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56)

不能对母亲抱怨,那会让她更难承受,不能对朋友抱怨,现实太冷漠,叶殊忽然间发现,她很孤独。

来到这里以后,也彷徨过,也迷茫过,可是最终还是安下心来,因为这里她有了牵挂,因为师父因为银珠因为很多人。在这里像家一样,有师父罩着她,有银珠关心她,她像又回到从前那样无忧无虑。

可是上天太残忍,一转眼就夺走了她的快乐生活。

叶殊抬头看看茂密的树冠丛,风一吹就有叶子沙沙地落下来,在风中打了个旋翻飞摇曳着飘落到地面上,泛黄的颜色,再没有那勃勃的生机。

银珠死了,皇帝遣了两个品阶高的大宫女来上曦宫伺候,似乎这样就能补偿了一样。太子被废了,还不是一样的锦衣华服,享受安逸?

叶殊紧皱眉头,努力咬紧牙关,忽然间飞奔起来,向太子东宫方向冲去。她要为银珠讨个说法,决不让银珠白死。至少要让欺侮她的那个衣冠禽兽知道一下什么叫忏悔。枉她那么相信他,没想到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季文宣竟然干出这等事来!

049

季文泰从上书房出来的时候正准备去文曲殿看会书。转过游廊,沿着白石御道没走几步就听见一阵喧哗传来,不由得皱皱眉,转身朝东边走去。

太子东宫的大门口守卫森严,四个侍卫左右两边齐齐站好,四周还有巡逻的队伍,不时地在周围盘查巡逻,探看有无异象发生。

叶殊挣脱开一只拉着自己胳膊的大手,怒声道:“放我进去!我的丫鬟死不瞑目,难道我连问个清楚都不行吗?放我进去!”

“陛下有令,没有陛下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入!小姐请回吧!”

叶殊不听,推开挡在身前的长矛就往前冲去。

“大胆!谁人胆敢在这里喧哗?”

随着一声呵斥,一个一身黑色铠甲的军官拉开门走出来,原来是皇城守卫指挥官赵统领。一见是叶殊,在宫里也见过几次的,知道是国师府上的人,当下里脸色减几分,放缓声音:

“小姐还是请回吧,若是动静大惊扰陛下,在下可担当不起。”

叶殊站住脚步,红着眼睛盯着那扇镶着古铜钉的朱红大门。

一身铠甲的军官站在一旁面色犹豫,老这么站着总不是个办法,可是要动粗又不敢,满腹踌躇地不知该怎么办好。

季文泰看着叶殊红红的眼眶,暗暗叹口气,缓步走上前去拉着叶殊就走。

叶殊愣愣地跟在后面,也不知是要走到哪里去。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叶殊吗?”季文泰声音低沉,淡淡地说道。

叶殊没有说话,一路默默地跟着走到碧波荡漾的御湖旁。

看着远处泛着细浪的湖面,季文泰停下步子,面色一阵低沉。

叶殊扶着湖边的一棵柳树,出神地看着静静的湖面,良久,开口道:“你认识的叶殊什么样?”

季文泰转过头看着她:“我认识的叶殊,很坚强,很勇敢,会在大冬天里跳下湖去救一个不认识的小孩,会在课堂上为证明自己的观点据理力争,会在接到挑衅的时候奋起反击,不怕输。”

顿一会,抬眼看 看叶殊泪光朦胧的眼眶,他又道:“我认识的叶殊,至少不会哭哭啼啼。”

不说还好,一说之下,叶殊忍好久的泪水就这么垮塌下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叶殊就不能哭吗?叶殊就只能什么都忍着?”叶殊含着眼泪,嘴角却抿出一丝鄙薄的笑意,“凭什么?”

转头看着季文泰,叶殊压低声音,冷笑出声:“就凭你们是皇子吗?”

脸上有一丝愠怒一闪而过,季文泰目光沉沉看着她,终究什么话都没说。

叶殊笑一声,转身走 ,没再看他。

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第一次感觉到那种刻入骨髓的森冷和孤独。这是个真真切切的封建时代,赫赫皇威,天家尊严,普通人的命像草芥一样,真的不值钱。

***

天边的夕阳慢慢下沉,金色的光芒照耀在微波粼粼的水面上,随着波纹点点地摇曳。

忽然间一阵摔碎瓷器的响动声打破平静,姚月儿摔 茶壶还没解气,又拿起桌上的茶碗狠狠地砸到地上。

两个绿衣小婢女跪在一边瑟瑟发抖:“太子妃息怒,太子妃息怒。”

“太子妃,太子妃!这里哪儿还来的太子妃!”姚月儿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又劈手砸一个茶碗。

季文宣缓缓走进来,看着一地的雪白碎瓷片,朝两个小婢女挥挥手,让她们退下去。

两个小婢女连忙磕头,如蒙大赦一般疾步退下去。

“这是怎么 ?”季文宣走到一边榻上坐下,看着姚月儿问道。

姚月儿抹把眼泪,走到榻边福一礼:“回殿下,是妾身失态 。”

季文宣拉着姚月儿在榻边坐下,抬手抹掉她脸旁的泪水:“好好的怎么又生起气来 ?”

“还不是那个赵统领!”姚月儿赌气道,“以前见到总是一脸灿笑,现在我们失势他便马上换个嘴脸。我晌午走困想去御花园转一转清净清净,他死活不让我出去!真是气死我 !”

说罢还恨恨地挥挥小拳头。

季文宣微微一丝苦笑:“月儿,连累你跟着我受苦 。”

姚月儿顿时又是大滴的泪水滚落下来:“不怪殿下,若不是殿下相护,月儿早死 !是月儿对不起殿下。”

季文宣缓缓摇头,淡淡道:“不怪你。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

姚月儿想起姚德妃,顿时又是一阵恨得牙根儿痒痒,没想到那个姑母会如此绝情,竟然想要置她于死地。

话说当日里发生的一切自然不是巧合。

自姚月儿谢婵李静书三人进东宫,夫妻间倒也算和睦,尤其是姚月儿,虽然脾气火爆点,但是季文宣倒是对她这样直白的性子颇为喜欢,姚月儿也是感念太子怜爱,这个太子妃倒是做得也还不错。季文宣每日里午睡起来总要饮一杯参茶,自太子妃们进东宫之后,姚月儿便每日里亲自为季文宣烹制参茶。

当日中午姚月儿为季文宣端来参茶,两人又闲聊 几句,姚月儿便带着谢婵和李静书去御花园赏花去 。季文宣喝 参茶正准备到书房看会书,突然间身体一阵不适,正准备唤太医,忽然间脑袋一热倒头就昏过去。再醒来时便看到屋里多个人,似乎是叶殊的小丫鬟,季文宣只感觉浑身的燥热,一阵阵冲动,心下明这是遭人暗算 。

再后来的事情就那么发生 ,只是没有想到那个小丫鬟竟然撞墙死 ,季文宣心下一阵后悔,没有保护好她。

后来宫里吵嚷起来,元武帝和文馨皇后都来 ,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太医来诊察过,说是太子殿下脉象勃冗,似乎是服用迷情一类药物。季文宣承认是自己服用的,没有把被人下药的事说出来,因为那参茶是姚月儿沏的。如果牵连到她,后妃在宫里使用迷情类药物,那可是死罪一条。元武帝当即大怒,不顾文馨皇后的苦苦哀求,着人封 太子东宫,准备听候发落。

季文宣被废去太子之位,囚困东宫,不得外出。姚月儿心下一阵愤恨,荣耀的太子妃还没当几天,转身就变成阶下囚。这一切都是拜姚德妃所赐,姚月儿恼怒到极点,暗暗发誓道总有一天她要那个老妖婆好看。

季文宣倒还是那么淡淡的性子,无可无不可的,没那个太子的称号,他反而轻松很多。从小到大都是在羡慕与嫉妒的眼光中长大,这一切无形中变成很大的压力,让他很不自由。

皇子兄弟们本来就不多,他们还总是躲着自己,从不跟他一起玩。不管走到哪里,人们见他都是一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样子,生怕有一丝冒犯。

但是父皇对他很好,总是很偏爱他。别的皇子们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父皇一面,他却能天天坐在父皇的腿上跟着父皇读书下棋。一直到后来妹妹长宁公主出生也是一样,两个小孩一边一个,分坐在父皇的腿上,文馨皇后温柔地笑着坐在一旁,一家人谈天说笑,其乐融融。

直到有一天,蕙春殿的尹慧妃哭着扑倒在他的脚下,拉着他小小的靴子满脸泪水地哀求着,请太子殿下发发善心,让皇上去看看病中的二皇子。他转告 父皇,但是元武帝只是皱皱眉头,转身吩咐让太医去看看。后来听说二皇子殁 ,他的那个面孔白皙笑容浅浅的二哥死 。听到消息的时候他不由得浑身上下打个哆嗦,冰冷的寒意贯透全身,从心底里对父皇害怕起来。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让父皇抱 ,总是远远地躲着,诚惶诚恐,日积月累,父皇与他也日渐疏远 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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