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让你停下来!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就不开那一池子昙花了,我不知道你会又做傻事!难道真的要我永远都离你远远的,才能让你不再伤害自己吗!!” 锦觅声嘶力竭,然而润玉并不知晓她的存在,已然起势将手伸向那被业火熊熊燃烧的铜丹球。
润玉自知强行去取梦陀经,一定会被业火灼烧他的真身,让他痛苦不堪。他的灵力和旭凤的本身就相克,这也是为什么旭凤执意要在这铜丹球外加上一层业火,然而这一切都阻止不了他想要弥补锦觅的心。
他将灵力裹于他的左手臂,又念了一遍冰凝咒,左臂瞬间被一层幽蓝色的结晶之物所覆盖。应该可以挡住那业火一阵子吧,他咬了咬牙,将手伸了过去。
指尖在触到铜丹球的那一刻变发出呲的一声,白烟迅速从他的指尖冒出。他手臂上的幽蓝结晶之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融化消退。
润玉也被这业火的威力所震惊,但是他没有停止的打算。他一咬牙,整个手掌贴在球上,用力地将手臂往前推。
滋——一股肉焦味瞬间充斥了整个藏经阁。润玉的手掌已经嵌进了丹球,没过了手腕。他的手臂被丹球所包裹的一圈皮肉绽开,流出的鲜血在球面上滴落下来,发出滋滋的被炙烤的声音,那些血瞬间就被炙烤而干,在球面留下黑色的痕迹。
剧烈的疼痛和灼烧感让润玉一时间产生了耳鸣,脑袋里嗡嗡作响。他用力地甩了甩头,集中精力把手臂拼命往里伸。
忍着摘肝剜心之痛,润玉终于在那丹球内摸到了梦陀经。
他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稍作调整,然后咬着牙齿将手用力地往外抽离。
“唔……” 他疼得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呜鸣。
嘭的一声闷响,他整个人向后倒在了地上,他已被烧得露出白骨的手上紧紧地握着梦陀经。
润玉像是失去了意识般,眼神空洞地望着上空,眼睛里流出了眼泪。当痛到意识也无法控制身体的时候,泪水会自己掉落。
”润玉!!” 锦觅飞到他的面前,停在了他的上方,“润玉!” 她再次大喊着他的名字,她的泪水也止不住了。
过了好一会,润玉失神的眼睛才又重新聚焦,他有些迟缓而疑惑地转动着眼球,仿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虚弱地撑起自己,低头望了一眼自己血肉模糊的手里攥着的梦陀经。他不顾自己手上的伤,趴跪在地上用另外一只手翻开了梦陀经,他脸上的汗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上。
他认真地翻看着那卷轴,眼神从期盼热切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直到他将整本经文看完,眼中露出了心死之色。
“怎么会……” 他跌坐在地上,他轻轻握着他那只血手。他的一身白衣已经站满了血迹,刚才贴近那铜丹球时又灼穿了一些布料,他看起来,就像刚从天魔大战中归来一样。
“竟……没有任何法子……没任何相关法术……” 他自嘲地点了点头, 而后抬起头,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觅儿……对不起……也许这是天道对我和旭凤的惩罚吧……竟然连梦陀经也没有任何可以救回你的办法……” 润玉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的呜咽声发出来。
“你这条傻龙,木鱼……” 锦觅贴在他的/胸//口泣不成声,又恨又气又心有余悸。
恨的是自己不该落那一子,了了那棋局,让他会错了意。气的是自己错开那一池昙花,让他又起了逆天改命的心思。心有余悸的是这书中并无记载此术,否则,这条傻龙肯定宁愿用自己剩下的仙寿去换回她的命。
润玉又呆坐了许久,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将梦陀经放回了原处。他虚弱地用手指指向地面的/血//迹,/血//迹渐渐消失。转身一圈,他身上也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袍。用袖子挡住受了伤的手,润玉稳了稳自己的呼吸,打开了门,往璇玑宫的方向飞去。而离藏经阁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露出了一双神情严肃的双眼,正是白泽。
润玉强撑着回到璇玑宫,门关起来的一刻,他就虚弱到跪倒在地上。
“水榕,” 润玉试图保持他正常的声调和音量。
“陛下请吩咐。”
“你替我去岐黄仙官那取些生肌膏过来。”
“是,陛下。陛下……您受伤了吗?” 水榕仙侍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从门外传来。
“小事,无碍,” 半晌,润玉的声音传来。
“是,陛下,水榕去去便回。”
脚步声渐远,润玉扶着案桌勉强爬到了/床//上,艰难地往靠背那挪去。
锦觅从他衣襟內那飘出来,落在了他受伤的手背上,那上面的皮肤已被烧尽,露出根根分明的肌肉纹理和暗紫色的血管。业火灼烧的余温还不断地从肌肉上传来,也灼着锦觅的心。
他身上湿透了,衣服粘在了他的皮肤上,出了一身汗,他几乎虚脱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陛下,我把药取回来了,” 水榕仙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但过了好久,都没有听到润玉的回答。他知道没有陛下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擅自进入璇玑宫的寝殿,于是便把药放在了门外,默默地离开了。
等门外一切归于寂静,锦觅从门缝中探出头,四下无人。她用灵力隔空将生肌膏取了进来。
一定不能让那些仙官们知道润玉今日又去寻那□□,锦觅一脸愁容望着昏迷中的润玉。
他的手……明日上朝之前一定要好起来。还是先给他的手上药吧。
他的左手直到手肘前的那一段都没有一块好肉,有的地方烧得连骨头都露出来了。锦觅取出些许生肌膏抹在他手臂上,瞬间的清凉似乎刺激了他的神经,他眉头皱了一下,然后又没了动静。
好不容易把他受伤的地方都涂了药,锦觅已是大汗淋漓。他的肌肉上还一直往外渗着业火的余温,锦觅感觉自己的霜花元灵都被热得有些融化了。
光靠这个药怎能好……锦觅咬着嘴唇,看着那已快被肌肉吸干的药膏。不行,我要帮他把这业火余温都取走,否则他明天必定好不了。润玉曾经说过,他小时候被他母亲剜角拔鳞,但是他恢复能力极快,又长出来了,因此常常受此痛苦。如今我能做的只有帮他把业火余热吸走,其余的只能祈求他的身体能快快自愈。
事不宜迟,现在已过了申时,想到这里,锦觅马上将元灵落在润玉的掌心中。瞬间,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座火山口,求生的本能驱使她快离开,可是望向润玉那张惨白虚弱的脸,她咬住嘴唇,强迫自己坐下来。
张开双臂,闭目吸气。两股热浪渐渐从润玉的手臂上升起汇聚向他的掌心。
好热,锦觅的双掌吸收着业火带来的余热,没想到只是余热都烫得她的元灵像要蒸发一般。她无法想象润玉当时将手伸进那铜丹球内被灼烧的时候到底有多痛。
“真是个大傻瓜……这么久了竟然一点都没学聪明……” 锦觅苦笑着喃喃道。她的双掌中间已被业火余温烫出了两个巨大的水泡,她依然咬牙坚持着……
那掌中的水泡被热浪熬破了,流出了/血//水。/血//水熬干了,底下的肉都烫得翻开了。
终于,润玉的皮肤从手肘处开始慢慢愈合,新长出的粉色皮肤一点点地重新将他的肌肉包裹起来。锦觅缓缓躺在润玉的掌心中,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我也终于……可以为你做点什么了……她缓缓偏过头望向润玉,眼前渐渐陷入黑暗。
水风续缘现人间,暂别应龙再下凡
(1)
白茫茫一片中,他看到簌离从洞庭湖水面升起,向他缓缓而来,眼中满是担忧和心疼。他努力向她跑去,扑在她的怀里。簌离一言不发,只是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手臂,他感到一丝丝的清凉渗透进他的手臂……
“母神……” 润玉在晨曦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他还能感觉到手臂上的凉意。他的左手已经完全恢复了。可是他对于昨日回到璇玑宫之后的事毫无印象,只记得自己勉强支撑着回到了璇玑宫……
他望向床旁边用完的生肌膏药钵,怎么也想不起昨晚自己涂了药。况且业火余热没有一日是不会完全消退的,自己折了半生仙寿后,身体的自愈能力大不如前了,他苦思冥想还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何恢复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