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问:“那你家里人同意吗?”
“同意,”林维桢语气神神秘秘的,“我找好了实习。”
暑假过后就是新的学年了,一眨眼大二就过到了尽头。何清忽然想起来其他专业是有不少人要找出去实习的,不像医学生,好像一辈子都绑定了医院,临床的人等着大五实习就行。
有时候何清觉得林维桢身上的成熟和天真是矛盾的,从骨子里透着浪漫,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但办起事情特别干脆,比如找房子。
找房子特麻烦,好在W大有找房校友群。西郊风景宜人静心学习自然没问题,但好的实习都在市区,一天工作八小时加通勤四小时,坚持两个月可能会疯。除了特别节省的,其他人都会呼朋唤友,凑合在市中心找个地方住,然后把实习工资给房东,两手空空,两眼泪汪汪的。这事儿都成W大一个梗了。
因为有何清在,林维桢不想凑合,花了更大功夫,甚至坐上了租房中介的小电驴,绕着整个区跑了三五遍。
期末考完,何清回家前找林维桢吃了顿饭。
上个期末小胡同里的吻像电影的闪回。告别的时候两人一齐想到了那时候的事儿,都忍不住对着笑。
“七月底见。”何清说。
林维桢把行礼递给他,车子开走后他心里有点空,还有点期待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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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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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决定暑假回家好好放空,他带的东西不多,回复必要的消息以外也不怎么联系别人,像一滴水藏在大海里一样,除了林维桢谁都找不到。有不少人问顾晓燕能不能跟何清一起吃个饭,让他给自家孩子传授学习经验,顾晓燕能婉拒的都拒了,把话戳到脸边儿的,才笑着说“回去跟何清商量”,不了了之的还是大多数。
父母都管不了的小孩,指望别人三言两语指一条人生坦途一点儿都不靠谱。何清一路吃的苦顾晓燕看的明白,换个人真做不到。
最后何清只和一个小三届的高中校友简单打了个电话,对方想的清楚,问的就是学医的东西,逻辑清晰有一二三四五,不像别人上来就问“学长,能问问你怎么学习好吗”。毫无准备,毫无诚意。
这话换了林维桢来答,他还真能耐心地说下去,什么积累本,错题本,早读背什么,晚自习写什么。
两个人互相佩服,林维桢佩服何清耿直洒脱,何清佩服林维桢圆话不打腹稿。
但再往深了想,林维桢还是欣赏,何清对自己的人生包括社交都有太清晰的界定。何清反而会心疼林维桢为什么连不喜欢的事情都做的无可指摘。
何清在家呆了半个月就收拾东西准备回S城了。梁岚沮丧都写在脸上,最后一天耍脾气让何清带自己出去吃大排档,占的还是林维桢打电话的时间。
“陪陪妹妹吧,”林维桢在电话里笑,“有人黏是好事儿。”
顾晓燕已经习惯了,太优秀的孩子是给国家培养的,身边留不住。哪家父母不希望自己孩子出人头地,真的飞远了,谁又不希望有个心肝儿宝贝承欢膝下。一枚硬币还有正反面呢,接受一面,同时也要接受另一面的不完美。
很快就到了告别的时候,何清一个二十多的成年人,走的时候顾晓燕和梁岚送他到高铁站,下车的时候林维桢去S城西站接,弄得他哭笑不得。
但说“不用送”、“不用接”,谁都没听,还是执意要去。
何清的冷静里并没有钝感,谁对他好他分得清。只是平静海面下深沉的心绪,只有在碰上极其热烈的表达时才能窥见几分汹涌。
S城西站是个大站,尤其在东南更算一个交通枢纽。出站口有不少人举着牌子,一看就是特意来接人的。何清把车票放进闸机,出去后一抬眼竟然瞥见一张海报大的纸,上面是法语的“Bienvenue chez vous”(欢迎回家)。
林维桢从后面探出头,酒窝一晃一晃的。
何清笑着走过去,林维桢接过他手中的行李,问道:“饿不饿?”
“不饿,”何清说,“回家吃吧。”
高铁到站的时间撞上S城地铁晚高峰,两只沙丁鱼相顾无言心里落泪。
“买车,”林维桢说,“工作了就买。”
何清:“开车都不一定有地铁快,堵。”
林维桢觉得人生无望。七月的天气威力甚大,就算地铁车厢一直开着空调也敌不过人多,他来的时候已经挤了一次,回去再挤一遍,已经是条废鱼了。
两人中间还倒了一次地铁,等出站往小区走的时候天都暗了。何清看林维桢一副要被热晕的样儿,忍不住说“下次别接了”。
“不行。”林维桢斩钉截铁,手里还拖着何清的行李箱,“我还能让你一个人挤地铁啊?”
地铁站离小区不远,其实这一片何清都来过,离学校医院都近,只是平常没注意过居民区。长长的街道两旁有卖水果、卖菜卖肉的门面,还有亮着灯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扑面而来全是生活气息,和不远处的学校、研究所大相径庭。两人吹着晚风,看着三三两两散步遛狗的人经过,别有一番情调。
林维桢问了句“你家里养过狗吗”。
“没,”何清说,“爸妈工作太忙了,没时间管。”
林维桢说:“我也没,但我还挺想养的。”
“养哪种?”何清问。
“大狗吧,像边牧,”林维桢笑笑说,“大狗温顺,看着那么大一只,其实可怂了,多可爱。”
何清跟着笑,心道林维桢表面看着什么都会,其实也怂,特可爱。
林维桢要是知道自己被这么做了个比喻不知作何感想。
从电梯出来右拐就是家门,林维桢刚要开门,想了想又把手收回来了,非得卖个关子。
“这边是密码锁,”林维桢又笑道,“你猜密码是什么?”
何清低头想了想,说:“你生日?”
林维桢摇头说不对。
何清笑了,觉得这和话说出来有点儿自恋:“我生日啊?”
林维桢又说不对,神神秘秘地凑到何清耳朵边说:“是我们在一起的那天。”
哈气是热的,弄的何清耳朵痒,林维桢说完还不老实地咬了一口,何清都被气笑了:“就差开门了,进去干什么不行。”
林维桢品了品,问:“干什么都行?”
何清一边笑一边输了密码开门,心道不能跟一个学语言的玩文字游戏。
小公寓地方不大,S城寸土寸金,就这么个房间都够贵了。何清收好箱子林维桢已经把吃的端上来了,说是晚饭也行夜宵也行。
“学校十五分钟,医院二十分钟,我走路试过,”林维桢用两个指头比划了一下,“如果骑车还会更快点儿,不堵。”
何清问:“你实习呢?”
林维桢沉痛地摇摇头:“地铁三刻钟。”
何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捏着筷子顿了一会儿。林维桢又开始得寸进尺:“何医生是不是觉得我好可怜啊?”
何清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低头吃了两口,才说:“以后的事儿不能让你自己定。”
林维桢还在那儿问“是不是可怜”,“何医生看我一下”,何清表面不为所动,继续淡定地吃饭,其实心里早就化成一片了。林维桢往那一杵,什么都不做就对他有杀伤力,别说现在两个人在一个小房间里,他又在肆无忌惮地撒娇。
于是何清羊入狼窝的第一个晚上,就被一只叫林维桢的小灰狼啃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句话尾气拉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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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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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维桢在S城一家颇有名气的媒体实习,朝九晚六一周五天。编辑部的老师都挺年轻,干活儿的时候认认真真的,其他时间都很热闹,一个梗在办公室里反反复复抛来接去。最难得的是他们不压榨实习生,整个暑假林维桢基本没加过几次班,工作强度最大的一周是去发布会的现场帮忙。台上大佬们侃侃而谈,台下林维桢拿着备用话筒,趁工作间隙偷偷给何清拍照。
“酷吗,”林维桢特意圈了一下对讲机,“戴上它你就是全场最靓的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