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衫薄【CP完结】(50)

作者:朕心甚累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那也不能任由这样下去,”薛怀皱眉,叹了一口气,说道,“为人臣者,规谏帝王是分内之事。总不能因为陛下不纳谏言便不再直言。”

“不是这样说的,”温乔却摇头道,“你我追随主上多年,也当知道主上一向公私分的明白,心中自有分寸在,总不会因宠幸他一人误了大业。既如此,便只需适时规劝即可,没必要死谏。”

他却在心中想道,就怕陛下不只是宠幸秦公。

——*——

原频睁眼就见一位女官守在在床前。女官约莫三十许,身着一身男装,见他醒来立刻上前问好。

原频仔细辨认,才认出眼前人是陛下在陵州时的旧人,立刻冲女官一笑,说道:“好姐姐可是来守着我的?有些日子未见,差点都没认出您来。姐姐男装端的是英姿飒、光彩照人。”

女官名静娘,是成国公府的家生子,也算是从小同李濂一道在陵州长大,年纪到了也未曾嫁人。李濂信她才将她带到宫中来掌管宫务。

静娘对原频颔首行礼道:“主上吩咐,原校尉是有功之人,怠慢不得。奴婢怕下面人动作不仔细,特来服侍原校尉起身。”

“姐姐可是折煞我了,”原频站起身轻声道。论起来静娘掌管宫务,与他同品同级,若真要服侍也只能服侍陛下一人。他哪能真让静娘动手,只说,“我这伤又不妨事。倒是姐姐叫我‘校尉’做什么?平白生分了许多。”

“小郎君就这张嘴甜,”静娘对他说道,“都是主上的吩咐。主上还说,”

她话音刚落,就见原频聊起衣袍,欲拜倒在地。便抬手阻止原频,对他说:“不是口谕,原校尉不必行礼。”

待原频站好她才接着说:“主上还说,让小郎君先在偏殿内坐一会儿,主上有话要跟小郎君交待。”

“臣明白。”他答道。

静娘展开一件外衫,示意原频伸手过来,趁他靠近时,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主上今日在朝会上发了好大的火,朝会一散便带着秦公开了太庙。”

原频趁着才对静娘长揖谢道:“今日多谢姐姐照顾。姐姐事务繁忙,不必在我这里耽误的。”

“奴婢告退。”静娘将话带到,也就没有了留在这里的理由。

她唤来候在门外的两名宫人,带着他们向原频见礼后,自己就退了下去。

原频一直等到了日头西斜。

纵使寝殿内没有旁人,他只敢规规矩矩地坐在原处。一整日下来,竟是比在外奔波还累上几分。

李濂没让宫人通传,推门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小郎君坐得这样端正,不累吗?”

“臣原频参见陛下。”原频心中委屈,却不敢表现在面上,只得慌忙行礼。被李濂拦住后又重新坐回去仰头看向李濂。

李濂走到他近前坐下,例行问他:“今日感觉如何?好些了么?”

“还有些疼,但是好多了的,”原频答道,“今日太医院有人来给臣换过药,也煎了药让臣内服。本就没多大的事,臣现在已经觉得自己无碍了。”

“没事就好,”李濂给他倒了一杯茶。原频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

李濂盯着他的动作,颇有些无奈地说道:“在朕面前,何必这样谨慎?之前也不曾见你这样守规矩过。”

原频跟在他身边的时日不短,又颇受宠爱,往日在他面前放肆惯了。却不知为何,自进京以来,原频事事规矩守礼,仿佛生怕越雷池一步的。若是在从前,原频受了伤,定然不会想些有的没的,直接就往他的床上一躺,再冲自己哭上那么几句。

“臣往日……也没有很不守规矩吧,”原频低头说道,听见李濂嘲讽地笑了一声,才补上一句,“陛下便不能想着是因臣长大懂事了?”

“朕怎么不信呢?”李濂望着他道笑。

原频心想,或许是因我受伤的缘故,主上今日待我倒是同从前相差无几。可前些日子,主上分明是在疏远我。

被皇帝疏远,原频心中自然难过,虽不至于怨怼,却也不敢再轻易凑上前去。他下意识地想到,主上与之前是不一样的。在陵州之时,他与李濂之间虽有主从之分,但李濂待下和善,对他尤其宽容。然而陛下自进京之后,便成了手掌生杀大权的天子。

在周围人看来,陛下行为与往常无二,但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他虽然还会偶尔向皇帝亲近一下,却也实在害怕自己哪天触怒帝王。

但这些话他并不想对李濂说出来,转而问道:“陛下将臣留下,是有何事?”

好在李濂也是顺口一说,并没有深究的意思,见原频不肯回答,也就不再提起。只顺着他答道:“也没什么事,来关心关心臣属。”

“陛下总是这样,”原频故意说道,“若真的无事,您根本就不会想起臣来。”

好像确实如此,李濂心想,曾经他还会时不时召原频陪侍在侧,但自从原频独当一面后,虽非故意疏远,却再没有过在无事时召见原频,没想到原频竟这样敏锐。

他轻咳一声,说道:“昨天太匆忙,没来得及问你,怎么就将自己搞了一身伤出来?”

“臣不小心被人发现了踪迹,他们一路追踪到京城外,射过几箭之后以为臣被射杀,臣便等他们走后才进了京城。”原频回想了一下,流利地说道。

李濂听他说完,手指敲了敲原频面前的桌面,问道:“真的?小郎君可知道欺君是何罪?还是想清楚了再说为好。”

原频脸色一白,离开坐席跪伏下去,却被李濂再次拦住:“也没说真要治你罪,好好坐着就行。”

“漏洞百出,”待原频坐好后,李濂毫不留情地点评道,“真被人发现了他们还能让走出太原?以为你被射杀还敢不仔细看看你死没死透?这种话都敢对着朕说,朕看你是嫌自己过得太安逸了。”

原频低头受了李濂的责备,却没有把真相说出的打算。

“你当你不说朕便不知道了吗?”李濂见原频一副闭口不言的模样,笑道,“自作主张。他们竟也肯帮你。”

他静下来细想之后,便觉得原频这伤受的太过蹊跷。明明是在京城外不远处被人射中,若说在太原时没被人发现,那王氏怎么可能知道是原频潜入的?若是一路追踪,怎会不在太原左近将人围住,反而要追到京郊才动手。

何况原频在军中随他征战时,也时常在外奔袭,总不至于会被人追上一路。

那就只能是原频自己搞了这么一出。

“原来陛下是来兴师问罪的,”原频低声道,“早知道,臣便不多嘴说那么一句了。”

李濂却十分和善地对他道:“都说了,不治你的罪。只是下次别再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

皇帝的态度太过温和,令原频心内好一阵惶恐。

谢礼后原频见李濂也只是看着他不再说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两人沉默对坐了半晌,原频才想到了什么似的问李濂:“箕星?”

李濂面色未变,只点了下头,而后叹道:“本没想让你知道的。”

风师者箕星也[1]。以风神为名,可探听八方消息,掌天下态势。

箕星在朝中领着俸禄职位,做得却是与吏部文书所载毫不相关的事务,只听命于李濂一人。原频在太原时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得知这个名字。

联想到李濂今日的态度,原频好似开悟般又问:“陛下是想让臣去箕星?”

“靳商看中你了,向朕讨要你去他手下,”李濂答道,“朕来问问你的意思。”

靳商,原频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猜想这该是箕星首领,也不知道是不是进了箕星之后才改的名。

“臣听闻,陛下往后是想对甸服动兵的,”原频自言自语道,“朝中能潜入甸服的人不多,但臣相貌奇特,臣说自己是甸服人也是有人信的,陛下是想让臣去的。”

他这话说得笃定,见李濂也没有反驳的意思,原频抬起头冲李濂笑道:“陛下直接下旨就是了,臣又不会抗旨。”

“箕星不差你一个人,你要是不愿去朕也不至于勉强。”李濂思索一下才说道,“何况,朕也不愿你行鹰犬之事。”

原频立刻抬起头说道:“可臣本就是陛下手中刀剑、座下鹰犬。”

他出身低贱,若不是被李濂所救,这一辈子都只能在泥沼中挣扎,也或许早就死在了某一个冬夜,根本没有一辈子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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