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中,仙童们正将蒸好的虾饺烧卖从蒸笼里提出来,一阵香气扑鼻而来,葡萄还隔好老远就闻到了,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离膳房还有几步路,水榕多跑了几步赶在葡萄之前敲了敲门,把门推开了。
各位都停下手中的活,看向门的方向。只见水榕仙侍的身后带着一名面若桃花,水灵秀气的仙子。膳房的各位整日都窝在炉灶间忙活,天界中的那些仙子都没见过几个,自然也是不认得葡萄了,况且葡萄上一世时,天帝把他们刚招来不久,锦觅便在天魔大战中身陨,自然是没机会相见,于是他们便以为这是陛下新招的小侍女。
“水榕仙侍,这位是——” 厨师长向他们走来。
“这可是天界中唯一能穿昙花绣纹的仙子,你们不认识?” 水榕仙侍暗示道,同时右手悄悄在袖子下示意众人跪下。
厨师长看看水榕仙侍的手,又看了看葡萄,挠了挠头,尴尬地表示:“小的每日都在这膳房里呆着,天宫里的事都很少听闻,所以……”
趁着水榕仙侍和厨师长说话这会,葡萄好奇地在膳房里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你可知,你们几个是因何得到这个飞升的机会的?地界以前可从未有过任何地仙,因为当厨师被招到九重天的,” 水榕凑到厨师长的耳旁小声说。
确实,以往九重天膳房里的厨师都是从底下的八重天层层选拔的,直接从地界招去,确是头一回。当时他们几人还以为自己被骗了呢。
“不知道啊,我们当时也觉着奇怪呢,” 厨师长一脸疑惑。
“都是因为她……” 水榕仙侍悄悄地指了指葡萄,“她可是天帝未过门的天后,从前天帝就是因为她喜欢凡间美食才特意招了你们来……后来吧,因为一些事,他们两人失散了多年,直到最近,锦觅仙子才又回来了。你们还不好生伺候着……” 水榕边说边偷瞄着葡萄的反应,此刻她正捏着蒜玩呢。
“噢噢噢……原来是这样,那,那我们赶紧把早点呈出来,” 厨师长忙不迭说。
“哎,这就对喽……” 水榕仙侍跟着厨师长一同到灶台那边去。其余几个仙童赶紧搬出了他们平时用膳的小桌,又搬来一凳子。
葡萄搓着手坐着,看到满桌子的油条,热干面,虾饺,烧卖,口水都流下来了,她赶忙拿起了筷子。准备开动时,见众人都拘着手站着,围在桌子旁。
“大家这是怎么啦,赶紧一起吃啊,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葡萄赶紧朝他们招招手。
“这,这不合规矩,” 厨师长有些为难地说道。旁边几个年纪小些的仙童闻着味儿也咽起了口水,但厨师长发话了,也就不敢动弹。
“这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呀,早膳就得热着吃,这就是用早膳唯一的规矩,你们要是这么站着看着我吃,我也……我也吃不下啊,” 葡萄求助般地望向水榕仙侍。
其实水榕自己也饿得不行,“那……那既然锦觅仙子说了大家一起吃,那就一起吃,” 水榕忙打圆场。
听到水榕仙侍这么说,几个仙童撒丫子就跑,不一会就搬着许多凳子笑嘻嘻地回来了。大伙帮忙递着碗,传着筷子,不一会就都坐好了。这般热闹景象倒是让葡萄想起了还在凡间生活时,爹爹娘亲还有其他家仆一起用膳的情景。爹娘也是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用膳的时候也是棠樾居所有人到齐了才一起吃的。
“来,吃几个虾饺,” 葡萄给厨师长夹了虾饺,又给几个小仙童夹了烧卖。
“都快吃吧~再等就冷了,” 见众人还是放不开,葡萄又催了一遍。众人这才起筷。
“这油条炸得可真是太好吃了!” 葡萄咬了一口酥脆的油条,不禁赞叹。
“谢谢你们每日都为陛下准备这么好吃的菜肴,” 葡萄真诚地说道。
厨师们听了眉开眼笑,厨师长道: “陛下和锦觅仙子喜欢吃便好,锅里还有热豆浆,小的给您盛碗去”
“唔——我自己来,” 葡萄赶紧示意厨师长坐下继续吃,自己小跑着到了热锅旁,舀起一碗便咕咚咕咚地大口喝完。众人都被她这般豪爽气势惊呆了。
“还有谁要喝呀?” 葡萄拿着汤勺朝着众人喊道。
“我——我也要,” 几个小仙童举起了手来。
“水榕仙侍,你过来帮我把碗递过去好不好?” 葡萄仿佛早市小贩般熟练地舀起了豆浆。水榕赶紧跑了过去,将豆浆传给小仙童们。
吃饱喝足,厨师和仙童们又要准备忙活午饭了,葡萄摸了摸肚子,和水榕往外走去。
“水榕仙侍呀,陛下每日服用的丹丸是太上老君送来的么?” 葡萄想起过去几百年,即使润玉不是每日用膳,但一直坚持服用丹丸,又想起昨日润玉提到他把邝露派到兜率宫去了,决定今日自己去看看。
“可以这么说……” 那丹丸是邝露仙子每日送来的,也算是从太上老君那送来的吧,水榕如此想道。他只知是陛下把邝露仙子派去了炼丹房,自己才接了邝露仙子侍奉陛下的职位,但他并不知邝露对陛下超出了一般的主仆之情。
炼丹房仍是在璇玑宫的西北边儿,往那继续走也不怕路过栖梧宫,可以去……水榕脑子里就记着陛下特意吩咐的这件事了。看了看日头还早,陛下应该还未下早朝,便和葡萄一同往兜率宫走去。
热气滚滚的兜率宫炼丹房内,邝露正用戥子量着太子参和黄耆粉末的分量。昨日与她相熟的一位绣娘告诉她,最近陛下让绣房做了许多不同底色的昙花绣纹的韦服,可陛下曾经下旨不许仙子宫娥们穿昙花纹的衣衫,那绣娘还问邝露,陛下怎的出尔反尔,心思如此反复。她怎能不知,可她又能如何。心中愁绪烦扰,她一不小心就把参粉倒多了,撒了许多到地上,她慌忙蹲下去扫。在一旁忙活的仙侍滕安连忙放下手中的事,过来帮忙。
见她一副心忧神伤的模样,滕安仙侍便让她先歇息,表示自己来收拾便可。这炼丹房里十几万年来都是些男仙侍,男仙童。几百年前忽然来了个邝露仙子,她待人接物都很稳重细心,做事也严谨得很,太上老君和其他仙侍们都很喜欢她,滕安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她对谁都冷淡,也很少笑。她每日最开心的时候,便是将那丹丸送过去璇玑宫前那一阵,走路的步子都比平日里欢快些。滕安也算是兜率宫里的老仙侍了,邝露炼丹的本事也是他一手带的,天帝与二殿下那些前尘往事他也略闻一二,每日的观察下来,自然也猜到了邝露对陛下的心意。只可惜天界皆知天帝陛下只心仪那先花神之女,正所谓落花有心流水无意,妾本有情郎无心。滕安对她这样一个懂事痴情的女子也惋惜得很,因此平时对她也多加照顾。
“邝露,这里头热,你到外边歇息,顺便喝碗酸梅汤吧,” 滕安仙侍对邝露说。
她微微点头,便起身往外走去。
刚踏出这闷热的炉房,便碰到了那穿昙花绣纹的主儿。
她从凡界回来只有十七,倒比上一世时看起来还嫩些,许是稚气未消,脸型有些圆润,脸颊又红扑扑的,似颗将熟的仙桃。一双桃眼好奇地到处打探,俨然一副涉世未深的娇俏模样。怪不得陛下如此喜欢,邝露心里苦笑。
“邝露——仙子,” 葡萄看到了邝露,愣了一下,还是踏前几步和她打了声招呼。
“嗯,锦觅仙子,许久不见,” 邝露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水榕在门外碰见一个从前一起共事过的小仙侍,两人闲聊了几句后,他才进了兜率宫,所以没瞧见二人打了招呼。
他见了邝露高兴得很,毕竟他刚接手伺候陛下的工作时,是邝露细心教导他的,于他而言,邝露算是师父一般的存在。
“邝露仙上,难得水榕有机会过来看您一回,” 水榕打开了话匣子。
“这位是锦觅仙子,想必你们也认识,” 水榕给邝露介绍着葡萄。她们二人从前就认识陛下,且陛下心仪锦觅仙子许久,邝露仙子又一直侍奉陛下,她俩算是老熟人了应该,水榕如此想道。
“自是——认识的,” 邝露望着葡萄轻声道。
“啊!看我这脑子,” 水榕仙侍忽然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说:“我忘了去绣房给陛下取新衣了,明儿陛下要穿的,您二位先叙叙旧,水榕待会就回来,” 说完便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