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宝林,那不是叶才人吗?”
孟长瑾顺着碧溪的声音望过去,就见叶容卿与刘宝林一同从远处走来。
叶容卿一身淡粉色华服,衣上刺着大片浅色兰花,一袭素雪留仙裙逶迤拖地,兰髻露鬓,远看仿若出尘仙子,待她走近却觉如空谷幽兰,清风吹过,一阵兰香自她身上悠悠而来,让人闻之心醉。
刘宝林今日一身素雅浅白,只在袖口处绣了几朵淡绿的夹竹桃,低髻上只别了一支金崐点翠梅花簪,虽未有叶容卿这倾城之容,但今日这淡雅一身更显得清秀可人,与叶容卿并肩而立也不至于逊色太多。
孟长瑾与二人见过礼后便一同走近中殿。
殿内的宫人引着三人去到自己的位置,叶容卿与刘宝林相邻而坐。不过叶容卿位份较高些,便是坐得离主位近一些,而孟长瑾则是坐在另一面,与二人桌案相对。
“宝林。”孟长瑾刚落座,碧溪就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凑上来有些不满地说道,“宝林,你说尚衣局送来的云锦太华贵了,怕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才穿了这一身素青色的宫服。可是你看,这叶才人今日这一身比我们那云锦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本来她就是容色倾城了,今日这打扮可是把这满殿的宫灯都给比暗了下去。”
香芹见有宫人端着酒壶上前,立马向碧溪使了眼色,碧溪虽心中有些不舒适,但也只好住了嘴。待那宫人给孟长瑾杯中斟满酒,起身走远了,香芹故意开口打趣道:“碧溪,你从方才见着那叶才人这眼睛都快长她身上了,宝林说的没错,还好你不是个男子。”
“香芹,你干嘛老取笑我!”碧溪脸色微红,腮帮子气鼓鼓道,“叶才人就算了,你看这刘宝林今日这一身打扮定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往日里瞧见她还觉得不起眼,今日再见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今日这人人都知道要精心打扮一番,宝林你倒好,穿得过于素雅就算了,连簪子都不带一个……”
孟长瑾拿起桌上一颗葡萄就往碧溪嘴里塞去,看着碧溪吞下葡萄后又准备开口,便笑着说道:“好了,有吃的还不能堵上你的嘴吗?”
碧溪嘟囔了两声也不再回话,只低下头将葡萄皮剥下,然后将翠绿的葡萄放进水晶樽里。
“孟宝林。”
孟长瑾还想要安慰碧溪两句,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便抬头看去,却见方才唤她的是叶容卿。
“不必行礼了。”叶容卿见孟长瑾一行人起身正欲行礼,便抬手制止,再看向一旁的碧溪,笑问道,“可是孟宝林让你受了委屈?”
碧溪听得她发问,半天才反应过来是问自己,闷闷回道:“没,没有,多谢叶才人关心。”
孟长瑾与叶容卿私下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要说像今日这般交谈了,叶容卿突然的亲近倒是让香芹、孟长瑾还有安达都有些不明所以。
“倒是我唐突了。”叶容卿从袖间拿出一个云纹香囊,“这是我自己做的香囊,里面放了些晒干的合欢花和决明子,孟宝林时时佩戴在身上可替身醒脑。”
“这……”孟长瑾犹豫片刻才伸手接过,“既然是叶才人的一番好意,却之不恭,那我便收下了。只是,我今日身上也没有带什么像样的东西可以送给叶才人的……”
“无妨,一点小心意罢了。”叶容卿开口打断她,“只是想问问孟宝林平常可有什么喜好?”
孟长瑾将香囊放到安达手中,听她这么一问,便回答道:“倒也不是什么喜好,只是闲来无事就喜欢写写字,抚抚琴罢了。”
“如此……”叶容卿点了点头,微微有些失神,“我平日也爱弄弄墨,往后我可要多来你宫里请教请教这书法了了。”
叶容卿在宫中素来冷傲,平时也不怎么与众妃嫔打交道,唯一走得近一点的也只有那刘宝林,今日却主动亲近孟长瑾,倒是让人摸不清她的来意。
安达与香芹相互对视一眼,又不留痕迹地移开目光。
“若是叶才人愿意来我宫里坐坐,我便是求之不得。”孟长瑾眉头微拧,有些迟疑道,“不过……我只是平日无聊写写字,倒是听人说叶才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尤其是这书法,还被当世书法大家曾崇山称赞不已,与叶才人想比,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哪里能称的上请教。”
叶容卿看着她半响不说话,眼中有一丝异样的水波流转,许久才开口道:“只是外人夸大其词罢了。”
孟长瑾只是笑笑也不再答话,二人之间顿时安静下来,只闻那悦耳的丝竹飘飘扬扬,四周倒也是热闹非凡。
“孟宝林这几天在文德殿抄书可还好?”坐在对面的刘宝林见二人交谈许久已是坐不住了,便起身向二人走来。
孟长瑾向她点了点头,正打算回话,就闻得殿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女声。
“三位妹妹可真是来得早啊!”
第38章 七夕(中)
三人闻声回头望去,只见阮修容一身鹦哥绿广袖宫服,水绿织锦束腰,显得腰身不堪一握,头戴碧玉七宝玲珑簪,朱唇微勾,较往常倒更显明媚张扬。
“我说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原来是是三位妹妹啊,这么一打扮倒叫我认不出来了!”阮修容摇着扇子,摆动着婀娜的身姿款款走来,“三位妹妹可是大忙人,平常可是三请四请都不露面的,今日这晚宴倒是来得这么早,看来还是我的面子不够,说的话没什么份量。”
“见过阮修容!”
阮修容上上下下将三人打量了一遍,目光在孟长瑾身上停留片刻,眉梢一挑:“这尚衣局是干什么吃的,难道不知道孟妹妹如今可是陛下心尖上的人,竟然拿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宫服给妹妹!”
孟长瑾看似恭谨,语气却带着疏离:“怎么能与阮修容相比,嫔妾位低人微,尚衣局自然是不会放在眼里。”
碧溪一见到阮修容就想起那日在文德殿的事,当日的恐惧与愤怒一齐涌上心头,双手紧攥,手背上细小的青筋也因过于用力而根根暴起。安达站在她身后发觉出她的异样,怕她冲动做出什么举动,正准备伸手去拉她,就听到阮修容那尖锐的语调再次响起。
“这不是碧溪么?”阮修容一把拉过孟长瑾的手,故作亲昵道,“姐姐我可是羡慕死妹妹了,有这么一个忠心为你的人,妹妹可要好好珍惜,不要因着自己再连累他人受罪。”
“是!”孟长瑾压下心中的不适,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您教会嫔妾的,嫔妾怎敢忘记?”
阮修容轻笑了一声,将手收回,斜着眼看了身旁的叶容卿一眼,便打着扇子向自己桌案走去。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众人的目光也不由向殿外望去。
“你啊,这张嘴就像是抹了蜜一样。”
“哪有,太后,您这气色是越发得好了,这些刚入宫的妹妹们都及不上您万分之一!臣妾想向太后讨个养颜的方子,您可不能藏私啊!”
“瞧瞧,说了这么多好听的话,原来是想向哀家讨要东西呢!”
“臣妾哪有,就想着能向太后偷学两招,这样也能让陛下……更欢喜!”
“敬妃姐姐说了这么多,倒是叫妹妹也心动了,太后您可不能偏心,只给敬妃姐姐。”
“秋苓啊,这么多眼热的,看来你的秘方不保啊!”
“是,改日我便将这方子写给各位姐妹。”
太后在一群莺莺燕燕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一行人锦衣华服,各种色彩交织在一块,就像是一只只明艳灵动的蝴蝶,叫人眼花缭乱。
“太后万福金安!”
众人见太后走进来,立马整理好衣裙起身行礼。
太后今日心情倒是不错,一路笑着走到正上方的桌案,挥手笑道:“今日虽是宫宴,也是家宴,你们也不要拘束!”
戴秋苓扶着太后坐下后就准备起身回自己的位置,太后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笑着吩咐道:“你就坐哀家身旁,正好也可以陪哀家说说话。”
太后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却落在了殿内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众人齐将目光投向戴秋苓,脸上虽都是笑盈盈的,可是心里却各自打着不同的算盘。
一旁的宫人听太后这般说,立马抬了张矮案过来,紧挨着太后桌案而放。戴秋苓有些犹豫,想要开口拒绝,可看到太后那不容置疑的神色也不敢逆了她的意思,只好就着那矮案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