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似地没精神,一方面是因为惊吓,同时也是因为……她想起刚才自己在他怀里的样子,总觉得不自在。
他的怀抱第一次给了她怦然心动以外的感觉。
安全感。她想到这个词,心里竟然钻出贪恋和依赖。这也让她有点惶惑。
梁宴辛看着她,“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公寓很安全的,”她抬头轻轻看他一眼,又很快垂眸,“我也不会随便给别人开门,而且很快就睡觉了。”
半晌,他下颌线紧了紧,最后微微颔首,“好。”
…
门被轻轻关上了。
温书瑜手还攥着门把,因为离门板很近,所以能隐约听到男人离开时的脚步声。
她怅然若失地慢慢转身,慢吞吞地朝客厅里走了几步。
可就是简简单单一个转身和这几步的距离,熟悉宽敞的公寓忽然变成了一个空旷安静得可怕的空间。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客厅,周围安静空旷得像能荡起回声。
掩着的厨房门变得让她不敢再多看,她耳中似乎还能捕捉到一些细微的动静。
就像从前看了鬼片一个人待在家里的感觉……可是却更可怕,因为那件令她害怕的事是几个小时前真实发生的。
没什么好怕的。温书瑜深呼吸默默安慰自己,慢慢走回卧室拿了居家服,然后走进浴室。
关上门,她打开花洒放热水。
水淅淅沥沥地隔着浴帘落在地上,连同浴室门一起形成一道隔绝浴室外声音的屏障。
失去对房子里其他空间的关注与感知让她有点没有安全感。
正准备脱掉裙子,温书瑜却突然听见了门外的一点动静——就像是什么东西蓦地被打翻了弄出的响动。
可是客厅里根本没人,怎么会?
……会不会是梁宴辛?她胡乱猜测,但又很快否决。因为对方手里根本没有公寓的钥匙。
她手一僵,屏息怔立片刻后立刻打开门锁跑到客厅,然而客厅里空无一人,厨房门还虚掩着,看上去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是她太过疑神疑鬼,听错了吧?门关得好好的,怎么也不可能有人偷偷跑进来。
也有可能是没放稳的东西正好倒了。
温书瑜怔怔地转过身,鼻尖却莫名其妙地一酸,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可就是莫名其妙地想哭。
她冲动地快步走到门前,手搭上门把时却又停下了。
他肯定已经走了,都好一会了,肯定已经开车离开了吧。
她懊恼又后悔地红着眼靠在门上,早知道就不让他走了……就算说自己因为害怕想让他留下来陪着又怎么样呢?
死要面子活受罪。
温书瑜吸了吸鼻子,一边用手指拨弄着门把手,一边眨眼把眼泪憋回去。
要不然,就看一眼吧?万一呢?
想到这,她立刻直起身把门打开。
锁芯“咔嗒”一声弹开,门缝渐渐扩大,可是却只露出了空荡的走廊。
温书瑜拉住门把手,咬着唇。
果然,他走了……
就在这个念头腾起的下一秒,一只手忽然握住门边将门又打开了些,一只手抓着外套的男人出现在视野中。
他还是从她公寓离开时那副模样,只穿着衬衣西裤,风衣外套是随意抓在手里的。
看样子或许他根本就没离开,从刚才起就一直守在门外。
男人看着她一怔,神色略有些诧异,但很快又蹙眉紧盯着她,问道:“怎么又哭了?”
比平时更温和沉静的语气里包裹着急切和担心。
他竟然没走。
温书瑜一颗心忽然重重地落了地,刚才那种惊弓之鸟的情绪也随之烟消云散。
她没忍住,眼眶里又涌出一点眼泪,只好飞快地眨了眨眼,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讷讷开口:“你能……先别走吗?”
第39章 衣服穿好
“你能……先别走吗?”
两人之间一瞬间安静下去, 温书瑜忽然又有点后悔, 可是话说都说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小声补救,“我的意思是,你才刚送我回来我就赶你走,是不是不太好——”
话音未落,一只手忽然盖住她的眼睛。
就像在马场那次一样。
黑暗中, 她听见他无奈地低低叹了口气。
温书瑜愣住了, 下一秒,她就被拥进一个怀抱里。
“我一直在等你叫我留下,”说着他顿了顿,片刻后才接着道, “可到最后也没等到。”
对方的胸膛宽阔结实,她靠着他时还能听见胸腔里有力平稳的心跳,蓦地, 所有的委屈与不安都得到了安抚。
突然从他身上获取到的安全感和依赖感让她眼眶发热, 将从前会因此而产生的羞窘抛在脑后。
甚至,她差点想在他怀里蹭一蹭, 然后再用双手环住他的腰,就像几个小时前一样。
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你没走吗。”她垂着眼,嗅了嗅他身上好闻的气味, 衬衣下的皮肤传出热度,让她脸颊也跟着微微发热,“……我还以为你走了。”
“我怎么敢走。”
温书瑜心口颤了颤。
“即便这么害怕也不想依赖我?”他问, 说着忽然笑了笑,极轻的笑声里带着点自嘲,“也不愿意在我面前哭。”
她第一次听见他这样的语气,有点不知所措。
“就是个小孩儿,在我面前硬撑什么。”
“我不是。”她埋在他胸口瓮声瓮气道。
梁宴辛目光动了动,手轻轻揉了揉她后脑的发丝,“和五年前不是一个意思,只是想让你别在我面前逞强。害怕就哭。”
这样只会让他很有挫败感。
“我只是……”温书瑜心口酸酸涨涨的,“我只是,不太习惯。”
不太习惯在他面前这样。虽然危险之后也抱着他哭,可那更多是出于惊吓之后寻找安全感与可靠依赖的本能。
抱着她的男人没说话,半晌才慢慢开口:“什么时候才能习惯?”
她一愣,微微张着嘴,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我想要比起你的家人来说更多的习惯,”他低下头,“懂吗?”
沉静低缓的嗓音离耳畔很近,认真得不带任何平时会有的诱哄与暧昧,比起之前他那句“喜欢”而言,给她的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温书瑜紧张地屏住呼吸,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回答。
半晌,梁宴辛轻笑着低叹一声,“你就是来折磨我的。”
她脸一烫,莫名窘迫起来。
“还在哭?”他忽然伸手来探她的脸颊和眼角。
温书瑜有点不习惯这么温柔的他,转了转脸躲开他的手,“没有哭。”
这种温柔忽然让她莫名联想到几个小时前,他对那人挥拳相向的模样。
她从没见过那样的梁宴辛,虽然看着格外狠戾,与平时散漫漠然的样子截然不同,可是她也很清楚他是因为自己才那样的。
梁宴辛手落了空,停顿片刻后他手又落在她后背,“抱歉,我不该让你一个人进去。”
那么一条长且安静无人的通道,楼梯间还有监控死角,如果他不是等在外面时听见了她惊慌失措的喊声……后果不堪设想。
梁宴辛脸色慢慢冷了下来。
现在这种情况,他已经没办法原谅自己。如果是更糟糕的情况,他无法想象。
今天要不是怕吓到她,他大概更难停手。
“不怪你。”怀里的人脑袋动了动,“这种事又没有谁能预料到。”
“不用怕。那人是再犯,拘留日能达到最上限。”他克制着怒气岔开话题,“到时候跟我一起回国,这边你一个人,暂时没办法让我放心。”
温书瑜愣了愣,“我还以为你会让我马上回国。”
“所以你来英国的确不是有什么事要处理,”他轻笑,“只是为了躲我。”
她脸一红,一边蠢蠢欲动想从他怀里退出去,一边心虚辩驳,“我是真的有事才来的……”
“回国的事不着急,我过来的确是有生意需要处理,”梁宴辛没理会她干巴巴的解释,“而且好不容易没其他人打扰,你觉得我会就这么放你回去?”
回去之后说不清会有什么变数。一想到温家那几个男人,他拧了拧眉。
温书瑜被他这句别有深意的话给弄得心慌意乱,忍不住又当了一次鸵鸟,“我,我要去洗澡了。”
男人轻笑,顺势就松了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