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嘞。”响起的是一个少女的声音。
她好像没有看见真绪的警惕与防备,自顾自地跑了过来,把手里端着的托盘放在真绪面前。
“你醒了啊。”少女把托盘往真绪的方向推了推,她琥珀色的双瞳里满是对真绪苏醒的高兴。
托盘里是两个简简单单的传统日式饭团,米饭捏成三角形的形状,外面包着长方形的海苔,还热腾腾的冒着气。
“快吃吧。”少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她低声道,“这是我自己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真绪在少女进来时就把她全身上下的分析了一遍,这对经过对观察力系统训练的真绪来说很简单。
纤细的脖子好像一握就可以折断,手心手背都有农间劳作的痕迹,老式的和服打了好多补丁,瘦削的脸颊看上去有点营养不良。
真绪把匕首收了回来,她拿起托盘上的饭团一口咬下去。
而一旁少女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她激动可爱的脸蛋都发红了:“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颗粒饱满粒粒分明的米饭有一股醇香的口感,把米饭嚼烂,淀粉和唾液的结合又带来了不一样的甜。饭团里不意外的没有放任何馅料,不过居然意外的不干不腻。
真绪看着少女嘴角甜甜的酒窝,心上有一块地方不自觉的塌陷下去,变得柔软温和。
她诚实的点点头,给出评价:“好吃。”
“哇!”少女听了真绪的夸赞后瞬间打开了话匣子,对真绪更亲近了许多,“那就好,神明大人一定会喜欢的!”
说着那位‘神明大人’少女还虔诚地合上双掌,闭着眼睛,唇角噙着笑。
“我看你穿的那么好,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少女新奇的问。
真绪不习惯跪坐,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两个小饭团,干脆站起身来走到了外头。
外面有一条杂草丛生依稀可以辨认出来的小路,而其余地方均被树木给遮盖住了。
少女连忙端起盘子跟在她身边站着。
真绪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她对少女道:“算是吧。”
毕竟单单“渡边”这个姓,她就无法摆脱属于渡边的一切。当然她现在也坦然接受了,她是“渡边真绪”,既不是“真绪”,也不是“渡边”,更不是“4159”。
少女把发丝夹在耳后,说不出的婉然优美,她又用那双剔透的琥珀色眼睛看着她:“那你是不是每天住在宫殿里,有几百个仆人服侍你”
她一边说这,一边用空着的那只手夸张地在比划,小孩子似的。
少女本来是有些窘迫和害羞的,但在真绪夸奖了她做的饭团以后,她完全把这位刚认识连名字都不清楚的女孩当成知心好友了。
在她激动的巴拉巴拉一大堆废话以后,她才想起了这个重要的事情。
少女捂住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嗫嚅道:“我是不是话太多了……那个,我好像还没介绍自己……”
“不多,我喜欢听你讲话。”真绪看着少女的耳朵尖尖慢慢的变红了。
少女的嗓音柔软却不失清爽,像是她做的饭团一样,多一分腻歪、少一分漠然,是稀少的恰当好处的舒服声音。
和屋檐边挂着的风铃清脆的叮当响声很搭配,让真绪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惬意。
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真绪脱口而出一句话:“下次一起吃吧。”
说完以后,真绪手指动了动,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这句话怎么说出口的,好像没有经过大脑中枢,那是刻入骨髓的反应。
少女微微睁大了眼睛,又马上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把托盘乖乖地抱在胸前,对真绪郑重的承诺。
“好!”
“我的名字是,夏目弥生。”
清风夹杂着草木的气息钻入两人的衣间。
名字是最短的咒,用真名相交,便是用一半的生命相交。
第36章 真绪与弥生与埭礼
弥生的村子就在这个破败神社的不远处。
那是一个清晨,她带着献给神明大人的供品,和往日一样哼着小曲在寂静无人的小径上走着。
因为并不富裕的家境,弥生必须每天都要帮母亲干些力所能及的活来减轻一些母亲的负担。
往往就是下田做些农务,但不论是插秧还是施肥,工作在一大片田地里往往要花费一整天的时间。
那岂不是一整天都没时间来神社了吗,想到这里的夏目弥生摇了摇头,她灵光一现想出了一个非常笨可很有效的方法。
只要比平常起床的时间在早个几个小时不就行了吗!
鸟叫声和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很好听,弥生轻轻哼着歌附和着它们:“樱花啊,在熙风中,粉红色的花瓣,像……”
“窸窸窣窣。”
前面的草丛里突然一阵骚动。
弥生被吓了一跳,她警惕地抱着供品向后退。不管是什么东西,献给神明大人的东西一定不能被夺走。
就当她要拔腿向后跑的时候。
一个毛茸茸小脑袋从鲜绿的矮树丛里探了出来,小家伙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什么危险事物,一股脑地蹦哒出来。
弥生捂住了快要惊呼出声的嘴。
山里的野兔子很怕人,它们只要一听见人类的响动就逃的远远的了,所以通常在山里都见不到它们。
这只兔子看上去只有几个月大,通身纯灰色的毛,湿漉漉的黑眼睛新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它的三瓣唇动了动,长耳朵竖的老高,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一样把脑袋转向弥生所在的位置。
弥生后退的动作停住了,她到底还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小姑娘,立刻就放弃了换一条路走的想法,反而还兴致勃勃地在不远处蹲下观察小兔子。
小灰兔眨了眨眼睛,鼻头耸动着,它锁定了目标-弥生怀里的红苹果。
弥生把供品小心翼翼地保护在怀中,然后缓慢地向小兔挪过去,生怕多走半步就吓跑了对方。
一边龟速移动,弥生一边还嘀咕着:“小兔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只要让我摸一下,就一下就好了!”
然而小兔早就发觉了她的图谋不轨,见食物被弥生藏到了怀里,它毫不犹豫地甩了甩脑袋一下子窜入了一旁的树丛里。
一直盯着小兔的弥生急了,她站起身来,没想到木屐被陷在泥土里的石头绊了一下,猛地摔进了草丛。
由于弥生在摔倒的过程中还一直抱着供品,没有用手臂作缓冲的她摔破了皮,手背也被锋利的叶子割伤了。
相比于草木的清香,还是泥土的土腥味和掉在她衣服上正在往她身上爬的小虫子来的引弥注意,这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疼疼疼……”少女揉着脑袋爬起来。
幸亏泥土比较柔软,她倒也没有摔的多么惨烈。只不过头发和衣服上都蹭上了杂草和泥土,非常狼狈的模样。
她不是千娇万宠的大小姐,沾到一点脏污就要吵闹哭泣。随便拍了拍衣服边站了起来。
“唉……”把苹果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弥生又把它包好放回了怀里,“一会找条干净的小河清理一下吧。”
她自言自语着,把头抬了起来。
“啊嘞……?”
眼前是一片空旷的草地,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升上来了点,细碎的暖金色撒在少女灿烂夺目的金发上,少女闭着双眼,嘴角微微绷紧,她看上去有点淡淡的忧愁,但这副样子却更加像西洋油画里的人物,神圣不可侵犯。
身上穿着弥生从未看见过的衣服,少女就这样躺着,那只可爱的小兔子就在少女身旁,和一只同色的大兔子一起默默看着她。
让弥生忍不住想到了母亲小时候讲的睡前故事,那是森林中的妖精。
弥生局促地理了理头发,如履薄冰地悄悄探身过去:“您还好吗……?”
少女没有反应。
“那个,请问您还好吗……?”
依旧没有反应。
弥生不可能放任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就这样危险地躺在野外,她费力的把少女扶到了神社那里。
神社和弥生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已经大有不同了。地板上蔓延上来的青苔被弥生扣掉了,角落里的蜘蛛网也被弥生打扫干净了,灰尘被弥生擦掉了,就连外面的杂草和拦路的灌木也被弥生铲掉了。
整个神社焕然一新,除了无法弥补的漏雨屋顶和破损的地板,这个神社和当地的大神社都可以比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