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人听着这话心里头受用。
“下面是我们莲花姑娘的初夜竞买，底价一百两，哪位大爷出的银子最高，就能和我们莲花姑娘春宵一度。”凤妈妈话还没说完，下面早已等得不耐烦，急急喊起价来。
“我出二百两！”一个满脸猥.琐的瘦小男人喊道。
“三百两！”
“四百两！”
“一千两！”一个胖胖的男人捏着酒杯满脸带笑地看着慕容嫣，虚浮的脸庞，青黑的眼眶，一看就是被酒色淘空了身子。
众人闻言微微一惊，一千两买一夜，这个银子花的到底是值也不值？抬头看看莲花姑娘，大概还是值的。
“一千一百两！”旁边一个精瘦的男人咬牙。
凤妈妈听着心里乐开花，想当初静纹姑娘也不过才卖一千两。
胖胖的男人看到有人和他抢，心下十分不悦，仰头干一杯酒，粗声粗气道：“一千五百两！”
旁边顿时一堆人跟着拍手喝彩：“刘大少爷果然出手不凡！美人儿必然是刘大少的！”
刘大少爷颇为得意，一双本就不大的绿豆眼让一脸肥肉挤没了，斜斜盯着慕容嫣，就像盯着碗里的肥肉。
“两千两。”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来。
还有人敢跟刘大少抢？刘大少可是滈州府尹的本家侄子，家里财大势大的，谁惹得起？众人心下微微一惊，循着声音转过头看去，只见东边角落里刚刚走进来一个年轻公子，身后跟着两个随从，刚刚落座。
刘大少心下起怒，转头一看，却见那人正默默看着前方，丝毫没有看他一眼。
啪地一声把酒杯往桌上一掼，刘大少沉声道：“三千两！”
凤妈妈喜得嘴角都开始发颤，众人也是暗暗惊呼，不知说什么好。
“一万两。”还是那个淡淡的声音。
大厅里一片寂静，刘大少气得肺都炸了，他倒是很想喊个两万两，就怕是老爷子把他的皮都扒了。最后冷着脸哼了一声，没了动静。
凤妈妈满心激动，就差抱着慕容嫣哭了，急急让小翠领着慕容嫣回去准备，自己巴巴地跑下台。只见那个出一万两的年轻公子生得颇为俊俏，凤妈妈暗暗砸吧下嘴，今天真真是开眼界了，还有这样俊俏的后生。
“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多谢公子捧场，请随老身到后面来，莲花姑娘在那里等着呢！”凤妈妈一脸灿笑。
一个随从走上前，递给凤妈妈一沓银票：“你尽管收你的银子，问那么多干什么，还不赶快带路！”
凤妈妈连忙接过来银票，货真价实的翰昀商会的银票，于是喜滋滋答应一声，紧步走在前面带路。
慕容嫣坐在房里，正在给自己鼓劲咬舌自尽，只是办起来着实惨烈了点。她狠下心咬了一次又一次，可是那剧烈的疼痛却难忍，不比上吊来得痛快。慕容嫣满嘴鲜血，疼出泪来。
忽然间门扇吱呀一响，凤妈妈走进来，顿时大惊：“哎呀！你这是在做什么！”
急急拿手帕来擦她的嘴角，怕被人看到。慕容嫣扭头躲闪着，忽然看到门外又进来三人，当先一人身穿青袍，头发在脑后简单束起，插一支白玉簪子，待看清相貌，赫然竟是叶殊。
074
慕容嫣瞬间呆掉，叶殊不是死了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叶殊悄悄朝她眨眨眼睛，闲闲在桌边坐下，看看慕容嫣带血的嘴角：“凤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凤妈妈连忙赔笑：“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咬到腮了。这天色也不早，老身就不打搅公子休息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
“凤妈妈，先不着急走。”叶殊抬手让两个随从拦住她。
“公子您还有什么吩咐？”
“凤妈妈请坐，我有一事与你商量。”
凤妈妈闻言只好在桌边坐下，心下里忧虑着他们该不会是想把银子要回去吧。
“凤妈妈，我要替莲花姑娘赎身，赎资就是这一万两银子。”叶殊淡淡道。
凤妈妈闻言一惊，急急道：“不行不行！这怎么能行呢！莲花姑娘是入奴籍的官妓，没有官府允许是不能赎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要不我给你一万两银子干吗？”叶殊把玩着茶盏，“凤妈妈手下有那么些姑娘，到底少了哪个，又有谁知道？”
凤妈妈被噎了一记，叶殊说的确实是事实。有不少富户人家将官妓赎去做小妾的，这些个官妓长得漂亮，赎身的价钱也比一般姑娘要高很多。官府里只掌握着那些个官妓名册，谁知道她们到底长什么样子，所以私下里很多老鸨都将官妓卖出去，官府要查起来，就拿普通姑娘补上。
想到这里，凤妈妈不由得转个心眼，这个丫头不好管教，留着倒也是个心事，只是白白可惜这漂亮的脸蛋，若是调.教好了能给她赚多少银子！心眼一转，她又想着讨起价来。
“公子既然这么说了，那妈妈我也就不推搪，只是这个价钱还得商量商量，莲花姑娘可是我花大价钱买回来的，以后还能给我赚不少银子，远远不止一万两。”
叶殊微抬眼皮：“妈妈可真会说笑，欺我们不懂行情吗？普通姑娘赎身五百两就够了，官妓也不过两三千。我付你一万两，你还想要什么？”
凤妈妈被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赔笑道：“莲花姑娘不同别人嘛，瞧这脸蛋，瞧这身段，十人百人也不及她一个，自然价钱要高一些。”
“你也知道莲花姑娘不同别人，她的背景你也应该知道一点，虽说是如今家势倒了，但是牵扯到的关系，随便哪个都不是你能担得了的。”叶殊瞥她一眼，“我劝你还是早早脱手，免得到时候麻烦找上门，你连性命都赔上。”
凤妈妈闻言心下一惊，眼前这贵公子一看就不是凡人，必也是个有钱有势的主，万一真出个什么事，倒也真是不好说。沉吟半天，她终于咬咬牙，装出一副亏了大本的样子说道：“罢了，妈妈我看这位公子对我们莲花姑娘情深意重，就做做好事，成全你们吧。”
夜色湛蓝，星子闪烁，一轮月儿挂在天边，盈盈洒落着清冷的光辉，照在波涛平静的海面上。一轮快船沿着曲曲折折的海岸缓缓向前行驶，船后轮浆在墨色深蓝的海面上划开两道雪白波纹。
叶殊和慕容嫣两人抱腿坐在甲板上，背后依着斜放的舢板，仰头看着满天星光，一片灿烂。
“你怎么会来救我？”慕容嫣刚刚去看大夫，舌头上抹着药膏，微微有些大舌头。
叶殊微笑道：“你还欠我一筐窝头呢，我找你还债。”
慕容嫣忍不住笑了：“你这个女人，真小气！”
“我不小气，还不救你呢。”
“谁稀罕让你救了，我最讨厌你了！”慕容嫣嘴硬。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喜欢你。”叶殊若不在意地笑着，向后靠在舢板上。
两人斗嘴也累了，默默仰头望着满天闪烁的星子，没有说话。
“叶殊，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慕容嫣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叶殊听谢澜讲过三年前那场大火，那天晚上她正醉的不省人事，宫里的火应该是季文熙放的，烧死了她这个“侧妃”。
垂下眼帘，她简单把前因后果，还有这几年的遭遇讲了一下，脸上笑容淡淡的，像在讲着别人的故事。
如今元武帝已然作古，前朝已是往事，她的身世也不再是什么秘密，不再是个威胁。
慕容嫣默默听着，一阵唏嘘。
“七殿下他逃出宫了，可能会去柔西，你不去找他吗？”慕容嫣小声问道。
叶殊被问住了，想起美丽温柔的珞施公主，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似乎并不需要她了。
叶殊摇摇头，仰头看着深远的夜空，繁星闪烁。
夏夜里静静的，只有海浪拍岸的声音，一波又一波，一浪又一浪，有节奏地拍打在海岸上。
不休不止，不停歇。
似乎是可以永恒。
叶殊闭上眼睛，回想着往日里的一切，快乐的，忧伤的，欣喜的，绝望的，色彩依然鲜明，那么生动。生动的，一不小心就会撕扯到神经，痛的人无法呼吸。
时间过去这么久，她早已想明白，季文熙是为了她的安全，放弃了和她在一起。他是真心对她的，可他却选择一个最笨的办法，让他们彼此站成南北两极，再无法合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