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遂又学着谢逐川的样子,在四周的石壁上一处处摸索下来,手被墙壁蹭得一手黑,不堪入目。
谢逐川叹气:“别摸了,这东西只能从外面打开,你有能耐问问楚掌门,或许还知道。”
经此话提点的唐灼芜扫视一圈,来此处的弟子都在,先前他们说楚蕴不见了,此时一看,果然不见楚蕴,还有——卫子昀。
那个以一箫于嵬若门夺魁的人。
他们两个是在一起的,要么是一起失踪,要么是其中有一人暗藏心思,将人掳走。
方才韩卿与问他时,他说过问问楚掌门便知道了,难道楚掌门真出去了?
她又忍不住问他:“你如此淡定,是因为楚掌门会来救我们?”
谢逐川摆手:“那可不一定。”
唐灼芜回头摸了摸石头壁,想起了什么,还欲再问。
回头一看,谢逐川人已不知不觉地昏倒在地。
第22章 逃出
“谢逐川?!”唐灼芜蹲下身,清喊了一声。
他是在开玩笑的吧?她的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像飘在空中的人,总是落不到实处。
手指触及他的脉象,脉搏一下下地跳着,但是是不稳的、紊乱的。
她这才遽然想起来,这是一个近乎封闭的空间,而这个空间里,还有未散去的迷毒,谢逐川打坐在地的一幕从脑中闪过。
自己没中毒这件事,她找不到其他的理由,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打坐的时候就已经调转体内内力,呼吸吐纳,皆别有用心。
而这用心——
她不敢多想。
她一直以为谢逐川是个“正常”的败家子,一掷千金,一个呼吸间就能败光九歌山一年的供奉,然而这时她倏地发现,他好像有些不“正常”了。
星星点点的火光在燃烧着,令她忆起那一次爆炸,那时她就隐约觉得此人或许是一时兴起,这不能怪她多想,她一直坚定地认为,像谢逐川这样的人,干什么事都好像是随心所欲的。
什么都不能束缚他,什么也阻止不了他。
他若想干什么事,除非是那一点“兴起”,大抵还有几分的好玩心思在里头。
她掸去他手上还握着的、子孙扇上的灰尘,慢慢站起身来。
如今他身中迷毒,她暂且把这看成他的一时兴起罢了。
这里就是一个石牢,或许还是一个有火把的石牢。
燃烧着的火把,火焰渐趋微弱,映在光滑的、石青色的壁上,是这里唯一的光。
唐灼芜将流照束在腰间,大步走过去,抢过一名被点穴的弟子手上的火把。
她想试一试。
火焰循着风的方向,那是几乎不可能感受到的风,凭借着习武之人多年的触感仍然不能触及的风,可是这小小的火把能指引它的方向。
移至石壁的一个角落,微弱的火光有了一点动静,往上,火苗窜动得更高更旺,火苗甚至撩到她的发丝。
然而这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了,唐灼芜运气于身,脚下一用力,便轻身跃了上去,在半空中借了石壁的力,一蹬之下精准无误地触发了什么机关。
成功了!
坚固而又牢密的石壁轰隆隆作响,震下一地的灰尘,石壁边上,是新凸出的大小石块,仅可容下一人。
是了,她的轻功还不够好,想直接上去,除非她有通天的本事,但是她没有,所以她赌一把,火光在她跃至半空的某个地方时又旺了一回,也就在那一霎的档口,她触发了机关。
方落下地面的唐灼芜又把手中火把插丨入一位弟子手中,随即踩着凸出的石块上去,石块群断在距顶端一丈处,她又犯了难。
本以为这上面是唯一的出路。
下面骤然间有了动静,她眼睛往下看了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下面被点上穴的弟子又开始蠢蠢欲动,拿火把的弟子甚至手一松动,把火把掉在地上,幸亏地上没有易燃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与此同时,脚下的石块像发了疯似的开始抖动起来,唐灼芜感觉不妙,踩着还在抖动着的石块下去,未想才下到一半,原本凸出来的石块就纷纷缩头乌龟似的凹了进去。
在石块的抖动中,无数根锋利的箭从石壁中段的两边发出,她迅疾地抽出腰间的流照,一招“海上潮平”,剑尖平扫而过,银辉笼罩,剑光所及之处,无一不是断箭的残骸。
升月门的升月剑法一共四层,第一层便是这海上潮平,以守为主,第二层名为近海潮生,与第一层相反,以攻为主,第二层之中的飞霰、流霜剑法又是其中的精髓,如周沁雪、韩卿与还有她唐灼芜这一类弟子,皆能对此运用到极致。
而第三层阔海沉辉,第四层静海升月,自升月门创立以来,也就开山祖师爷度虚子能信手拈来,即便是当今默认的武林至尊关远,唐灼芜的师父,内功虽厉害,可对于第三层乃至第四层升月剑法的施展,也不能随心应手。
唐灼芜施展剑法时,在空中无借力处,此时障碍已除,流照归鞘,就着未出鞘的流照往地下一抵,剑鞘在地上划出一丝火光,她借着这股力翻身一跃,顺利落地。
落地之后,情急之下又给那群弟子点上了穴,她倒巴不得此刻躺在地上的谢逐川能动一动,可大抵是因为他吸入的迷毒太多,醒来都未曾。
唐灼芜懊恼地捡起了地上的火把,面前的石壁却在抬眼间无声无息的移开。
“唐姑娘?”
唐灼芜眯了眯眼,颔首,“卫公子?”
立于石壁之外的,正是卫子昀,他手上没有抱着绕梁,身后也没有跟着楚蕴。
唐灼芜起了几分警惕之意,面上神色未变,倒是卫子昀先开了口:“唐姑娘,我与程泉程少侠一同来营救你们,唐姑娘不妨先移……”
砰!
对面的石壁轰然倒塌,灰尘滚滚中,天光乍现,刺人的眼,而众人所在,已然是一个高出地面些许的石牢。
唐灼芜与谢逐川二人倒是没受殃及,他们离得远,可众弟子近在咫尺,随随便便就被震了一身的灰,变得灰头土脸。
唐灼芜借此时机估摸着方才卫子昀想说的是移步。
可惜她们没来得及移步。
她挪了挪步子,正想把谢逐川背出去,炸开石牢的人便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激动道:“少主?!”
这冲进来的正是程泉,他眼珠子一转,就见着了晕倒在地的谢逐川,未等唐灼芜出手,他就两手抓住谢逐川,左摇摇右晃晃,口里嚷嚷着:“少主!你死得好惨啊!”
唐灼芜:“……”
在一旁看着的卫子昀干咳了一声,提醒道:“这迷毒在外便会扩散,你家少主估摸着也快醒了。”
话音方落,不出意外的是,谢逐川在某人死命的摇晃中睁开眼,一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死小子!你咒我死呢?!”
程泉终于止住了手,大有泫然欲泣的模样,哀戚道:“少主,你要是死了,我这月的跟班费谁给我结啊……”
“跟班费!跟班费!你就知道跟班费!”谢逐川窜起来,敲了见财眼开的手下一顿,才不住地咳嗽起来,“这谁弄的啊?也太没技术了!炸个石门都炸不好!”
他说着说着话,就一面大马金刀地走了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唐灼芜终于扑哧一声笑出来,紧随其后。
程泉见她笑了,挠了挠头,最后一拍后脑勺,恍然大悟地追上去:“唐姑娘,那风筝!还是我放的呢?你还记得吗?唉,我们少主说好成事后便放我一月的假……”
他在后边又蹦又跳,试图引起唐灼芜的注意,唐灼芜也猛然想起来,当初在嵬若山下,那被人操纵着的纸鸢……
她转身,挑眉,意味深长地瞧着他:“程少侠这是想让本姑娘结账吗?”
她这话一出,虽还是带着笑的,可程泉的心莫名凉了半截,连忙赔笑道:“哪敢!哪敢!在下只是想与姑娘攀个交情而已……”
唐灼芜好笑地点了点头,抬眸时见卫子昀走出来。
“卫公子,”唐灼芜问道,“你为何会在此处?可见到楚掌门了?”
还未等他回答,程泉就抢先道:“别提了,楚掌门失踪了!”
卫子昀默然点头,“我与掌门下地道后,走得急,到后面确实看到了一间关着许多人的牢房,当时我瞧着讶异,掌门转眼间便失踪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