细的红线系着,周围一圈毛茸茸的兔毛映衬着发髻,格外娇俏可爱。

唇瓣未施口脂也依旧莹润娇艳,尤其那双眼睛似会说话般,偶有几片雪花落在弯翘的睫毛上,湿漉漉的带着灵气。

齐泽有刹那间的失神,转而却在阴影遮挡下,嘴角勾勒出一丝冷笑,随即再次低下了头,瞧不清他是何神色。

齐铭向来是个不着调的公子哥,平日性子毛躁,但大抵是随了王氏的性情,憨直没心眼,他本也没把齐泽放在心上,再加上原就喜欢念瑶这个乖巧的小堂妹,现下听她这么一说,本就没什么立场的齐铭耳根子便软下来。

“你说的对,估计父亲也是把齐泽这小子给忘了,等会儿我便去同父亲说,这外头冷,你先同我进去吧。”

见齐铭同意了,念瑶方点了点头,临走前她没忘偷偷打量了一眼齐泽。

漫天风雪下,不过与她差不多大的少年只身着灰黑色棉衣,裤脚膝盖几乎要埋进积雪中,他分明削瘦单薄的身躯后背却挺得笔直,洁白的雪花在他散落的发髻上铺了一层,可这一切他却浑不在意,好似方才并未看到念瑶他们。

这一幕给念瑶极大的震撼,若齐泽仅仅只是个家中遭灾来投奔亲朋的落魄孩子,何故能忍受的住这般磋磨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念瑶手中的锦帕再次被握紧,如若,如若梦境属实是往后的预言,那齐泽这个人对齐家而言便是祸害般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她也总不能现下便叫人迫害了齐泽吧,她长这么大苍蝇都没打死过,更别说叫她想法儿去害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若是跟父亲直接说明,父亲恐怕只当她小孩子说梦话呢,再便是叫三伯直接赶他走……这样可能叫齐泽更恨齐家了……

念瑶一路走一路想,总也没有一个能周全所有人的好办法。

*

进了厅堂,齐铭将方才念瑶说的话重述了一遍给齐仲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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