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不可泄露,若她真仍有一丝元灵尚存,那也需看她自己的造化。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便是求遍六界也是无用。难道这天魔大战,她以身殉道,你还参不透这一道理吗?”
“润玉明白,此次斗胆前来求斗姆元君给予启示,并非为了一己之私,而是希望还她一个完整,让她与旭凤再续前缘。即使以我剩下的半生仙寿作为交换,润玉也能接受,” 他依然低着头,坚定地回答道。
“荒唐,天界权力更迭,方经历了动乱不久,你作为始作俑者之一,如今又是天帝,理应担起重振天纲的责任。今日却又为了那一缕不知虚实的幽魂竟如此任性。你如此这般,不仅罔顾天界众生的福祉,更是徒增她的罪孽!” 斗姆元君的语气变得严厉,从前只道她是太上无情,没料到她的语气中也会有情绪的变化。
“润玉明白,可是昨夜那——”
“止——,” 斗姆元君挥了挥衣袖。
“本座只能再告诉你一句,是你的,便是你的,其余的,你只需尽好本分,你可明白?”
见润玉仍旧跪着默不作声,斗姆元君心中也生出一丝怜悯。
“你且起来。”
“你若真心为她,便管理好这天界,莫白费了她以命换来的和平,” 斗姆元君望着座前那白衣男子,衣袖一挥,他便消失在面前。
眼前一道金光闪过,再睁眼时,润玉已经回到了璇玑宫门前。邝露紧张地在宫门外来回踱步。见陛下忽然出现,她又喜又忧。
“陛下,今日您没宣早朝,可是身体有何不适?是否需要宣岐黄仙官来为您看看?” 邝露的担忧溢于言表。
“无事,只是有些累了罢,你回去吧,” 润玉轻声说道,便朝寝殿走去。
“陛——下……” 邝露仍不死心地呆在原地,可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陛下是不会回头的。
簌离像前,润玉眼神空洞地跪着,直到水榕敲门。
“陛下,用午膳了。”
他强打起精神,扶着供桌站了起来,打开了门,转身回来后手中端着几样菜品。
缓缓将它们摆在供桌上后,他靠在了案桌旁,失魂落魄地盯着供桌旁的那棋盘。
斗姆元君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啊,锦觅飘到他肩膀上,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昨晚那一池的昙花开了,他应该真真切切地知道她还存在的啊,为何去了斗姆元君那一趟就整个人魂不守舍了呢。好不容易让他养成每日至少用膳一次的习惯也打破了。想到这,锦觅就怒从心中起。
虽然昨晚为了绽放昙花使用了几乎所有的灵力,但是经过一个早上的修养,她已恢复了不少。她伸出手将灵力聚拢,甩向供桌上的一碟/蜜//汁火方,而后咻的一下将它往润玉的方向送去。
“给我好好用膳,我想吃都吃不到呢,你这傻龙!” 她心里恼火地嘟囔。
吧嗒一声,一物落于润玉的大腿上。他低头一看,是一碟肉,碟里的/蜜//汁//撒了他一身。他抬头朝供桌望去,上面果然缺了一碟。
“母……母神……” 润玉盯着簌离的肖像,眼泪竟刷刷地落下。
“是孩儿不孝,前尘已了,我还心怀妄想……好,好,我答应了母神会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我不能食言……” 润玉吸了一口气,整理了自己的情绪站了起来走近供桌。他的眼神再次落在那棋盘上。
伸手入怀,他取出一片昙花瓣。竟是昨日锦觅开的那些中留下的。
他轻轻地将那花瓣置于棋盘上,露出浅浅一笑。
“虽然斗姆元君什么都不肯说,但是昨晚那花,是你开的对吗?你仍肯在天界开放一朵花,我已知足。虽然我不明了那一池子花的含义,但,但至少,我愿意相信你还在。你放心,我定会寻到法子还你完整之身,让你和旭凤有情人终成眷属。” 语毕,笑容中露出了一丝悲凉。
“水榕,” 润玉朝门外喊了一声。
“在,陛下。”
“明日起,三餐膳食皆多备一份。”
“是,陛下。”
第二天起,午膳时间,棋盘前也摆上了几份菜品。
“啧啧啧,孺子可教也,可惜啊,我吃不到,” 锦觅望着棋盘前的菜肴,心痛地摇着头。
经过了一天,润玉的情绪缓和了许多,今日也恢复了早朝。朝廷上的仙官们依然和他就与魔界达成合作这件事辩论着。午膳期间,润玉依旧和簌离的肖像说着话。他又把昨日那撒在他衣服上的/蜜//汁火方当成是簌离显灵。真是条傻龙,锦觅心想。唉,不过现在她督促着他吃饭,陪着他上朝,看书,这和一般的严母有什么区别吗?看着正在用膳的润玉,锦觅又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肖像。
簌离仙子,现在就让我替你守着他吧……他给了我半生仙寿,这是我欠他的……” 她心中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陛下,太乙真人求见,请您到藏经阁一会,” 水榕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知道了,本座随后便去,” 润玉起身收拾了供桌上的食物。
锦觅又躲在润玉的衣领后跟着出去了。虽然听他们辩论政事也颇为有趣,但毕竟只能听却无法发表自己的见解,也是很郁闷无聊的。锦觅忽然想起她已许久没去过姻缘府了。不知道狐狸仙现在怎么样了,她决定自己去瞧瞧。
去往姻缘府的路上,一切都那么熟悉,却又好像什么都不同了。往常在前往姻缘府的路上有许多仙子宫娥嬉闹,如今冷清了许多。也是,火神二殿下的容貌曾冠绝六界,有他在时,那些仙子自是常来姻缘府讨要红绳,希望能得到火神垂青。他不在了,姻缘府自然门可罗雀。
没想到的是,当她飘至姻缘府时,仙子宫娥是没有,却多了不少年长的仙者。她落在房梁上,看见丹朱和那些仙者在说着什么。他们在向丹朱讨要红绳。
一群男仙者讨要红绳做什么,锦觅感到甚是奇怪。站在前头那南极仙翁不是早在十万年前就成婚了嘛,他与他夫人感情甚好,算是天界的佳话,他来做什么。锦觅侧耳倾听。
“……月下仙人,老夫今日前来为小女求取姻缘红绳,望仙人赐予一根,赠她一段好姻缘……”
“喏,” 丹朱从身旁的红线球上取下一截,“仙翁,不是老夫说你,求红绳可以,父母之心可以理解,但你若是为了攀上天帝用你女儿的幸福做筹码,老夫可就瞧不起你了。”
南极仙翁似是被道破心事,老脸一红,尴尬不已:“月下仙人此言差矣,当今天帝知人善任,好贤求治,对那已逝水神之女也用情至深,此情动天,何不为良胥?”
丹朱摇了摇头, 道:“您这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您也说了他对已逝水神之女用情至深,他能容许您的女儿踏进他心里一步吗?莫说他还没见过您的女儿,就连邝露,常伴他左右,待他细心至极,无微不至,他还不是像个石头一样冷冰冰硬邦邦的。”
南极仙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支支吾吾的对不上话来。
丹朱叹了口气摇着头,拍了拍南极仙翁的肩膀,“你若真想为你的女儿觅得一门好亲事,你大可直接上奏给天帝,他此人虽然对他至亲之人心狠手辣,但是对于你们一众仙家还是颇为公正的,你可让他为你女儿指配一门婚事。”
仙者接过红绳,沮丧地对着丹朱做了个揖,便转身离开。
“后面这些个,若是为了求取红绳去绑天帝的,也可以请回了,” 丹朱打着哈欠朝那些还围在周围的仙者们挥着手往外赶。
人皆散尽,冷清无声。
“旭凤啊,我的凤娃,你不在天界,我的姻缘府都冷清了许多,” 丹朱卷着他手里的红绳说道, “你看,这红绳都滞销了,” 他指了指满地的红线。
“这些新来的仙童闲散得很,又跟个闷葫芦似的,几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还是锦觅在的时候好玩儿……” 丹朱边说边望向立在墙角的那面昆仑镜。
昆仑镜里浮现出旭凤的身影,他此刻正在他与锦觅下凡渡劫时所住过的那山间小屋,他小心地擦拭着柜子上的那些瓶瓶罐罐,而后又轻轻地摆回原位。旭凤看起来苍老了些,从前的他总是把自己收拾得仔细,如今脸上的胡渣,身上朴素的麻衣,让他看起来像个平凡的山夫。
“唉……真是一段孽缘,苦了我这二侄子……” 丹朱望着镜中的旭凤心痛地抚着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