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公子只是略微地迟疑了一下,便扬起了手。
于是,本该是寂静的清晨和鸦雀无声的空气被敲门声打破了。
“谁这么讨厌?大早上敲什么门?”
孙绣莹被吵醒了,嘟囔了一句。
在第三声敲门声响起之时,孙绣莹忽然清醒了。她用手捂着腰,坐了起来。因为她忽然定位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这种情况下有人敲门,这可不像往日一般寻常。
是方显贵?还是严询?若是方显贵,她还得顾及一下个人形象,若是严询那就不必了。孙绣莹飞速地起了床,正想照一下铜镜,突然意识到外头有些不对劲。因为一阵敲门声过去了,却未听到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
是出了什么事了吗?她丢下铜镜,打开房门,冲到了院子里。与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孙佩玖差点撞了一个正着。
孙绣莹刚想挤兑孙佩玖两句,发现“家里”的确是来了人。不过,不是方显贵,也不是严询,而是她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司马贤。
“这是怎么回事?严询那厮不是说司马贤最近不得空前来骚扰他们孙家吗?”
司马贤抱着双臂,腰间挎着宝剑,站在院子当中,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他身后跟着一群人,人群里有那个从里到外都散发着讨人厌气味的管贤四。
孙归野、赵氏和孙佩玖今天起的都格外早,刚刚就是孙佩玖给司马贤等人开的门。面对一群似凶神恶煞一般的人闯进来,众人除了吃惊就是惊讶。
他们面对着这群不友好的人,都变成了泥塑,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上前施礼。
一向注重礼仪的孙归野,这一回见着司马贤,都视若见了不怀好意的普通人,他那双昏花的老眼里冒出了桀骜不驯的神色。
见着权贵,腰板还能挺直了,对于他来说,的确难得。孙归野站在赵氏前面,护住贤妻,瞪眼瞅着事态的发展。
“这个混蛋大清早的就来找茬?”孙绣莹的眼神从孙佩玖身上飘到了司马贤的身上,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忽视这厮的存在。
毫无疑问,这个怀揣着阴谋诡计的低素质的男人的出现,不会有好事会发生,他一定是纠缠不休来的。
“难怪今天乌云蔽日,原来是有‘贵客’到来!爹娘您二老且招呼着,我还没睡足,你们只当我还在休息,还没起床。”
孙绣莹仰头看了看天空,伸开双臂,小心地伸了一个懒腰。昨夜心思波动的厉害,严询走了以后,她还是久久不能入睡,所以现在眼皮发酸是真的。
即便看见了让她讨厌的人,也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
“妹妹且慢!”
司马贤微笑着出声制止,他依旧神气十足。
“咦?”
这厮突然改变了称呼和态度,让孙绣莹很意外。
她看了看父母,绕过孙佩玖,上前假笑道:“哦,见过世子!您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她这是没话找话说,不想故意激怒司马贤,问一句废话。
“这城中还有本世子想找而找不到的人吗?”
司马贤很得意,从管贤四手中拿过麈尾,甩了两甩,脸上是清淡的神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一个吃斋修道的人。
“是啊,世子您的眼目真的是无孔不入啊。可是您此番到来,令尊知道吗?”
“家父在朝替皇帝做事,甚是繁忙,他可没功夫管本世子的闲事。”
司马贤把麈尾丢在了地上。
“呦,世子,这可是宝贝,丢不得。您不是说此物是前朝赵高用过的吗?”
管贤四慌忙地捡起麈尾。
“瞧你那视财如命的样子!本世子会在乎一个内官用过的东西?把它从武库里拿出来,不过是一时新鲜,把它当成一个玩物罢了。”
司马贤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所作所为。
“既然世子厌弃了这个物件,小人就捡了。呵呵,这个物件拿到东市,碰上识货的人一定可以卖一个好价钱。”
管贤四窃喜,以为捡到了宝贝。
这厮人品不行,官品也不行,监守自盗,丝毫不觉得惭愧。更让人不屑的是,他的手下和他一样,全都是一丘之貉。
孙绣莹板起脸,淡淡道:“世子您有何吩咐?家中有父母在,一切事情全由他们做主,您与他们说便是。我先告辞。”
“慢着!本世子今天来主要是找你们兄妹说说话。”
司马贤恢复了正经的模样。
“呃——”
孙佩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不知道这位世子找他们兄妹有何话说。
“世子有什么话,请说!”
孙绣莹也很想知道司马贤这一回又憋着什么坏水。只是他这一口一个“妹妹”叫着,让人听着怪瘆的慌。
“听说你被人刺伤了?啧啧,要是听从了本世子,又有谁人敢行刺你?住在我吴孝王府,就是王府的下人,也会对你们礼敬三分。”
司马贤细细地打量了孙绣莹一番,似乎是想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呵呵,我们离开也是听从王爷的命令。王爷的原话是让我们走的越远越好,可是世子您偏偏不听,非要把我等圈禁在京城。您的行为,难道不是不孝?”
孙绣莹白了司马贤一眼,要说这厮觊觎自己的“美色”似乎有些夸大了。也许,他不过是相信了那个荒唐的传说罢了。
他们兄妹现在就是一对棋子,下棋的人都不想舍弃他们,也不管将来棋局会不会“卒坐宫心,老帅发昏”。
“这泱泱天子脚下,茶坊酒肆众多,勾栏瓦舍,胡音遍地,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驻足之地。你看外面的街市,车马粼粼而来,行人川流不息,人间繁华不过如此。难道妹妹就一点也不留恋?”
“我等乃是贱民,享受不得这等荣华。而且,也不屑享受这等繁华。就像您会屈尊去当武库令一样,喜欢与不喜欢,而已。”
孙绣莹懒得多说,还是猜不透司马贤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司马贤微笑着问:“呵呵,昨日出城可还顺利?”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世子您的眼目啊。呵呵,若是顺利,您今天还能见到我们一家四口吗?”
“我说小娘子,我们世子可是说过,你们不能出城,你们为何违令啊?”
管贤四蹦了出来。
这个为虎作伥的丑鬼,哪里都有他插话的余地。这会儿,孙绣莹困意全消:“我说管贤四,你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取的,还是令尊或者令堂给你取的?”
“当然是家父所赠,小娘子问这个作甚?”
管贤四偷瞧了他的主子一眼,他不明白孙绣莹是何意。
“哦,原来如此。看来令尊真是一位有远见的人。你还真是一位喜欢多管闲事的货色!哦,不,应该说你长着奴颜婢膝。在如今,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之时,你等之徒也能尽其所长了。哎呀,就是可惜了,多亏了世子大度,否则你这个老小子的贱命早就没了。”
孙绣莹故意卖关子。
“这?这?此话怎么讲?”
管贤四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碍于有司马贤在场,他也不好发挥骂人的长处。
“世子,名贤。你叫管贤四,顾名思义,姓管,名贤四。你重了世子的名,你却不知道避讳。如今,仍然日日在世子面前走动,是不是得益于世子为人‘大度’啊?”
“哈哈——”
司马贤大笑:“妹妹提醒的好。不过,本世子并非事事都大度。管贤四,你以后叫管四。”
“诺,小人以后就叫管四。”
管贤四乖乖地退到了后面,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司马贤让他滚退到一边的眼色了。
“我说管死啊,你只管死,有人负责埋。你呀没事也劝劝你家主子,多做点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
孙绣莹抱着双臂,琢磨怎么能把司马贤这个混蛋给赶走。
“妙!妙!没想到妹妹骂人也能这么精彩。”
司马贤又拽过管贤四手的麈尾,拍打在自己的手上,故作谦谦君子的模样。
“世子的妹妹乃是公主,贱妾担当不起。听您口称贱妾为妹妹,贱妾深感惶恐。世子大清早前来,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这种男人就是换上一百张的伪善的面孔,也改不了他的本性,孙绣莹故意装作惶恐万分。
“哎呀,本世子觉得与小娘子颇有缘分。你若是能讨得本世子的欢心,将来请家父封你为公主也未尝不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