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5)

那时朝华很瘦,瘦的下巴都有些尖,娘说她是血气不足,缺乏的有些厉害,所以手脚冰凉,牵连着小脸也白的有点脆弱,个头不高,小小的一只,揍起人来却格外地凶狠。

讲道理来说,苏正耀不大想挨揍,但如果揍他的人是朝小匪,他就觉得事情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那时候觉不出来,眼下念及倒是觉得那时的时光珍贵的紧,前面走着的朝小匪一个没看不住就长成这么大一只了,摸她的脑袋都不用弯腰,她也再也不用将头抬得很高。

你说一个人怎么能长的这么快呢,看起来营养不良的小丫头片子也能出落地亭亭玉立,一眼方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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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的药都有周府的人亲自来拿,每次苏正耀给他们拿药的时候手都在抖,眼睛也不敢看着人家,朝华有看过他的腿,哆哆嗦嗦的都快跪下去了。

那点出息。

“原来我怕人,怕周家的人发现,现在我觉得我挺怕鬼的,昨儿个夜里三更天的时候,我总觉得耳边有人给我吹风,痒痒的。”走的离朝华又近了一些,神神秘秘地附耳念叨,“后来抬头看那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了,想去关的时候风‘唰’的一声就关上了。”

他打了个冷颤,只觉得后脊背发凉,汗毛都竖了起来:“你说,咱们是不是惹了什么东西?”

他说的是婴灵,大漠的人信奉因果轮回,造的孽早晚会还,屠杀的灵众也会寻来报仇。

朝华跟着打了个冷颤,没来由地觉得浑身不自在:“胡说什么呢,我给她吃的又不是一粒就见效的堕胎药,离死也还远着呢。”

“这事儿,我觉得还是夜长梦多,不然你来个毒草混进去让她一了百了,省得折腾那肚里的那个。”

朝华随手指了指门口,语气平平淡淡:“那样的话咱们不如直接左拐走到头再右拐直接去官府自首得了。”

之前这事儿都是被那个家伙以道德绑架绑的受不了了才答应了下来的,谁曾想到这后头这么烦心呢。

苏正耀有些后悔了。

不,是挺后悔的。

现在自己一看到官府的人都恨不得直接求饶,看到周府的人,哪怕是个下人,都觉得他们是在用一种怀疑地目光盯着自己。

“你说我是不是精神衰弱了?”打开一扇窗户,他眯着眼睛享受清风拂面的模样与他家那只有着文艺气息的狼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朝华终于停下了敲算盘的手,噼里啪啦的声音陡然一停下来显得房厅特别地安静,她沉思了一会儿,方才给出一个深思熟虑后的建议:“不然一头撞在这儿,昏了许是就不衰弱了。”

外头杨柳初发青,隔壁酒楼启了尘封了一冬的桃花酿,正所谓十里飘香,一片春意浓。

已经算不清这是与她一同度过的第几个阳春,只是恍然发觉当年那个一脸无辜地害自己的小不点儿长成了如今这个明目张胆一脸你能拿我怎样表情欺负自己的大坏蛋。

苏正耀贱兮兮地笑了笑,不要脸地把脸凑了过去:“我知道我家小匪舍不得,咱们那是什么交情,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你绝……”

朝华也冲着他笑,然后扬起了手里头的算盘,颗颗算珠黑的发亮。

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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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府最近很安静,安静到坐在皇位上的小皇上有些按耐不住了。

先皇过世的早,按理说也是轮不上这个小皇子成为九五之尊的人物,可一是他背后有人扶持,加之先皇生前就对昭晏喜欢的紧,皇上的位置终究是让他坐上了。

天下人都知道这个结果耗费了不少人的心血,可偏生这十来岁的家伙并不晓得他目光可及的朝堂上有多少个明枪暗箭,其中历肃就是暗箭中最厉的一支。

讲道理说,历肃算不上皇亲国戚,能够安然地呆在这历府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过是因为他的家父曾经救过先皇的性命,先皇是马背上的男儿,向来重情谊,一道诏书便令原本的书香世家的历家位列史书。

先皇之前幻想的局面是极好的,他是想让武官泛滥的朝廷多几分书香气,更是当着文武百官一脸慈祥地教育‘朝廷之上不该只有冲锋陷阵的将领,更是要有运筹帷幄的谋士。’

后来谋士不谋士的无从考证,运筹帷幄倒是真的。

可这事情细算起来也怨不得历肃的爹,要怪也得怪这朝廷上下的局势实在太好看透,几个只知道打仗的莽夫都不够他爹拐弯抹角讽刺的,年前讽刺的怕是年后才能反应过来。

久而久之,历家的老爷子也觉得无趣了,于是强大的求知欲趋势着他将自己的爪子深入了朝廷内部。

先皇自然是不肯的,他觉得历家的老爷子简直太过分了,心想你搅得朝廷一池子浑水不说还想来掺和朕的家事,还有没有点儿眼力见儿了?于是先皇动怒了,随之就开始用各种荒谬的理由打压历家,友谊的小船就这么翻了。

历家的老爷子其实也挺委屈,他心想我一心为国为民为了你的,你作为皇上岂能这么不讲道理?

再说了,自古以来文人都有一把子清梅傲骨的倔劲儿,一倔起来就是尥蹶子般的任性,于是朝廷的浑水被他搅得更混了。

先皇被气得心脏直突突,几番博弈都败下阵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椅子不大稳当了。

古往今来皇上最看重的非那滔滔的功名和名垂青史的正义,而是有无谋反之心。

眼下,历家犯了他的忌讳。

那年亦是大雪,刺骨地冬风席卷着整个平绛城,朝野上下有心人都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也不过是十来天的日子,朝野上下私底下悄悄儿认定的太子昭晏就生了一场大病,疑似有人在吃食中下了毒,不出意外的是每一个证据都指向历家。

从名垂千古的朝廷好榜样成为了阶下囚,先皇那个小心眼的终于是安下了心。

可就像之前说的,先皇的智商是整个朝廷中最高的,然而,历家的老爷子运筹帷幄……

于是老爷子穷尽心机让独子历肃离开了那老鼠一抓一大把的死牢,历肃则是想尽一切方法把昭晏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昭晏醒来的那一日是历家老爷子自尽的时候,恩怨情仇也就在那一瞬不得不烟消云散。

先皇保住了他万人之上的权威,历家留下了独子,好像是两清了,又好像是没清。

历肃一双眼望着宣纸上的字迹,神情有几分恍惚。

“王爷,去吗?”

历肃没马上回答,而是将纸上的字又从头到尾顺了一遍。

字言:昭晏久未望历兄,贸然上府探望又恐扰了兄长清静,前些日子他朝使者来时携来几个新奇物件儿,还望兄长得空儿前来鉴赏一番。

言辞谦逊婉转,甚至连一句‘朕’都未在信中提及,历肃将信纸合了起来:“没有理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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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晏挺紧张的,一听说历肃晚些时候会到宫中给自己请安,他就更紧张了。

现在朝廷上上下下十个人里头九个半都在说历肃是个留不得的人物,更是贴心地提出了各种恳切真诚的攻略。

一号大臣:“皇上心肠软,可他历肃分明就是个祸害,他爹当年就差点儿就活活害死了陛下,陛下您还……”大臣说到此处顿了顿,硬生生地把‘您还不长记性么’的话改成了‘您还要继续心软下去么?’

二号大臣:“皇上我知道您一直忌讳着历家的势力,其实臣觉得那就是风声大雨点小,大多都是他的引信沸沸扬扬传出去的,皇上若是想镇压他,臣绝对冲到第一个。”

三号大臣:“皇上您要是下不去死手,咱们就把他发配到偏远的古城,让他风餐露宿自取灭亡,也省的冒着让天下人骂您的风险啊!”

群臣:皇上三思啊!”

昭晏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角,无助地看了看随时伺候在身旁的小顺,又望了望跪在地上的大臣们,望过去蓝汪汪的一片就像是海里头往上蹦哒的鱼。

昭晏说:“朕觉得天下人应该不会骂朕的,朕从政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亦是有苦劳,朕的子民不会那么过分,反倒是你们天天想方设法地除去历肃兄长,让朕觉得很是忧心。”

他登基的时候尚未及冠,说这番话的时候已是两年之后,此时此刻的他,还是没有到及冠之年,可说话好歹是有那么几分架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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