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与刑[刑侦](4)

作者:苏津渡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昨晚那件带血的卫衣,确实是他自己的衣服,袖口血迹的形状和他手腕上的淤痕相符。如果血迹和被害者一致,那么他一定和命案有关。从目前的情况推测,这个可能性很大。

他心中的侥幸在客观事实面前褪了个干净。

我杀人了,还是被卷入其中?聂诚自问。

与郭英案有关么?为什么事后没有自首,而且出现了惊恐发作?

按照自己的性格推测,无论是故意还是过失,肯定会在事后报警。这是安全安心的做法,而且他信任他的同事们。这两年里,他虽然一直有意识地回避海东区分局刑侦支队的同事们,但大事面前他分得清轻重。

然而现在的实际情况是,他正坐在派出所旁边的包子铺安然享用午餐。

当初他显然认为暂时不能去自首,所以他现在也还不打算交出带血的卫衣。

这背后一定有他不得不独自暗查的理由,必须赶快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

聂诚慢慢握紧拳,又坐了片刻,结账走人。

忙过上午那一阵,下午忽然空闲起来。

聂诚在办公桌后边写报告,边试着回想1日晚上发生的事,却没有一点思路。

听说大脑会自动屏蔽痛苦的回忆,那他的大脑未免把他保护得太好了,聂诚苦笑摇头。

唐静芸得了空闲凑了过来,“昨天的姑娘怎么样,虽然条件是有点……但人真的不错吧,工作也没得说。”

聂诚少不得和她汇报情况,又表示遗憾地说双方不合适。

和唐静芸聊完,他忽然意识到,胡小菲是位心理咨询师。

他早先就知道,但一直没把这事和自己联系起来。如果这就是他一定要赴约的理由,那么就说得通了。

他和指导员打了招呼,三点多提前下班,按照和胡小菲联系时约定的时间和地址去了她工作的地方——魏远心理诊所。

第3章 咨询

十二月的北方寒冷干燥,光秃的树木更是平添萧条。

魏远心理诊所是有行医资格的诊所,坐落于和安区商业街周围写字楼的一二层,比一般深居在高层的心理咨询室看上去更加宽敞,让人心中明亮。

聂诚戴着口罩,在前台做了登记,胡小菲来门口接他,两人没有过多交谈,到了她的办公室才开始聊天。

“下一个咨询者预约在了一个小时后,我们时间有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胡小菲给他端来一杯茶水,开门见山地问。

聂诚在电话里只说有事请教,问她什么时间空闲,并没有预约咨询,不算她的咨询者。

“我有一个朋友,之前经历了一些事情,诱发了PTSD,这几年状态好多了,但是上个月他忽然又发病了,而且,”聂诚斟酌着说,“出现了一段记忆空白。醒来之后,他……”

“抱歉。”胡小菲出声道,“打断你可能有些不礼貌,但‘有一个朋友’的开头我听得太多了,提前说好我们是不能做熟人咨询的,注意保护你的隐私。如果你真有这样一个朋友,还需要他亲自来,自己跟我说。”

聂诚面上一热,神情却还自然,“我只是想问问你的意见,这种情况需心理师介入是否有效,还是应该去医院就诊。”

“如果他现在的情况还算可以,不妨先试试咨询,省得上来就要吃药。找医院的心理师也可以,但肯定需要用医保卡,可能会留下记录。如果来我们这,推荐我们的魏远主任哦。”胡小菲笑了笑。

气氛变得轻松起来,聂诚也放松下来,索性直说道:“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引荐一下这位魏远主任?”

胡小菲没有调侃他,拿来一张基本信息和问题的表格给他,然后出门去安排时间。聂诚认真填完后不久,她回到咨询室,说:“魏主任现在就有时间,他的下一个咨询者在一个半小时后。要不要帮你安排一个小时,他的咨询费能接受吗?”

聂诚一点头,“帮我安排下吧。”

胡小菲带着他去了魏远的办公室,还向他眨眨眼,保证他刚才说的那些“一个朋友”的故事她会保密。

聂诚笑着应了声多谢,敲响了魏远办公室的门。

“请进。”

推门走进,正看到在沏咖啡的魏远,他面前摆着两个杯子,其中之一是为他准备的。

魏远三十七八岁,中等身材,梳着整齐的偏分,戴着金丝细腿眼镜,眼神含着锐光,文质彬彬地朝聂诚点头一笑,说:“请坐。咖啡中要加奶吗?”

“魏主任,麻烦了。”聂诚打个招呼,坐在办公桌对面的转椅上打量。

桌上的文件归于一角,两把座椅之间的台面没有放置任何能充当阻隔物的摆件,譬如笔筒、相框、台历一类,办公桌后是一面墙的书柜,漆着原木色,所有柜子都有木质柜门,完全看不到里面都放了些什么大部头,也瞧不见印着各种心理疾病术语的书脊。

再去看魏远的背影,他在浏览刚才他填写的表格,背对着他,留给他熟悉环境的时间。

通过背影就能感觉到他对自己专业领域的胸有成竹,一想也是,对于魏远这种有丰富经验的专业咨询师,他不过是万千咨询者之一。

聂诚稍稍放松,魏远将咖啡端至他面前时,他已经完全镇定下来。

“聂先生是吧,最近发生了什么?”魏远问。

聂诚两手交握于身前,拇指相抵又分开,说:“前段时间,我突然出现了五个小时的记忆空白。”然后,他抬起头看着魏远,暂时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打算。

“之前有过类似的情况吗?”魏远问,

聂诚摇摇头。

“这段空白时间前,做过什么?”

“在家吃完晚餐,看了会儿书,然后不太记得了。”

“晚餐,”魏远记下了他的话,又问,“空白时间之后,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记忆?”

“数个小时后。我中间睡了一觉,发现忘记了一些事是醒来之后。”聂诚说。

“睡了一觉?”

“对。”

“醒来后还在家里吗?”

“不在,是在医院。”聂诚犹豫了一下说,“安定医院,我有PTSD。”

听到了心理学术语,魏远颇有些意外,不由自主坐直了身体,又扫了一眼基本信息表,问:“之前的就诊经历是指这个吗?”

“是的。”

“PTSD的诱发和你的职业有关吗,聂警官?”魏远问。

“有关。”

“诱发事件发生在什么时候?”

“两年前。”

“最近有什么症状吗?”

“有些失眠。”

“整晚睡不着?”

“不会。我不吃安眠药,怕影响转天的工作,也担心产生依赖,通常要熬到两三点钟。”

魏远简单地做些记录,大部分时间都把视线放在聂诚身上,谈话没有间断,问:“能和我说说,两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这个问题触发了聂诚脑中的回忆开关,纷杂的画面和尖叫声瞬间从脑中掠过,尖锐的疼痛和浓稠的恨意从心中沁出,仿佛再次回到事发那段时间,一次次录笔录,向同事重复案情;一夜又一夜睁着眼睛度过,一旦睡着就是噩梦连篇。即使姜准陪在他身边,他会在不经意中走神,犹如置身案发现场,耳边甚至会听到刺耳的尖叫,有时在餐厅吃饭时会突然站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

停下来!

他刚才平静交握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明明静坐在椅子上却如同经历了百米冲刺,轻轻喘息着,不得不压抑呼吸保持平静。

魏远没有岔开问题,耐心地等待着。

“我还……做不到。”半晌,聂诚镇定下来说。

魏远点了点头,又问:“你觉得在空白时间里,遇到创伤情境或者让你特别恐惧的事情了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这段时间肯定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我想回忆起来。”

“好,我会帮助你。你上次出现症状在什么时候?”

“一年多前,执行任务过程中。”

“那时的症状是?”

“出冷汗,手发抖,有一点点恶心,但是不太严重。”

“之前有过失忆的情况吗?”

“没有。”

“什么情景会让你回忆起那些事?”

“凶杀现场的女性尸体,主要是这个。”聂诚说。

“你对自己的情况很了解,而且从你的叙述中,发病情况也有好转,这是好事。PTSD是应激障碍,调节好自己的状态和心态固然重要,但是如果不解决根源性问题,还是会复发的。你这次失忆,很可能也是PTSD导致的,要恢复起空白记忆,你必须先要面对过去,面对你的创伤事件。”魏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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