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同人)从前事(97)

作者:ryokutya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手冢看着他:“你回来是为了……”

“我只想知道真相。”忍足打断他。

手冢继续望着他。

忍足又挑了一下眉,嘲弄的意味更加明显:“如若没有你们百般阻挠,大概我十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手冢想着不二和他讲过的那些话,十年前忍足离开香港的时候,曾经向内务部上面递交过报告,希望调动和他父亲当年有关的资料档案,后来一纸文书下来,说事关内部情报,不宜调动。再过些时候,另外的调令却批了下来,委派他去英国深造四年,回来后将直接升任高级督察,忍足那年二十六岁,心里明白得很,这是明升暗降,里面暗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要他离开这里,莫再追查,不然就连立锥之地也没有。他少年得志,立誓要查明真相,替父亲翻案,还这些年暧昧难辨一个清楚明白,他原以为自己行,原来根本不行,种种周全准备,却难敌上面的翻云覆雨手,一纸调令下来就一手遮天。对着那张纸,所谓的成竹在胸,其实是不堪一击。那是一直注意良久、却素未谋面的真田给忍足所上的第一堂课。

甚至都不是面对面,那时,他尚未有资格站到对方的对立面上去。

忍足将前因后果仔细思量,只能避其锋芒,于是决定远走他乡,没想到这一走,就整整走了十年。回来之后又是另外一副姿态,与原来全然不同。

忍足走的那一年,手冢刚满二十三岁,警察学校还没毕业,这些事情原本是不知道的,但上次听真田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一纸调令是知道的,想来不是巧合,而是故意安排。

两个人想着同一件事情,对面人的目光又深又冷,像这夜色。

半晌之后,手冢迎着那视线再次开口:“那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何时,何地,何种渠道,但从忍足所做的事情来看,手冢相信他确实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果然,忍足并没有否认。

“我们没有恶意。”手冢说。

“没有恶意?”忍足微微一笑,“若是我有异动,恐怕我今日早就没法坐在这里了。”

手冢并没有直接回答他,他说:“希望我们不是敌人。”

忍足想,这话说得真是含蓄而又锋芒必现,进可攻退可守。

“既然已经全部知道……”手冢的声音和刚开始的忍足一样平静,“那你觉得这样去做就更加有效?”

忍足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歉固然不具备任何意义,知道真相其实也一样。他十年前离开香港时没有办法改变什么,这十年里以为很多事情都看淡了,也想开了,但最后还是凭着一点不甘心和几分意气决定回来,但其实一切和十年前也并没有太大区别。甚至在从黄家辉手里拿到那叠资料打开的一瞬间,他真的希望他最好什么都不知道,也根本没回来过。

他略俯了一下头:“其实当年……那样的情况,真田也只能那样去做。如若换做是我,异地而处,我大概也会做同样的事情。”说完,他抬起头,对手冢笑了一笑。二十六岁的忍足一心只想查明父亲事件的真相,凡是阻碍他的,都自然而然地放到对立面上去,三十七岁的忍足却可以用更多的角度去看待同样的问题。自己当年也不是不年少气盛的。

手冢盯着面前的人,那个笑容从刚才的嘲讽化成不易察觉的苦涩,手冢想,其实一直以来他面前这个人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本以为这次回来一定可以找寻到真相,但尘埃落定之后才发现其实这根本就不是选择题,不是往左走,还是往右走的问题,对于忍足所希望的,从来两边都没有路,于是他就只能像这样不尴不尬地夹在中间。所以他对他说抱歉,希望即使没有任何意义,也最终能够令他好受一些。

“那现在呢,”手冢问那个人,“你想好要怎样了吗?”他想起第二次行动那天在码头上,忍足特意来找他,提醒他。

“现在?”忍足挑起一边眉梢,“我永远不会站在真田那一边。”他的声音肯定。

手冢知道,即使不再去追究,但要求他没有一点怨恨是不可能的。

他换另一种说法:“那——迹部呢?”

忍足的神色动了动,他想现在谁都可以拿这个作为筹码和他谈,他这辈子没什么特别在意的事,只除了这个。他说:“迹部是迹部。”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手冢说。

忍足的神气又动了动,他知道手冢说的是事实,无法否认的事实,事情就是那样千丝万缕地联系在一起,无法一是一、二是二地分个清楚明白。

“你……为什么没告诉他?”手冢盯着他,他知道忍足没有将当年所发生的事告诉迹部。不然他们两个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忍足没有接话,他的脸上瞬间掠过很奇怪的表情,错综复杂,像是一种柔和的悲哀,又像是某种心甘情愿的无可奈何。

手冢忽然就明白了,到这个时候,他终于相信面前这个人是真的爱护迹部,只有当你真心爱护一个人的时候,脸上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也才能为一个人将一件事情做到如此地步。

一时之间他们谁都没有再开口。

过了片刻,忍足一扬眉,反问他:“你和真田又为什么不讲?”

手冢看着他的眼睛,说:“和你的理由是一样的。”

到这个时候,忍足也终于相信,手冢最开始的道歉并非出于伪善抑或敷衍,他是真的想解决问题。

“我需要你的帮忙。”手冢说,打从最开始,这根本就不是谈判,在某种意义上,他们站在同一个立场。

忍足低下头去,墨蓝刘海重新倾覆下来,掩盖表情,很久之后,手冢听见他说:“你说吧,想我做什么。”

白石和迹部站在酒柜前,他们开了一瓶酒,然后给各自倒了一杯。他们已经议定后天的行动,将会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就在江湖上传言他和切原名义上交易的地方,那里也将吸引绝大部分的警力,而另一部分则在……柯士甸道。白石已经预先让人勘察了街道,选好埋伏的地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选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他知道真田是打最混乱的年代腥风血雨中真刀真枪打拼过来的,即使年岁已高,也绝不能轻易怠慢。

时间最后选定在后天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前些时候,白石当然已经收到了周树明的死讯,他想,手冢的事情,会让迹部更加相信他那天所给他看的,但究竟相信多少,会相信多长时间,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在破绽还没有出现之前,要速战速决。

白石抬起头望着对面的人,大事在即,迹部的样子却既不像严阵以待,也不像漫不经心,只是仿佛若有所思,摇晃着手里的酒杯。

白石想着,他们要把切原引到指定地点还有之后的一系列事,但其实他还有更周密而大胆的计划,他抬眼审视对面的人,不知道对方是否有所察觉,还是也像他一样别有打算。在这场合作里,他们互相利用,也互相防备。

在持续的目光注视下,迹部依旧不为所动。

白石朝对面的人一举杯,继而微微一笑:“那么,后天晚上一切按照计划。”

迹部颔首,终于啜了一口酒,然后放下酒杯从裤子口袋中掏出烟盒,自己抽了一支,或许是出于礼貌,他将烟盒倒转过去,意示询问对方是否需要也来一支。

“不。”白石摇头,“我不抽烟。其实也不喜欢别人吸烟,你知道的,二手烟……”

迹部听着那话,然后望了他片刻,最后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烟盒收回来,再掏出打火机,点燃了自己手中的那支烟。

白石忆起听来的那些关于面前这个人的传闻,大概迹部景吾是真的习惯于在漫不经意间就忽略掉许多事物,并视之于无物,他于是笑起来:“但今晚我不并介意合作伙伴来一支,所以……你随意。”

迹部又瞧了他一眼,然后微微牵起唇角,似乎是也笑了一笑,然后慢慢对着空中吐出了一个烟圈。

白石觉得那一眼看似漫不经心,却仿佛别有些莫测的意思在里头,他再望过去,对方却只是像刚才饮酒一样,靠在吧台边若无其事地抽烟。

空气中有段不长不短的静默,然后他忽然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关于后天的行动,你想好了吗……会不会有一丝不舍?”白石想,再怎么讲也有将近二十年呢,说什么养育之恩也好,习以为常也罢,如若他在最后关头心软,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和真田在一起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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