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啊,你,你也看到觅儿这世为了你的付出,那些前尘往事就不要追究了,好吗?” 洛霖语重心长道。
润玉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次短暂的相聚在一种有些忧伤又惆怅的氛围中结束了。
“爹娘,觅儿明日还要回仙医府学习,这次就不能留下来多陪你们几天了。希望爹娘保重身体,好好修炼,早日升入天界,与觅儿时常相见,” 葡萄又跪下向临秀与洛霖磕了个头。
“好了好了,别担心了,爹娘会照顾好自己的,” 洛霖扶起葡萄,微笑着安慰道。
与二老告别过后,润玉与葡萄准备返回天界。
一路上,葡萄都甚是沉默,明明来时她自己可以轻松穿过九重天,可回去时非要润玉抱着,在他怀中沉默不语,只把他抱得紧紧的。
润玉心中的情绪也很是复杂,明明今日是葡萄的生辰,可自己却把她惹哭了好几次。这,并非一个让人欢喜的生辰……好在,还有一份准备已久的礼物,希望可以稍微使觅儿今年的生辰在一个开心些的情绪里结束。
今早出门前,他已经叮嘱水榕去鲁班圣祖那,把秋千取回来。出发前,他已经种下了一棵菩提树的种子,有水榕的灵力加持,那树如今应该已经长得能撑起一个秋千了。
葡萄与润玉缓缓落到了南天门前,站值的兵卫们向二人行了礼,润玉只是挥了挥手,牵着觅儿继续往璇玑宫走去。
葡萄心里其实是感慨多过悲伤的,今日也不知道怎的,眼泪像水缸里过满的水一样,轻轻碰触一下就洒出来。今日见到爹娘苍老了许多,确实是难受至极,可是至少她生辰的时候,唤一声爹娘,尚有人应答,且爹娘最后还是会修炼到九重天与她重聚。而润玉呢,怕是这么多年的生辰都是自己冷冷清清地过的吧,想起那时候她在霜花元灵阶段,常看着润玉一个人对着簌离的肖像说话,从来都得不到应答。今日为她补了第五瓣元灵后,润玉问的那句话,其实心中是很害怕失去的吧,毕竟现在看到他一日的笑容,比上一世时认识他到离开他时都多。上一世时,他说过,从未热闹过的人,又怎懂得寂寥。如今,怕是他已经习惯了热闹,才更害怕我离开吧……葡萄深深吸了一口气,拼命忍住眼中又想流出的眼泪。这一世,真的宁可负尽天下人,也不能再负他了。
两人离璇玑宫越来越近。忽然葡萄感到眼前一黑,润玉捂住了她的眼睛。
“觅儿,” 他的声音如夜风般温柔。
“别怕,牵着我的手。”
她又怎么会怕呢,即使以后都一直处于这样的黑暗中,只要有他在身边陪着,她就不怕。
他扶着她,缓缓走进了璇玑宫的院子里。水榕做事越发细心靠谱了,那棵菩提树不仅已经长得又高又粗壮,秋千已经挂上去了。秋千前方的树枝也细心地修剪过,让坐在秋千中的人的视线不被阻挡。
润玉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葡萄感觉到润玉轻轻将她往一个有扶手的地方带,他将她的手轻轻握在了扶手上。扶着她慢慢坐下。眼前虽然一片漆黑,但葡萄感觉自己坐在了一个柔软且安全的地方,她的脚能踩到落脚之物,背后也有一片柔软之物垫着她的腰。
而后,她感到自己被轻轻摇了起来。
润玉的手缓缓取下了,她发现自己坐在了一顶轿子里。眼前幽蓝的天空中闪烁着星辰,月亮温柔地散发着淡黄色的光。
“原来——小鱼仙官不是去练剑了,是去当木匠给葡萄做轿子去了,” 葡萄轻轻地笑了一声。
“什么轿子!这是秋千,” 润玉的语气有些微微的生气,而后又被轻轻的笑意取替。
“这菩提树也是今日种的呀?”
“是啊,葡萄在凡间的家里不是也有一棵么。”
葡萄从身后抽出垫着她的腰的柔软之物,是个靠枕,上面还绣了一朵盛开的昙花。
“小鱼仙官,你不要告诉我……这昙花也是你绣的?”
“是又如何?”
葡萄沉默良久。
“小鱼仙官,谢谢你爱我。”
“不胜荣幸。”
两人就这样不说话,望着月轮,吹着晚风,难得休息,今晚不看药典与折子了。
润玉轻轻推着秋千,秋千内忽然传来低婉的哼曲声,旋律是润玉从来没听过的,甚是清婉动听。
“觅儿在哼的是什么曲儿?” 润玉低下头温柔地问。
“不过是凡间小调罢了,” 葡萄轻笑着回应。
“觅儿不唱给润玉听听么?”
“觅儿五音不全,怕坏了这般美景。”
“哼,你可知,这秋千的吊绳是天蚕丝做的,牢不可破,我要一辈子把你绑在这璇玑宫里,就不怕你不唱。”
葡萄轻轻笑着,没有说话。
上一世,她送他一根天蚕丝做的红绳,绑住了他的手腕和心。这一世,他用百倍粗的天蚕丝绳索来为她做了个温柔的牢笼。
秘中窥得真仙寿,应龙险遭硬上弓
自从有了这个秋千之后,葡萄与润玉约定每日晚膳过后都来这坐坐,吹吹晚风。也算是两人难得的休闲了。两人也趁着这时间说说彼此今日的见闻。葡萄听着润玉说着朝堂上那些忧虑或有趣的事,觉得这般平凡安定的日子很好。上一世时她经历了太多惊心动魄,爱恨别离,如今很是珍惜这般平淡如水。也许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会被炽烈而耀眼的火焰所吸引,而忽视了安静而包容的泉水。润玉不像凤凰那般爱得热烈而肆意,但他的爱却自始自终都那么温柔细腻,如潺潺流水,源源不止。激情最后总归于平淡,霜花和凤凰这一世,不也是在凡间做一对隐姓埋名的平凡夫妻。
时间过得很快,一年多过去了。洛霖与临秀也在人间百年归老,升入了一重天。他们二人潜心修炼,进展神速,没过多久就升到了五重天。从此与葡萄过着时间相同的生活,再不用担心天界与凡界的时间不同了。润玉也多抽了些时间与葡萄到五重天走动,去探访二老。葡萄在仙医府那也学习了超过一年了,对于药物和医术的理解越来越深刻,认识到的疑难杂症也越来越多。因为她十分勤奋刻苦,一年时间她的学习进度就追上了其他比她早入门的师兄,且她下午还到花界去学习种植仙花药草的法术,自然比起其他同门多了一份优势。长芳主对她取少量的 “练习”成果回到天界去也只眼开只眼闭,有些润玉用不着的仙草药,她就留给了师傅入药库,惠及不少仙人。
这天,水榕陪着她到仙医府去学习的路上,他们居然碰到了一个许久都不见的人,邝露仙子。她看起来比以往神色轻松了不少,脸色也挂着淡淡的笑容,人也没以前那么清瘦了。只是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边走边时不时握一下自己的手腕。
“水榕仙侍,你等我一下,” 葡萄对正准备喊邝露的水榕说了一句。水榕闭上了嘴,把话憋在嘴里头。
“邝露仙子——” 葡萄追上了邝露。
邝露听到有人喊她,便回过头。见是葡萄,她微微瞪大了眼睛,随后恢复了平常的态度。
“锦觅仙子,好久不见,” 邝露平淡地说,随后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她看起来没有了以前那种紧绷压抑的感觉了。
“是啊……” 葡萄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噢,对了,这个给你,” 葡萄从衣袖里取出了一支樱花发簪。
“这是……我去妖界的时候特意买了想送你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到你……” 葡萄有些结结巴巴地说,脸上不知为何有些发热。
邝露倒是很欣然地接过了发簪,随即别在了发髻上,她忽然露齿一笑:“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你这么漂亮的一个仙子!” 葡萄愣了一下,马上赞叹道。
“听说你与陛下定了婚约,恭喜你们,” 邝露露出了一个由衷的微笑,双眼明亮地望着葡萄。
“谢……谢谢你,之前在兜率宫的时候……我……和你……对不起,” 葡萄低下头闭起眼睛,急促又纠结地说完了这句话。
邝露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随即轻轻笑了出来。
“其实,离开兜率宫后我也想了好久,我发现,其实陛下越是对你一往情深,我就越是对他无法自拔。大概,他对你如此痴情,也是吸引我的地方之一吧。可这就注定了我永远和陛下都是背道而驰,不会有交集。锦觅仙子,你很幸运,你爱的人刚好也爱着你。而且,邝露并不是鸟族公主那种人,所以,锦觅仙子,你真的很幸运,” 邝露说完,脸色露出释然的笑容。葡萄眼睛落在了她刚刚时不时握着的手腕上,隐约看见了一条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