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场的一场是今年暑假新修的,设施场地都很不错,是露天的。旁边围了石墙,上面爬满了爬山虎,绿意盎然。墙下的花台上还种了几大丛迎春花,枝条修长碧绿,十分好看。二场比一场高了几个台阶,仍旧是水泥地,一般没什么人去上面打球。
九月底天气还很炎热,阳光很刺眼,很晒,但男生们不在意这些,拿了球,转球分了拨,就开始打。女孩子们头顶着校服挡太阳,在一旁坐着看球。
打了一个多小时,二班的几个男生有比赛,于是散场了。女孩子们围过来送水,说要一起回看台。
贺枫拧开一瓶水,大口喝着,水从他嘴角漏下,流到脖子,深入T恤里,旁边有女孩子看直了眼。他拍了拍李亦欢,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李亦欢冲贺枫笑得暧昧轻挑,领着一帮男生女生往看台方向走去。
贺枫有些无语,这小子的脑子里每天都装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能看清别人,别人却猜不透他。看他那个笑容,不知道又脑补了什么。
其实贺枫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无聊得不想回看台,心里仿佛有一种躁动与不安,似乎有什么要破茧而出。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心里忽然掠过那张寂静安详的容颜。
满身是汗,阳光毫无阻碍地照在他身上。
他拿了一瓶水,漫无目的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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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运动会(终)
然后——他们就这样,不期地再次相遇了。
不,是贺枫单方面遇见了洛云亭。
那人敞着宽大的校服外套,里面穿着白色T恤。在那棵独自生长在角落里的樱花树下,他倚在长椅上,合着眼,睡着了。他白皙的面容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阴影里。他的手边有一本书,阳光照在上面有些反光,贺枫看不清是什么书。
贺枫不知道是什么使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太阳直直地照射在他身上,他觉得热,却挪不开步子。
那人倚靠在那里,面容冷漠又安详。
贺枫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他觉得好像时间很长,但似乎也没有多长。他能感觉热气从地面穿过他的鞋底向上蔓延,可他还是不想动。
贺枫终究还是在他醒来之前离开了。他不安他醒来,又不安他不醒来,他不知道为何心里涌起这样奇怪的情感,他也不安去深究。
三中这届高一年级的校服是水蓝色和白色相间的,一如既往的宽大运动服,据高年级说这届校服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校服颜值巅峰,大概是最有气质的校服了——贺枫并没有这么觉得。
他很少穿校服,即使穿了也穿得吊儿郎当的,不穿校服裤子是原则,因为他觉得那样很土气,即使长得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如那些女生所说。
李亦欢他们比起贺枫有过之而无不及,被老师约谈了几次,依然我行我素。
贺枫大概第一次看见有人穿校服能穿出那样的味道。干净的,年轻的,温柔的,没有杂质的。
那个身影似乎是种在了他的脑海里,他没有办法不去想那人。
十一点多贺枫才回到看台,王婉晴有些担忧地走到他身边来,说:“赵文刚才来查人了,除了运动员,全班就你不在……”
赵文是一班班主任,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有神经病,经常不管学生,管起来又特别严,一下有一下没的。贺枫他们几个从不把他放在眼里。
贺枫比王婉晴高一个多头,他低头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拧开水喝了一口,声音淡淡的,“谁管他。”
王婉晴是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平时做事都规规矩矩的,不太爱主动搭理人,别人跟她讲话的时候,她还是礼貌客气的。她这次主动来找贺枫,他倒是有些奇怪。
贺枫不是个好学生,在这一点上,他非常有自知之明。
他翘课,不写作业,甚至懒得抄作业,上课觉得老师讲得有趣就听讲,但大多数时候,那群老师都讲得很无聊。
他有一群朋友,平时喝酒打架,但真正的兄弟只有李亦欢一个人。
他初中时交过几个女朋友,但就是玩玩,没什么意思。
他从来不把那些自以为是的老师放在眼里,比如赵文。
查人不在也没什么,赵文没办法拿他怎么样,顶多就是训斥几句,说什么期末评不了优——他要那个做什么。
中午照样喊上李亦欢他们几个去吃饭,中午趴在教室的桌子上想睡一会,却睡不着。
贺枫想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他是高几的,是哪个班的……你知道他说的“他”是谁。
第一天他在二班看台的最后面看到那人——他是二班的。二班教室在一班的正上方,贺枫忽然有些雀跃。这种雀跃让他不安。
下午忽然阴了下来,没有下雨,但风吹得也有些冷,贺枫回教室拿了件外套。李亦欢说蒋蔚想去网吧,他想着也没什么事,就同意了。
校门口门房大爷挺麻烦,想出去不太容易,蒋蔚说翻墙。蒋蔚此人对游戏有非常深的执念,周末一般都在网吧度过,上课期间,哪天作业少,自习课也一般会翘。
贺枫倒没有特别爱玩游戏,只是想出学校。人年少时,大概总会有一颗放荡不安定的心,总想冲破一些所谓牢笼。
他们一直到九点多才回学校,回来之后就直接回了寝室。夜里贺枫睡不着,在床上翻腾了许久,后半夜却睡得很深。
第三天贺枫再次见到了洛云亭。
从早上开始,贺枫就帮江澜坐在第一排,在名单上写写画画。他不停地装作不经意往后看,看二班的最后一排有没有那人。
没有。
第三天也很晒,前一天下午的凉风没有能够吹到第二天,贺枫觉得很躁。
王婉晴让他帮忙拿一瓶水,他从脚边的一箱矿泉水里拿了一瓶,向后递去,一转身,他忽然看到了那人。
他没有坐在最后一排,而是坐在大概倒数第三排靠边上的位置——一个很不显眼的位置,和几个他们班的男生女生在谈笑,不知道在笑些什么,有个女生都快要笑到地上去了。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不似之前,总有一半在阴影之中,此时他清俊的脸完全在阳光下,上身没有穿校服,大概是太热,脱掉了,里面是一件黑色T恤。他的头发很黑,肤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白皙的柔光。
他的唇角有放大的微笑,好看的眼睛微微眯着,整个人洋溢着笑意,时不时也嬉笑着说话。还有人随意地搂着他的肩膀,他也没有抗拒。
贺枫忽然有些不太开心。
他开始不停地回头往那边看,他想尽量控制自己,可他控制不住。
他不应该是那样的,他应该永远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睡觉,一个人恬淡忧郁,而不是和一群人玩耍嬉闹。
贺枫有时会想,是不是,人年少的时候,大概不似年老,一辈子太长,心里不知不觉地会装进许多人。而人年少时,心里只装得下一个人,会不停惦念,不停惦念,将他惦念成你所偏执的样子。
当时的贺枫,却只是单纯地觉得,那美好的容颜好像已经刻在了他的心里。
下午的接力还是很重要的,分数不低,对班级运动会排名起的作用不小。
广播里响起男子400米接力的通知,贺枫站起来,把名单递给一直坐在他旁边的江澜。江澜比他矮很多,站起来拍他肩膀的样子有点搞笑,她说:“大少,加油!”
贺枫朝她笑了笑,眼睛却下意识往斜后方看去,发现那人也站了起来。
他想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心脏却狂热地跳了起来。
走上跑道,贺枫是第一棒。等他站好位置,再去找那人的身影时,却发现找不到了,但他顾不了这些,大概所有人都就位了,枪令一下,他便飞奔出去。
那人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在奔跑呢?
跑完一圈,贺枫站在终点的位置等其他的人,却忽然发现了那人。那人站在第三棒的位置,正准备接第二棒。阳光毫无保留地散落在他的身上,黑色的上衣显得他的皮肤白得接近透明。
他全神贯注,接到棒就迈开腿快速地奔跑起来。
贺枫无法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