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承琮:“尚未。”
群臣:……
敢情是先来探探他们的口风啊,去他妈的。
***
寿皇殿。
噗的一声闷响,而后扑扑棱棱的声音传来,像是鸟儿中了箭跌落一般,摔在地上重重的,颇有分量。
薛雍眼睛一亮,对哑巴小太监道:“一只肥鸟,我去瞧瞧。”
哑巴小太监呜哇应着,朝那声音找去,越走越近,听着就在耳畔了,可就是转来转去的找不到东西,薛雍疲了,坐在树下道:“我歇歇。”
忽然又一阵扑棱。
哑巴小太监面色一白,仰头看看天空,又看看薛雍,在他身边站着不动。
薛雍:“我又跑不了。你看着我干嘛,找去啊。”
哑巴小太监还是不动,比划着:怕你被鸟啄。
薛雍:“……”
有人能隔着宫墙把鸟儿射到这儿来,这要多精湛的箭术啊,他眸光微颤,对,京中除了玉面修罗卫小爷,不太可能是别人。
天霁日明,密叶成幄,薛雍眯眸望向远空,他的飞卿,来了。
薛雍掏出折扇,不经意扇着凉风,对哑巴小太监道:“我回去了。”
哑巴小太监额头微微渗出些细汗,他担忧宫中的信鸽被人给猎了,可又怕薛雍一眨眼跑了,于是上前拉着人,比划道:我一个人找不到,你帮帮我。
薛雍垂下眼眸:“我回去睡着。”
反正他在宫里多半时间都在睡觉。
哑巴小太监这回没拦他,料一个病秧子,怎么翻腾也跑不出这晗园。
薛雍走至房中,把先前留在桌子上的东西卷起来往袖中一塞,快步折向右侧的配殿,穿廊绕柱,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他耳力极好,知道那只被射落的鸟落在何处,也知道那箭是从哪个方向发出来的,更知道他的飞卿在哪里等着他。
那只鸟终是惊动了宫中的羽林卫,薛雍才过去,就听见有脚步声向这边拢来,他的心一沉,转身往花木更盛的地方去了。
寿皇殿之中犹如迷魂阵,也不知哪个缺德的道人在这里摆弄的,景物变幻而道路交错如只蜘蛛网,每走一步却不知道下一步脚落在哪里,薛雍从袖中摸出一张东西看了看,辗转脚步,好一阵,直到看见后墙才知晓自己绕出来了。
忽然之中,后背冷意袭来,嗖嗖几声,他心道一声:完了。
密密麻麻的箭簇朝他射过来,天罗地网一般,根本无处可躲。
原来其中的厉害在这儿,就算侥幸认得路走出来,也逃不过最后的万箭劫杀。
难怪这殿里阴森森的毫无人气。
就在他以为老萧家的坟头又要添新人的时候,满目咄咄而来的箭簇里,忽然白光眩目,凭空劈来一剑,电光火石间把薛雍团在剑气中,卫玄琅一身湖蓝窄袖锦衣,一手挥剑一手揽住他的肩头,反身凌空跃起,燕隼般掠过高耸的宫墙,翻出宫去。
落地时卫玄琅紧抱着他,薄唇擦在他颊上,丝丝的痒。
附近的羽林卫被这边的动静惊动,纷纷持剑追了过来,见是他们,先是一愣,继而领头的将军曹熙讽笑道:“想不到靖安将军也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追文的亲们,鞠躬!
第42章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疏疏落落的两道三角眉覆着一双深陷的大眼,薄唇鼠须,生的可不怎么威猛,笑起来更不好看。
可他身后的十几名羽林卫却面色严肃,纷纷看向卫玄琅,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三支铁箭扎入卫玄琅左肩和右臂上,只见他淡然自若地拔掉身上的箭,血光四溅,他一声不吭地封了穴位,眸光缓缓转来,嗓音沉沉:“曹将军,别来无恙。”
曹熙从鼻子里冷哼出声,目光只盯在薛雍身上:“薛公子倒是毫发无伤。”
卫玄琅冷眸中没有半分表情,淡淡扫过他一眼,冷戾道:“曹将军要杀人,用得着耍这般把戏吗?”
话落他抬臂轻轻一挥,凤青剑出鞘,在空中划过一道光弧,只听宫墙上一声惨叫,埋伏在那里的弓箭手应声坠地,心窝被穿透,在地上抽搐几下就不动了,气绝了。
卫玄琅目光冷冽如刃,上前一步拔出凤青剑,擦拭回鞘,看都不看曹熙一眼:“萧延,走。”
薛雍见他负伤,心上像被钝器割着一般,疼又疼的不利索,难受的几乎说不出话来:“飞卿,你不要紧吧。”
卫玄琅觑他一眼,没说话。
萧延。
他妈的活见鬼吧。
曹熙打了个寒噤,来不及想清楚怎么回事,回过神来想吼一声,胆子却有些跟不上,只好无力地说了声:“擅闯皇宫大内,不能让他们走。”
宫墙上弓箭手又起,箭箭瞄向卫玄琅。
“擅闯皇宫大内?”薛雍抬眸望了望眼前的宫墙,楼高天远,绿树阴垂画檐,他一手撑在心口处道:“以靖安将军的身份尊贵,何必用的上‘擅闯’二字。”
他从大门走进去都没人敢拦着吧。
“薛雍。”曹熙狠狠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这是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出了门就不认账了吗。
“难道曹将军不知道如今京中三品以上的文臣武将都在陛下的御书房议事?”薛雍声调寡淡,冲卫玄琅眨了个眼。
曹熙见他要耍赖,登时翻脸,抬手往宫墙上一挥:“放——。”
哪来那么多废话,先抓人再说。
“箭”字还没出口,一把寒光抵在他的咽上,曹熙倒吸一口凉气,在卫玄琅的眼神下颤了颤:“你,你怎么过来的?”
太快了,他练武二十多年,从来没见过这鬼一样的功夫。
玉面修罗真不是浪得虚名啊。
“在下正要去御书房议事,曹将军这架势是要拦着了?”卫玄琅从腰中摸出靖安将军的令牌,在曹熙眼前晃了下,挑眉道。
“哼。”曹熙乜一眼他,侧过脸去。
他在拖时间,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惊动皇帝。
薛雍多少猜到了他的心思,走过去站到卫玄琅身边一笑,附在曹熙耳边说了几句,只见他脸色骤变,霎地朝身后的羽林卫道:“撤。”
***
他走后,宫门复又深掩,卫玄琅问薛雍:“你方才同他说了什么?”
眼神之中尽是疑惑。
“想知道?”薛雍笑眸湛湛:“卫小将军要是说他不娶公主了,我就告诉你。”
视线定在他沁出血水的衣衫上,嗓音沉沉问:“飞卿,你的伤不要紧吧。”
卫玄琅墨眸一深,转身就走,衣袂迎风,环佩鸣响,他不时慢下脚步,似在等后面的人跟上。
不就是拿景臻做了个筏子,有什么好故弄玄虚的。
那日薛雍告诉他景臻或许是简承琮的儿子后,他便让华彧留了人跟着景臻,必要是,用来牵扯一下皇帝这边。
“小伤,没事。”冷清的一声。
薛雍走出不到百米就冷汗涔涔,捂在唇边的绢帕上不断有血色渗出,卫玄琅疾速地走在前面,拍手唤来一辆马车,温声道:“华爷,人我交给你了。”
淡如烟雨的青色帘子挑起,露出一张神如秋水的脸来,华彧看看他身后的人,跳下车来:“薛公子请上车。”
薛雍看看他,眸光挪向卫玄琅:“卫小将军,如果我说我并不想跟他走呢?”
这个人好看的有点过分了啊。
牙有点儿酸。
卫玄琅盯着他:“宫里的醉春散配方,我会给你弄出来。”
他想薛雍三番五次去找简承琮大抵是为了这个吧。
否。
薛雍在他面前站定了,盈盈笑眸掬了一汪微涟:“我想跟你走。”
我想跟你走。
有那么一瞬,卫玄琅的心是空的,反应过来后他有些气愤,揽住薛雍的腰塞进马车里:“命要紧。”
他不知道薛雍是真的想和他断袖还是有别的意思,反正现在看着这个病秧子,他除了想杀人,别的什么心思都没了。
“卫小将军这是在避嫌?”薛雍的笑顿在挟着花香的熏风里,飘过一丝若有似无的醋意:“新婚在即啊卫小将军。”
卫玄琅置若罔闻,黑着脸交代华彧道:“我走了。”
薛雍一把攀住他:“我听说贺将军死了,你节哀。”
“没死。”卫玄琅语气不屑:“卫某虽不才,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属下死在宵小手里。”
所以他亲自动手把人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