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148)

羽发觉沈翎的眼神:“主人,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就觉得你适合当将军。”沈翎由衷地夸了句,哪知羽眉目生变,似乎瞧着他后边。沈翎方才听闻有脚步传来,略微定了定神,转身。

“你说什么他适合将军?”粗犷的男声,连同他满脸横肉的面相,一同鄙夷而至。

羽忽然变了声,赔笑道:“我兄弟也就是开玩笑,看我不开心,所以逗一逗。”

沈翎会意,与羽一道浮夸起来:“是啊,他媳妇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作为兄弟,自然要让他宽心一些,天涯何处无芳草不是?”

从男人的衣饰看来,不过是个千总,官职不高。他说:“要当将军也是我先当,就你们成天想着媳妇,能成什么大气!”

两人一同点头哈腰:“是是是,千总说的是。”

那男人指着羽:“你,去营房东边,那边缺人。”又指着沈翎,“你,去刷马!”

两人居然要分开?考虑到此刻需要低调,便彼此点了点头,分头去了各处。

*

时已日暮。沈翎从马厩里冒出头。

本以为刷马就是泼个水、刷一刷马背,应该是极其轻松的活,总比砍柴什么来得好。但沈翎刷了一下午,他只有一种感觉……砍柴简直是天堂。

柴是死物,然马却是活的。他沈翎是个生人,马不会不知道,所以把陌生人折磨了个够呛,才惬意地接受刷洗。

沈翎回到之前的营帐后边,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仍是不见羽,看来她的活比较重。

感觉肚子饿,沈翎低头看着衣饰,决定先去混口饭吃。

看着一个一个兵将端着空碗说笑,沈翎心底一沉:“不好!”

冲去伙头军的帐篷,饭桶里果真没留下一粒米,就连菜盆里的青菜也没剩一根。

太惨了!沈翎对自己说。想着饿一两顿没什么,便出了帐篷。

那个人……沈翎眼睛一亮,察觉坐在远处的某人,他吃饭的姿势,有点熟悉。

难道是他!沈翎不禁狂喜,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奔过去,心想着如果是他,想他的事暂且放去一边,吃饭的事立马就能解决。

遗憾的是,未等沈翎奔到那人身边,那人突然瞥了沈翎一眼,端起饭碗,走了。

第182章 一包炒面

不是他。

如果是越行锋,他肯定丢下饭碗就冲过来,旁若无人地又亲又捏。哪会像那个人,面无表情不说,还满是一副看疯子一般的眼神。

沈翎懊恼不已,盘算着先找到羽为妙。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但是,她人呢?

曾听旧友说过,打探消息的传统方式是装熟,只要对方肯信你,大多都管不住嘴。沈翎环视一周,挑了个憨憨厚厚的人,有意无意地凑上去。

那人一看沈翎要坐,忙让了个位置,独自端碗,撇去一边。

沈翎十分鄙夷他的这个动作,好像要抢他的白饭似的。哼,这人一点也不憨厚!

刚想起身另寻他人,可沈翎抬眼一瞧,方才还坐了满地的兵将,一吃完饭,居然全跑了!

拍拍脸,硬挤出一个笑,拿肩膀撞撞那憨厚小哥:“喂,你说他们出去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你看里头没饭了。”

那憨厚小哥听他没打饭菜的主意,于是转回去:“你放心,长老让人备了干粮,在外头吃上两天也不算个事。”

两、两天!还是跟着长老!

沈翎也不好问是哪十分之一,只得不动声色,在他注视之下,作恍然大悟状:“要去两天。我刷马刷了一天,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憨厚小哥一摆手:“唉,没事,就那些人病了不是?眼看着军中药草不足,须长老等不及后边把药送来,就亲自带人去上山采去了。”

连药品补给都上不来……沈翎当真为南越的勇气深深折服。

发觉憨厚小哥依然盯着看,沈翎笑着叹道:“须长老真是一个好人。”

其实,沈翎根本不知道须长老是哪一位,十知阁中能叫出名字的,只有常目和穆元。

憨厚小哥满眼崇敬:“是啊,要是换了别的主,哪里管我们的死活?病了,当是累赘,扔都来不及,哪会给我们瞧病。”

作为南越少主的媳妇,沈翎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他,他的主,只有一个越行锋。

可眼下为了装熟,沈翎只能附和:“是啊,须长老对咱们真是没话说。”

憨厚小哥目光一厉,忽地生出敌意:“咱们……你不是南越人!”

沈翎暗道不好,是自己的疏忽,看他要喊,忙捂了他的嘴:“我不是!是过去有北边人来玩杂耍,他们总是咱们、俺们的,我听着听着就会了。”

好在憨厚小哥心智未开,被沈翎三言两语一说,竟是信了。

最后,他还拍拍沈翎的肩,提醒他吃饭要早点来,各种抢饭技巧云云,后拂衣而去。

*

没吃上饭,有点惨,但至少得寻着睡觉的地,否则假装守夜,委实太累。

幸亏羽把那俩仁兄的牌子给摘了,沈翎寻到他所在的营房,正涌动着一睡抵饥饿的念头,一手掀开帘子,眼前的情景,却让他彻底合不上嘴。

这算是什么破事!一群阿兵哥不穿衣服算是什么破事!

某人勉强算是穿了衣衫,看沈翎傻站着,好心过去看他:“兄弟,你才吃完啊?该沐浴了,营里向来轮着沐浴,好不容易轮到我们营,你也该珍惜珍惜。你看你,一脸泥,还是快去洗洗。来,走吧。”

手被人一把抓住,沈翎蓦地抽回:“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不必等我。”

那人一脸我不懂你的表情:“后边就一条河,你去晚了,是要洗他们搓下来的泥么?”

一句话说得很有画面感,沈翎很佩服自己没当场吐出来,话说这人说得面不改色,看来一向跑得快,没洗沾过一回泥。

沈翎还在寻思着用什么话敷衍,没想到有两人过来就扯他腰封:“快点脱,快去快回。”

“我自己来!”沈翎护着衣襟,倒退数步,直到撞上木桩子,重复道,“我自己来!”

“切,跟个娘们似的。”那几人也无强迫,拎了衣服,就大摇大摆地出去。

说到沐浴,沈翎何尝不想?一脸泥不说,刷了半天的马,浑身就透着一股难闻的怪味,要是再不去洗洗,真的发疯。

可是,问题在于……真的很难。

沈翎抱着衣服,鬼鬼祟祟跟在他们后边,想见识一下是怎样的河。若是宽敞,或是有弯处隐蔽,那么洗一洗也无妨。反正天黑着,脸上有没泥灰,都没差。

奈何天命所归,沈翎看着一片欢腾而开放的河流,顿时断了沐浴的心思。

那河窄得很,一营的将士挤在里头,跟一道菜似的,那叫啥……冬瓜插蛏。

也难怪要一营一营轮着洗,根本站不下好么!现在往身上甩的水,很有可能是前一刻别人身上的泥好么!

沈翎长叹一声,默默去伙头军的水缸偷了点水,而后寻了处没人的地,偷偷擦身,然后把脏兮兮的衣服给丢了。

趁着那群人还未狂欢归来,沈翎抢先跳上睡铺,一卷被子,先睡了。

*

估摸过了一个时辰,一堆人哼着跑调的曲子,陆陆续续地回来,纷纷爬上大通铺。

扑通扑通的声音,像是一袋袋沙包丢进河里,愣是把沈翎给震醒了。

为策万全,沈翎只得装睡,感觉有人在他边上躺下,便下意识将身子挪了挪。

“往常不是很狂么!不是不让挪位子么!今天学乖了?”身边那人不客气地嚷完,随后就“嘭”地躺下,睡得四仰八叉。

“诶……”沈翎闷哼了声,暗道身后那人是个大家伙。那靠上来的大厚皮,明显是个脑满肠肥的猪啊!

沈翎躺得很不舒服,硬是在南方的冬日,睡出夏日的炎热感。

然而,沈翎很快被人解救。不知是谁,把那头猪从铺子上拎起。身后一空,凉爽非常。

听一人的音色沙哑却震怒:“这是老子睡的地方,哪里轮得到你!老子不过出去当探子,才当个两天,你就把我位给占了?你还真是有胆!”

那猪喘了几声,竟是安静得很,刚才对待沈翎的那股嚣张劲,已荡然无存。

声音沙哑的那人又道:“还不快滚!”

那猪似乎很怕他,连声道歉之后,果真滚去对面的通铺。沈翎眯着眼,看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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