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葡萄若有所思却不发一语,邝露举起手向她挥了挥:“再见啦,锦觅仙子,” 说完便转身脚步轻盈地离开了。
水榕悄悄地跟了上来,站在葡萄的身后小声说道:“听说邝露仙子与滕安仙侍在一起了,滕安仙侍也是个体贴温柔的男仙,两人的脾性甚是相似。”
葡萄点了点头,“水榕仙侍,我们快点去仙医府吧,不然要迟到了。”
两人经过刚才的耽搁,一路小跑着到了仙医府,刚好赶上了岐黄仙官在点名儿。
“锦觅——”
“到到到!我到了!” 葡萄举着手跑进了仙医府的正厅。
“锦觅仙子,我先回璇玑宫了,晚点来接你,” 水榕小声对葡萄说完就脚底抹油地溜走了。
“锦觅,今日你就留在府里带新来的几个小仙侍熟悉处理药材的器具吧,” 岐黄仙官对葡萄说道。
葡萄这才发现,师傅今日与几个师兄背着一些药箱,一副准备出门的模样。葡萄仔细想了想,今日不就是岐黄仙官每月都要到璇玑宫给润玉检查身体的日子吗。
“师傅,我可以也跟着去吗?” 葡萄小跑着到岐黄仙官的身边,有些撒娇地睁着星星大眼看着他。
“不可以,” 岐黄仙官果断地拒绝了。
“为什么呀师傅?我已经跟着您学习了一年了,平时别的仙官仙子来看诊时,您也让我陪在旁边跟着听您分析的呀,” 葡萄很是不解,师傅竟然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这与你学习多久,或进步得快不快无关。是陛下特意下了旨不让别人知道具体的会诊细节,” 岐黄仙官边说边整理桌上的一些工具。
“我也不行吗?” 葡萄有些不敢置信,声调不自觉提高了八度。
“尤其是你,” 岐黄仙官抬眼看了她一下,将桌上针灸的针卷起来放进了药箱,转身带着几个仙侍走了出去。
这实在太不正常了,润玉居然特意叮嘱不让她跟着去会诊。可润玉平时生活中事无巨细都会与她分享的啊。这让葡萄心中瞬间升起一种异样的不安。难道润玉的身体状况比她原本预想的还差吗……可是经过了她一年多以来的细心调理,不应该呀。尤其是润玉每天都服用了那么多花界稀有的圣品花草,按理说,就算仙寿没有恢复到七八成,也不至于特意瞒着她,不让她知道吧。
从师傅出门后,葡萄心里一直像有个烧热的大铁球来回滚动一样,让她坐立不安,唉声叹气不停。至于带新的仙侍熟悉器具这件事,她更加是抛诸脑后了。由得那些小仙侍们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只要别磕碰坏什么东西,她根本看都没心思管。
她如坐针毡,忧心如焚,时不时到门口瞧瞧师傅他们回来了没,时不时又强迫自己打扫一下正厅分散注意力。平时专注学习或配药的时候,两个时辰对她来说只如一弹指,可今日实在是感觉度日如年。
不行!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必须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葡萄猛然站起,吸了口气,勉强保持着一个稳重师姐的形象,转过头对几位新来的小仙侍说道:“你们几个好好呆着这里,什么东西都别碰了,大不了我明日再过来教你们,” 说完就向璇玑宫风旋电掣地跑去。
当她跑到璇玑宫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肺像穿了个大洞,每吸一口气,肺都在痛。可她顾不了那么多,喘着气踉踉跄跄地向璇玑宫的寝殿走去。可寝殿外围了一圈全副武装的兵卫却伸手拦住了她。
“锦觅仙子,陛下下令,在会诊结束前不许任何人靠近,请您在这里等候,” 带头的将领对葡萄说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葡萄喘着气,捂着心口,被这将领的一番话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末将认为,锦觅仙子方才已经听清楚了,” 那将领对葡萄作了个揖。
“你——你!” 葡萄这下真的被气得两眼发白,倒退一步。
“我不管!你让我进去,让开!” 葡萄撩起衣袖,对那将领喊道。
“对不起,锦觅仙子,恕难从命,” 那将领往前踏了一步。
“你让开!” 葡萄推了那将领的心口一下,可他纹丝不动。
葡萄这下火光大冒,伸出左掌,灵力聚集于其中,瞬间生成了一把灭日冰凌。
“你不让开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葡萄挥刀向那将领刺去。
那将领看起来体魄强壮,行动缓慢,可谁知他向后一个弓步下腰,灵巧地躲过了葡萄的冰刃。葡萄往前踏进一步,想要刺向他的大腿,可他顺势一个后翻,再次避过了葡萄的进攻。
葡萄方才跑回璇玑宫已经消耗了许多体力,气息尚未缓和就与这将领短兵相接,一时气急攻心,竟吐出了一口鲜血,徐徐倒地。
璇玑宫内听见外面一阵喧闹争执之声,恰逢润玉的会诊又结束了,润玉便命水榕打开门。
水榕打开门,看到门外一群兵卫将锦觅仙子团团围住,而她倒在地上,身旁有一滩血泥,嘴角衣上又有斑斑血迹。一时吓得呆在原地,嘴巴张着咿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润玉见水榕这般惊恐失态模样,心中感到不妙,于是快步走到门前。
葡萄正趴在地上伤心地饮泣,一番搏斗加上心气郁结,葡萄口中的鲜血竟源源不断地呕沥而出。
润玉大惊,飞扑到葡萄的身边,想将她扶起。
可葡萄竟然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抬着头恨恨地望着他。她哭红的双眼里夹杂着痛苦失望委屈与不解。
她吃力地将嘴里血咽了下去,歇斯底里道:“润玉!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你说!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尤其是不让我知道!连水榕都可以知道,为什么我不可以!!!”
葡萄狠狠地指着水榕,水榕站在门边,早就被吓得不敢动弹了。忽然被葡萄点名,甚至吓得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水榕也从未见过锦觅仙子这般疯狂失态,自然是知道事态不妙。
葡萄从重生之后,从未对着润玉直呼其名,永远都是叫他小鱼仙官。看来这次是真的气得不轻了。
润玉被葡萄甩开了手之后,又默默地将手伸了回去,抓住她的手腕。他沉默了好一会:“觅儿,润玉没什么事,你就不要太担心了好吗?你看你都把自己气吐血了,我就是不想让你这般担忧,才不让你知道,” 润玉的语气里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与怜爱。
“既然没什么事,那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啊——” 葡萄说完这句,放声大哭,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润玉跪下在她身旁,抱着她,一直抚着她的背,却没有更多的话语去安慰。
这一次,葡萄没有回抱他,只是一个人趴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直到嗓子哑了,眼泪也尽了,宁愿趴在满是血的地上昏死过去,也不愿意再抬头看润玉一眼。
一众围着的兵卫,没有陛下的命令,不敢走,也不敢有任何举动。水榕已经被吓得坐在地上很久了,周围一片死寂。
只有岐黄仙官反应了过来,快步从寝殿内走下,来到葡萄与润玉身边,蹲下对润玉说:“陛下,先把锦觅仙子抱进寝殿吧。”
润玉无声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抱起葡萄往寝殿里走。留下一众不知所措的兵卫。
润玉担忧地坐在葡萄的//小//床//旁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这情景让他想起了葡萄上一世时因为用真身承接了玄穹之光而昏迷的那次。心中埋藏得最深的恐惧又再次爆发。只是此次,她伤成这样是因为他。葡萄双眼紧闭躺着,脸与唇是同样苍白的颜色。
“岐黄仙官,天后怎么样了?” 岐黄仙官将把脉的手轻轻收了回来,润玉紧张地问道。
“陛下无需太担心,锦觅只是气结郁胸,加上一时运用了大量的灵力制了这把灭日冰凌,所以才会吐血,所幸只是损耗了灵力,并未伤到元灵。接下来这段时间,就让锦觅仙子好好歇息,两月内都不要再到仙医府学习了,她需要好好将灵力补回才行……” 岐黄仙官有些惆怅地说道。毕竟葡萄跟着他学习了一年多,又是唯一一个敢给他的眉毛编辫子的徒弟,在他心中肯定位置特殊些。
“陛下……” 岐黄仙官有些欲言又止。踌躇片刻后,还是决定一吐为快:“陛下,也许作为臣子属下,老夫并无资格对陛下说这些话。但是作为一个成亲了八万年仍与夫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夫君,以老夫的经历来说,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既然陛下已经决定与锦觅夫妻同体,那就不该向她隐瞒对她如此重要之事。陛下您没在仙医府看过她学习的模样,那可真是,一丝不苟,追根究底。虽然她只隔天到我府上学习,但她同时也要到花界学习培花育草之道,相当于同时学两门学问,比别的徒弟都辛苦许多。实话说,老夫觉得她只照顾陛下一人已是有些大材小用了,所以老夫才常将她带在身旁,让她旁听会诊,为了她日后能独当一面。陛下,您,她为了您真是呕心沥血,您却连您都恢复状况都不肯告诉她,难怪她如此伤心……” 岐黄仙官望着沉睡的葡萄,眼角也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