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绣莹颇有怨言,心道既然是看重人家的才学,为何把人丢到太子府做一个芝麻粒一样的官,然后就不管了呢?
当然,孙绣莹的想法有些幼稚。那杨骏与孙归野非亲非故,如何会为他着想?杨骏当初去请孙归野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故作姿态,为自己博取一个求贤若渴的名声罢了。
“这事我来想办法。”
秦国音终于明白了。
“家父的事情就交给世叔父了,还望世叔父能放在心上,早日帮家父脱离苦海。”
孙绣莹再次叮嘱道。
“谨遵吩咐!”
秦国音深深作揖道。
“你是长辈,不必如此吧?”
秦国音态度突然这么谦恭,把孙绣莹吓了一跳。
秦国音反问:“适才小娘子伸手拉我出来时,可曾想过我是长辈?”
“呃。”
孙绣莹黑脸,这个秦国音怎么就怎么喜欢自降辈分呢?
“哈哈,你心中并未把我当成一个长辈。”
秦国音很得意。继续道:“把药方给我,我回去让人去抓药,先告辞了。”
“好吧。”
这厮钱多,孙绣莹也不想拒绝他的殷情,就把药方给了他。
“告辞。”
想起昨日孙归野上门求见,竟然被挡在了外头,这还得了?秦国音的心中升起怒火,他着急回去教训下人。
出了孙家,刚走出大门,秦国音就被吓着了。只见严询带着一帮人马,正在敲他家的门。兵卒们一个个气势汹汹,甲胄加身,手握着环首刀,阳光洒在刀刃上金光闪闪晃人眼。
“雷电撕破了乌云,令人恶心的腥味弥撒在空气中——”
秦国音仿佛看到了闹市中处决犯人,刽子手手起刀落,尸首分离的血腥场面。
是什么事情让堂堂校尉大人亲自出动?他自认也没犯事啊,秦国音的心中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其实,这边孙家门里出来了一个人,那边严询就已经看见了。他与秦国音算是老相识了,虽不是至交,也不至于是陌生人。
“哦,原来秦公在隔壁,我说敲了这么久的门,怎么没人开门呢?”
严询跳下了马。
“哦,死罪死罪!实在不知校尉大人会带着人光临寒舍。”
秦国音挤出笑脸,迎接了上去。
“昨夜武库失窃,陛下命本官协助中尉府捉拿盗贼。这会儿刚搜查在贵府,敲门无人应,难道家中无人?”
严询是看着秦国音的面子上才没有下令把门强行打开。当然,如果再敲一会儿,他失去了耐心,一定会亲自踹开大门。
“也许是家中人被吓住了,还望校尉大人不与计较。我这就叫开门,恭迎您进去搜查。”
本来胆颤的秦国音,这会儿心胸坦荡了。因为他自认没犯事,自然就不必畏畏缩缩了。
“梆梆梆——”
秦国音亲自上前去叫门:“里面有人吗?快开门,你家主人我回来了。”
主人叫门了,自然是奏效的。王四带着人打开了门,一脸惊恐地看着主人。刚刚他们顺着门缝看见外面的情形,被吓住了,一时间没敢开门。
“混账!校尉大人光临,你等为何不开门?是想找死吗?”
秦国音抡起巴掌,赏赐了王四一耳光。
“小人知罪,还望主人莫生气,校尉大人莫计较。”
王四捂住脸,带着人齐唰唰地跪倒在地上。
“罢了。”
严询也不会和这种小人物计较。
“校尉大人您真是大人大量,后院还有些女眷,请容我先去禀知她们一声,以免被惊吓着。”
秦国音试探着问。
“可以,不过秦公能否先告知本官,你刚刚在隔壁孙家作甚?”
严询很想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哦,此事说起来话长,那个羌人受了重伤,性命垂危,我看望一下罢了。”
秦国音不想告知详细实情,毕竟他蒙蔽了司马贤,这事要是传扬出去——
“羌人?受伤了?”
严询的眼神突然变了。
“哦,就是胡士举,他祖上是羌人。”
以为严询没听明白,秦国音补充道。
☆、042
第42章 042
孙绣莹坐在台阶上发呆,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做,又毫无办法。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承认个人的渺小。
无计可施、一筹莫展,明知道某些人就是个恶棍,而你却对他无可奈何,这就是现实。
“怎么才能救出银杏呢?走门子?找司马贤拼命?”
似乎没有什么好办法,孙绣莹的心中乱糟糟的,湛蓝的天空也不能让她心里平静。
身在这个男权社会,自认与众不同的她好像也没有什么生存优势。原来,她和大多数底层人一样,只不过是天上云团中最普通的那片云。
这会儿,她这片云还是乌云。
忽然,她觉得她现在应该进房间看看胡士举!刚刚站起身——
“咔嚓!”
“哐当!”
几声令人惊骇的巨响,大门被人从外面用暴力打开了。大门也是破旧了一点,一扇门直接被推倒在了地上,扬起了阵阵烟尘。
这又是哪来的暴徒?孙绣莹被吓了一跳。烟尘还未消散尽,一群粗暴的兵卒手持着刀枪闯了进来,似凶神恶煞一般。
“你们?”
不知这些人是从哪儿来的兵痞,孙绣莹心中的胆怯被怒火覆盖了。眼见着这群兵卒往家里闯,气血上头,胆量也倍增,她怒吼道:
“你们都给我站住!为何要强闯我家?究竟想干什么?”
兵卒们视她为空气,没有人搭话,他们继续往里闯。各个房门、窗户,前院后院,全部被他们把守了。
孙绣莹哪能拦得住当兵的?兵卒们□□一拨,她便被扒拉到一边去了。她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们当兵的难道比土匪还凶悍?都是暴戾恣睢的货!”
兵卒们像没听见一样,一个个面无表情,满院子乱窜,似乎在寻找什么。他们一个个果真都是辣手摧花的主,只是转悠了一圈,房门窗棱、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全部遭了殃。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进房间乱翻腾。
赵氏在房中听到动静,她出来也被吓着了,立在院子里,不知所措。她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丈夫不在家,没有主心骨,赵氏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这,这是怎么了?”
“夫人切莫惊慌,本官只是奉命搜捕盗贼,不会误伤无辜。”
严询从外面高视阔步而来。
“校尉大人此言差矣,即便是搜捕我家,也得有个缘由。也不必命人强行打开大门吧?大人难道不懂得先礼后兵?如此命令兵卒登堂入室的行径实在与兵痞无异。我听说当今陛下治兵甚严,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难不成是我等小民犯了什么惊天大罪?”
一看罪魁祸首是严询,孙绣莹不由得火冒三丈。
这厮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竟然带着人气势汹汹地闯到家里来,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一点也不招人新欢。
“本官做事不需要向你一个小小的民女做任何解释。”
严询摆出了官架子,眉宇间都是不悦的神色。
“既如是,校尉大人请便宜行事。”
赵氏忧心忡忡地看了女儿一眼,示意女儿别多言。
“哼!”
孙绣莹一阵懊恼,这才两天不见,这厮就翻脸无情啦?也对,也许他本来就是无情的人。
“搜查仔细一点,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每一个房间。”
严询再次下了命令。
“诺!”
当兵立刻踹开了各个房门,纷纷进房间搜查去了。
“都认真一点,好好搜搜,别把我家房顶掀开了就行了。唉!我原料想严校尉会是与众不同的人,现在看来,呵呵,您果然与众不同。生为君子,实为匹夫。”
心中不快,难免口无遮拦,孙绣莹懒得拿正眼看严询。她抱着手看着,她倒想看看今天她家的天会不会塌下来。
“呃?”
严询突然凑近前来。
“干嘛?”
孙绣莹嫌弃地后退了两步。这厮不仅狂妄自大,而且固执己见、不可救药。认识他,算她倒霉。
“你似乎在生本官的气?”
严询可是明察秋毫的人。见眼前人气呼呼的,他竟然觉得很开心,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呵呵——”
孙绣莹扬起“笑脸”,咬着牙道:“不是‘似乎’,是正在生气。不,也不是生气,而是蔑视您这位校尉大人!我家乃清白世家,您即便要搜查什么,也不该纵容您手下的兵卒如强盗一般才是。你们这番折腾,到了连阴雨的天,这房子怕是外头下大雨,里头得下小雨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