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裁判架上坐着几排学生裁判,一班男体委也坐在里面,贺枫几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俯在他耳边问:“二班的那个第三棒,是谁?”
梁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个身影快得像一只矫健的豹子。
“他?二班的洛云亭啊,你不知道?”
洛云亭。
贺枫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原来他就是洛云亭。
贺枫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呢。成绩优异,性格好,高一一进校就成为三中男神,老师喜欢的好学生,女生们憧憬的对象。
贺枫不喜欢关注别人。但他当然听说过洛云亭的大名,却只是当他是一般的好学生,并不曾上心。
那个安静冷漠却又灿如阳光的人。
原来——原来他就是洛云亭。
运动会三天结束得很快,一班不出意外的是年级第一,而二班却悲惨地沦为最后。
三中每个年级都有十五个班,四个重点班,到了高一下学期会分文理科,五个文科班和十个理科班,届时会有一个文重和两个理重。按照传统,不出意外的,一到五班是文科班,五班是文重,六到十五是理科班,十四十五是理重。
现在高一上学期倒还没有划分重点和非重点,但运动会一过,很多人都开始为进入重点班而努力了。
贺枫不太在意这些,进不进重点班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所谓,运动会过后,他还是照样懒得听课、懒得写作业、上课昏昏欲睡,要不就看看杂志。
心里却似乎有了些不同。以前贺枫是无所谓关注什么东西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可能是得到的太多、太容易,于是他很少对什么上心。
但他如今大概是对什么人上心了。
他开始对洛云亭的名字变得异常敏感,他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寻觅他的身影,他变得更加在意自己,不关注别人的坏毛病却半点没改。
夏末的时候,窗外的叶子依然碧如翠玉,阳光穿透它们,又射进窗子里。可惜贺枫不坐在窗边,他坐在最后一排靠近后门的地方,一个空旷,孤独,又有些忧郁的角落——阳光照不到那里。
空气里总是弥漫着慵懒的气息,然人昏昏欲睡,好像这种在刺眼阳光下的睡意,这种亮得泛白的阳光照在眼帘上投射出的阴影,就是我们所谓的放荡不羁的青春。
后门多了一张桌子,就摆在他旁边,一班有个挂名的学生,学籍在他们这,其实不来上学,这张桌子是她的,其实相当于是贺枫的,他没有同桌,那张桌子里被塞满了杂志和报纸。
那天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睡觉,他忽然觉得有些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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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秋游(一)
第一个月末没有月考,这个月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课都没怎么上。学校批准各班申请的十月中旬的秋游,班上一片欢欣不说,班委们开始计划着去哪里。
贺枫是挂名宣传委员,开学到现在也没做什么具体的事。李亦欢那家伙是组织委员,他极其热衷于他的工作,对秋游这样的大事,他自然是万分热情。
江澜和杨景澄想去乌山公园野炊,王婉晴说想去本市的一个景点去玩,那里有各种小工艺品,男生想打真人CS,李亦欢传达蒋蔚想法说可以包一个网吧……
贺枫不发表意见。
李亦欢看了他一眼,忽然说:“要不我们和二班商量一下,一起出去?二班说要去远足。”
贺枫猛地抬头,看了一眼李亦欢。李亦欢不看他,继续说,“二班好像计划很久了,校长批准以前就在准备了,如果你们觉得可以,江澜可以去问问方子胤,或者我去问。”
方子胤是二班班长,是个挺高大的男生,为人很豁达爽朗,他们一起打过球。
“和二班一起啊……”江澜有些犹豫,问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女生们觉得可以,刘斯羽看了看其他男生,说:“毕竟是以班为单位的,和二班一起会不会不太好……”
江澜侧过头问贺枫,“贺枫,你觉得呢?”
他不抬头,声音毫无波澜,“可以啊,我无所谓。”他能感觉到李亦欢在看自己。
江澜看了他们几个一圈,说:“我现在班上问问,再去跟方子胤说吧。”
散会后,贺枫坐在椅子上没动,江澜本想要问他怎么了,李亦欢跟她说他们有事情要说。
开会时专门借了会议室,江澜他们走后,整个空荡的会议室就只剩贺枫贺李亦欢两个人。
李亦欢看贺枫低着头,一条腿吊儿郎当地架在另一条腿上,有点生气,“你最近怎么了?”
贺枫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不想说。李亦欢很聪明,很会察言观色,贺枫和他在一起玩这么多年,很清楚他在这方面有多厉害,所以他从来不打算瞒他。只是太多时候,贺枫自己都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更不明白怎么去说。所以太多时候,他都不说。
沉默不语。
李亦欢也沉默了,半晌,他闷声说,“很少见你这样。”
他再清楚不过贺枫的模样了。痞气的,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玩世不恭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却也孤独沉默的。
贺枫望着他笑得轻浮,把两条腿都搁在会议桌上,抬头问他,“我怎样?”
李亦欢没有笑,说,“洛云亭是怎么回事。”
贺枫忽然觉得脸上的笑变成了一张面具,变得僵硬。他收敛了笑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我不知道。”
李亦欢很聪明,很聪明。他永远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进行怎样的对话,他永远能够知道谈话的节奏,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转移话题。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你想和二班一起去春游吗?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去跟江澜说,当我没这个提议。”
贺枫不抬头,眉头依然微微皱着,语气却淡了很多,“没事,不是什么大事。”
他站起来,胳膊肘在李亦欢肩膀上,笑了笑,“走吧。”
李亦欢也笑了,没有说话,两个人一起回了班。
李亦欢是兄弟。
他们在一起玩很多年,他们的友谊不再需要不停地吃饭喝酒、打球泡妞来加深加固,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对方面前流露最真实的自己,很多事情即使他们不说,对方也会明白,即使不明白,也能理解。很多时候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开怀大笑的,不是肆无忌惮的,不是潇洒不羁的,而是孤独的、疑惑的、惆怅的。
我们一生会有很多朋友,会有人和你一起去东京巴黎,去塔克拉玛干,会有人轰轰烈烈地走过你的生命,会有人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直与你孤独作伴。
李亦欢不一样。他于贺枫来说,是上面的每一种,却也不是上面的任何一种。
回到班上时,大家都在自习,很安静,贺枫往教室的最后一排靠窗处扫了一眼,果不其然,赵文穿着他们的校服,坐在那里改作业——那是他的专属座位。
赵文不怎么来班上,但他来的时候,总会很隐蔽,譬如穿着校服一言不发地往教室里走,譬如中午就坐在他的专属座位,悄悄观察学生们进教室自习的状况。
这样一两次后,大家都知道了赵文的习惯做法。一进教室这么安静,毫无疑问他在教室。
贺枫提着校服一言不发地走到他的座位上,没正眼看赵文;李亦欢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把校服甩在肩上,大摇大摆地回座位,拿出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就翻起来。
贺枫能感觉到赵文看了他一眼,但他们相看两厌,彼此都懒得搭理。
赵文讨厌贺枫,一方面是天生相克,另一方面可能是贺枫不守所谓的纪律,也不学习所谓的功课。
贺枫并非完全地我行我素,他从不会妄自影响别人,他也并非不喜欢学习,但他只会学习他喜欢的东西。
家里对他学习上没有要求,他们似乎已经安排好了他的以后,但他从不打算接受。他有他自己想做的事。
他的一群狐朋狗友里面,有各种模样的人,常人眼中的好坏善恶并非贺枫和他们交往的因素。
他很多时候会迷茫,但他从不觉得他在虚度自己的青春。
关于和二班一起秋游,一班同学没什么意见,二班也同意了。军训和运动会的时候,两个班一直在一块儿,彼此都有个脸熟,两个班的男生也经常一起打球,所以关系比和其他班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