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殊也被她们吵得脑仁疼,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走到慕容嫣旁边,有些无奈又有些自豪道:“她们就是我在茔州招收的女兵,跟你说过的。”
慕容嫣早就猜到了,昂首挺胸扬起眉梢,她一把揽过叶殊,骄横道:“我是你们叶教官的师姐,以后你们叫我慕容教官就好了!”
一群女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搭理她的。
不满意她们的态度,慕容嫣彻底怒了:“他娘的,你们到底有没有听到老娘在说什么!”
楚方圆眼睛顿时一亮,一脸崇拜道:“慕容教官,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叶殊无语了。
夕阳西下,天边布满彩色云霞,慢慢流动着,远处柔西高原宛如一位披烟戴霞的神女,静美无边。
整整犹豫了一个下午,最终还是没有上山。季文泰目光沉沉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大雪山,默默跟叶殊道别。
步履沉沉,旌旗飘扬。他打马在队伍最前方,面容沉静。
莫荏左手牵着缰绳,慢慢靠过来:“殿下,中州虽然除了盐场还是盐场,那也比湘西那块干巴地方好多了,再说中州的守城兵力也不强,我们何不先取中州?”
季文泰淡淡道:“中州是萧倾城商会的中心,不能动他。现在朝中动荡不安,我们还要靠他稳住朝廷,不能和他翻脸。”
“可是湘西那个地方……”莫荏还是一脸不解。
话说湘西地处中州北边,滈洲西边,贴在祁州边上,境内一片黄土沙地,恶劣不堪。湘西历来都是被当做犯人的流放地,正常人没人愿意去那里。
季文泰:“你觉得那里很差劲吗?”
杨廷跟在一边听着,唇边挂着一丝笑意。季文泰要去湘西,他自然知道是为什么。湘西虽然气候干旱,环境恶劣,但是那里的地势十分优越,其关键之处在于,那里离皇城十分接近。湘西被湘山和金水江一夹,去皇城的路只有一条,但是接连到别处的道路却四通八达,实为攻城夺地的兵家必争之地。
莫荏听完杨廷的解说,忍不住对平王殿下的战略眼光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过没多会儿,重又皱起眉。
“殿下……”莫荏欲言又止。
季文泰问他又怎么了。
莫荏犹豫半晌,干声道:“玄王殿下打完塍州,回途也会经过湘西。”
杨廷闻言看着莫荏,正色道:“文熙不是那样的人。”
季文泰抬眼看着茫茫远方,没有说话。
115
日子如流水一般,平静划过,看上去不着痕迹,然而那留下的点点滴滴,日积月累,却会在某一天苍然成海,幻化成山。
小玉的花斑猫已经完全脱胎换骨,从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变成一只灰黄色的大肥兔子。
简双爬山坡爬得越来越溜,从北营到王府,让他踩出一条细细长长的路,路两旁长满金黄色的幸福花。
慕容嫣又找到新乐趣,每天天不亮就跑到伽蓝城外西边的女兵营,尽职尽责地履行一个教官应尽的义务。
楚方圆后悔了,深深地后悔。
本以为叶教官已经够严厉了,不过那是在遇到慕容嫣之前。见识过慕容教官,才知道叶教官原来那么仁慈。
“再来!手抖什么?没吃饱饭吗?”慕容嫣毫不客气地拿着小棍,敲敲楚方圆的胳膊,让她伸直。
楚方圆颤抖着手臂又做了一个俯卧撑,泪汪汪地小声嘀咕着,不是没吃饱饭,是根本就没吃饭。上午就因为俯卧撑没做够数,被罚不准吃饭。慕容教官大也真够严格的,说五十个就五十个,少一个都不成。可怜她撑到第四十八个就不行了,她这还是做的最多的,另外还有很多女兵连四十个都做不到,于是中午女兵们大多数都没吃上饭。
“你说什么?”慕容嫣挑着眉梢。
“没说什么。”楚方圆连忙否认。
慕容嫣满意地点点头,又朝前走几步,指点下一个女兵矫正姿势。
慕容嫣对自己要求高,对别人要求也很高。以前练舞的时候,她会为了一个动作练上百遍千遍,不做好不罢休。练枪也是,从不用简双要求她什么,她会很自觉地自己去学去做,并且做好。
叶殊就是心软,眼看着女兵累得快要不行了,跟过去想和慕容嫣商量一下,让她们休息。结果慕容嫣很不屑地横她一眼,严肃的脸上写着免谈二字。
正走着,突然前方一个女兵再也撑不住,手一松翻个身躺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另几个女兵看到,顿时也泄了气,翻过来躺倒在地,不做了。
慕容嫣秀眉一竖:“你们这是干什么?谁让你们停下的?快给我起来!”
“不行了,慕容教官,真的不行了……”一个女兵脸色通红,一边喘着气一边咻咻道。
慕容嫣把脸一板:“没坚持过,你怎么知道你就不行?”
一个模样秀气的女兵腾的翻身坐起来,生气道:“怎么可能让人一连做五十个!又不是男兵,跟本就不可能!你们当教官的能做到吗?凭什么一直让我们做?还没饭吃!”
“连着做五十个很难吗?一受不了就抱怨放弃,吃不了苦,那你们当兵干什么?”慕容嫣依旧板着脸训诫,“不是我不给饭吃,是你们没有完成任务,有什么资格吃饭?”
秀气的女兵气冲冲道:“凭什么做不完就没有资格吃饭?你们不是一样都吃了吗?你们就有资格吗!”
慕容嫣面色平静,抬起嘴角:“不服是吧?”
她转头看了一圈,只见那些女兵们都围过来,不少都是一脸怨愤,嘴撅的老高。
“你们看好了。”随手将小木棍扔到一边,慕容嫣活动下肩膀,俯身趴下,撑在地上。只见她一下一下地做着俯卧撑,动作既标准又利索。
女兵们蹲在旁边数数。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二十个……三十个……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
快到四十个,只见慕容嫣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渐渐有些吃力起来,额头微微沁出汗水,秀美的脸庞胀得通红。女兵们围在旁边慢慢数着,不乏有些满眼讥诮,幸灾乐祸的。
叶殊忍不住有些紧张,暗暗给慕容嫣加油。
四十,四十一,四十二……
慕容嫣憋着劲,一个一个慢慢做着。到第四十五个的时候,她的手臂颤了颤,差点撑不起来。只见她咬紧牙关,硬生生地又撑起身,再一次慢慢俯下去。
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终于数到第五十个,再也没有人笑了,都默默地看着慕容嫣,眼里晃动着莫名的情绪。
可是慕容嫣并没有停下,只见她继续撑着手臂,一次次俯身下去,又一次次努力撑起来。她做的并不轻松,可以说用足了力气,十分吃力。她每一次向上撑起来,太阳穴边的血管都会微微突起,看上去颤巍巍的。
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六十……
女兵们看得惊呆了,数数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大家都看出来,其实她早已经脱力了,可她依然撑在那里,和自己较劲一般,一个又一个坚持下去。
“慕容教官加油!”女兵们齐齐为慕容嫣鼓劲,眼里是深深的敬佩。
六十九!七十!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
“呼——”
慕容嫣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趴倒在地上,再也做不动了。围着的众人齐齐欢呼起来,忍不住雀跃与兴奋。
慕容嫣抬手擦擦汗,很快就翻身爬起来,当教官的可不能这么没形象,像个软泥似的躺在地上。
有几个女兵下意识地瞟了叶殊一眼,慕容嫣连忙咳嗽一声,淡淡道:“叶教官就算了吧,瞧她那个小身板……”
还没说完,叶殊就灿然一笑:“我行!”
说着她就卧下来,撑着手臂慢慢做。
话说这俯卧撑做起来真是个力气活,叶殊手臂没什么劲,才做二十几个就有些吃力起来,胳膊抖得不行。慕容嫣好几次想让她停下来,可她咬咬嘴角,又生生忍住了。
三十五,三十六……四十,四十一,……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终于撑到第五十个,叶殊翻身爬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女兵们围着欢呼一会儿,又默默回到自己位置,俯下身一个一个认真做起来。
那天下午,红红的云霞铺满整个天空,灿烂的没边了。所有的女兵都自觉做完五十个俯卧撑,再没人叫苦喊累。晚上厨房里炖了浓醇味美的小牛肉汤,吃起来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