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和太妃要她进宫去给贞静公主当伴读有什么关系,难道徐家也是看这口锅热,想要跟着烧一烧么。
前生许士洀也是坐了这个位置的,直到三皇子上位才被撸了下来,也没有见徐家这样早去掺和什么啊?
沛柔脸色数变,太夫人都看在眼里,又容她在思索了一会儿才道:“让你去做贞静公主的伴读,倒并不是太妃的意思。”
“贞静公主的伴读原来是许士洀的长女,和贞静公主是表姐妹。”
“为了她这个伴读的位置,许大人在外为官多年,许夫人都不得跟着赴任。”
“今上于心不忍,发话这次就让许夫人带着儿女陪着丈夫一同赴任。”
“这样一来,没有为了个公主伴读让人家骨肉分离的道理,许家的小娘子也得跟着一同出京。”
“贞静公主伴读的位置也就空了出来。皇家的另一位公主贞惠公主身边也有一个伴读的缺,皇后已经决定了让赵家的五娘子过去。”
“今上的意思,贞静公主这边就择一位徐家的小娘子进宫。”
“沛丫头,你自己说,咱们家该让谁进宫去当这个伴读?”
太夫人说让她自己说,可她根本想也不必想,徐家只有她合适。
太妃既然没有拒绝,想必也自然有她暂时没有想明白的因由。
也罢,既然要她去,那她去便是了。
原本是金尊玉贵被人服侍的小娘子,如今却不得不进宫去服侍另外一位比她更尊贵、她得罪不得的小娘子,难怪赵五娘在春宴时郁郁寡欢,想必是先她一步知道了这个消息。
不过,她若是知道沛柔也要同时进宫去,恐怕就不会那样不高兴了。
第130章 公主
和进宫朝贺不同,宫里的上书房是辰正开始上课,公主们上课的时间也差不多。
以定国公府与皇城的距离,沛柔每日只要卯时从府中出发即可。
今日是她第一日作为贞静公主的伴读进宫去。和从前每次出门都不同,今日的马车上只有她和扬斛两人。
让她去做公主伴读这个决定,是站在徐家权力中心的几个人共同做的。
太夫人只是通知了她而已,定国公却因此感觉到很对不起她似的,每日里都会遣人进松鹤堂问她的好,或者是给她带些东西进来。
此刻沛柔头上戴的赤金嵌珊瑚珠蟹纹分心,就是定国公前几日送进来给她赏玩的。
除此之外,还簪了之前进宫太妃赏的那支银簪。
这倒是让沛柔想起前世,父亲接了新皇赐婚的圣旨之后的事情。
那时候父亲大约觉得自己很无能,也很屈辱,她就快嫁出府了,他反而长日不在府中,让她见不着他。
后来还是沛柔找了机会,告诉他,她其实早就已经爱慕齐延了。最终她能嫁给他做他的妻子,她其实是很高兴的。
父亲相信了之后,才没有再躲着她,而是想着法子搜罗各种贵重的东西塞到她的嫁妆里。
柯氏那阵子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沛柔还以为她也是舍不得她出嫁之故。一有空就跑去梅真堂正房坐着陪柯氏说话。
现在想想,也不知道那时柯氏心里会有多腻烦。
家里众人听说她要去给公主做伴读的事情,明面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私底下应当也是暗潮汹涌的。
常氏大约会觉得她不过一个出身不明的庶女,根本就不配,哪里及的上海柔半分。
三房夫妻都是关注政局的人,恐怕关起门来在房中,就会开始琢磨起定国公和太夫人的用意来。
沛柔每日和太夫人在一起,在她的指点下看邸报,分析政局,连她都看不清太夫人的用意,想必三房夫妻也会以为这是徐家有意支持六皇子为储的第一步。
四房在府中向来如透明人一般,若不是偶尔姚氏和沐柔要闹出些事情来,哪怕她们每日过来请安,太夫人也不会多给她们一个眼神,所以自然也是听不见什么声音的。
整个徐家明面上就像静湖的水一样平静。
润柔和海柔姐妹俩听说之后难得的一起过来看了她一次。
润柔是大姐姐的关心,教她在宫里要懂得低头,不要任性之类。
海柔原本只是不舍得她,也嫌咏絮斋没了她寂寞。
听自己姐姐说了一通,也渐渐的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差事,反而真的伤心起来,害怕她在宫里吃了亏。
沛柔要去为奴为婢的给人使唤,她还没哭呢,海柔倒先红了眼眶,还要沛柔反过来去安慰她。
润声听说了之后,让人给她捎进来一只珠钗,听说是他母亲留给他的纪念之物。
他母亲早年间和宫里的以为女官相熟,听说也正在公主身边当值,若是有事,可以以此物为凭向那位姑姑求援。
润声不愧是润声,向来言之有物,也一出手就是好东西。
她也就大大方方的手下,另给润声做了一对护膝做回礼。
她一直有在练习女红,如今做出来的东西已经算是拿得出手了。
沛柔觉得很遗憾的一件事,反而是不能继续在咏絮斋上课。
前生她做了七八年周先生的学生,不过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和周先生也谈不上有什么师徒情分。
可今生她立志要做一个好学生,却没想到和周先生的缘分还是这么浅。
周先生前生和她说的,“女子有女子应尽之事”,她后来已经明白。
其实今生若有机会她能成为周先生的好学生,不再是交浅言深,她也想再问问,周先生会不会有什么别的答案。
如今也只能慢慢来了。
这么胡思乱想了一通,已经到了宫门前。
皇家来定国公府颁旨的时候赐下了一块令牌,她可以凭着这块令牌进出皇城。
在皇城门口略停了停,就往公主们平日上课的重华宫行去了。
沛柔以为自己到的算早,偌大的宫殿鸦雀无声。有一位女官出来将她迎进了殿里,却原来有人比她来的更早。
殿中的女童看起来比沛柔要小一些,穿着银红色地梅花纹织金锦的小袄,金玉珠宝插了满头。
也许是年纪还小,头发就显得并不太多,这样一妆饰,显得有些头重脚轻。
况且她被珠玉环绕之下的面庞,看起来也并不太精致,反而被她头上赤金嵌红宝石佛手蜘蛛发簪夺了颜色。
沛柔身后的女官就行下礼去,“奴婢见过贞静公主。”
她自然从善如流,也跟着行礼。
可等了半日,却并不见公主叫起。这一月来,沛柔也跟着宫里来的嬷嬷又学过了规矩,并不敢擅自起身。
直到公主身边的紫衣女官清了清嗓子提醒她,公主才如大梦初醒一般,傲慢地道:“起来吧。”
沛柔就顺从的起身,半低着头看着地面上铺着的折枝花蝶金双喜字纹地毯。
“你就是父皇给本宫找的新伴读?把头抬起来给本宫看看。”
女童年纪虽小,话语中凛然的威势却令人不敢小觑。
可在沛柔眼中,也不过是一个被人宠坏了的、太过自我的小女孩而已。
她就抬起头,保持着自己的视线在公主的脖颈处。
公主站在女官授课的台阶上,才勉强比沛柔高了些,此时从台阶上走下来,绕着她转了一圈,仔细的看了看她。
重新站回了阶梯上,才扬着下巴对沛柔道:“你是妾生的。”
并不是疑问,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沛柔就重又低下头,恭敬的回答:“臣女的确是定国公妾室所出。”
不过是看不起她的出身罢了,前生经受过那么多冷言冷语,今生也被自己的妹妹指着鼻子骂过,她已经没什么不习惯的。
更何况今上特意指明了要让徐家女儿进宫做公主伴读,想必也不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肆意羞辱的。
贞静公主只是任性罢了,她不会怕她。
贞静公主冷哼了一声,而后转身对她的随身女官道:“我看她也没什么比莞南姐姐强的,家世,出身,就连容貌也比不得莞南姐姐半分。”
“父皇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说的这位“莞南姐姐”,就是她从前的伴读,也是她的表姐。
沛柔之所以能记得她,是因为许莞南最后成了太子的侧妃,极受太子宠爱。
她为嘉娘鸣不平,每次去东宫做客,也没少找她的麻烦。
算上这位许氏,景家人已经有三个男人为许家的女人们神魂颠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