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种下一棵树，也站不到地老天荒。
“所以故事都是没有意义的，人们也不会记住。”
“可我觉得斯嘉丽会记住她爱过艾希礼，”中原中也打断他，“毕竟是她爱过一整个青春的男人。她遇见他太早了。”
“也是，嘛，人果然还是不能太早体会到爱这种情绪。”太宰轻声说，“中也，你说她会后悔吗，把爱情和时间浪费在一个永远不会和她在一起的男人身上。”
“我不认为那对她来说是浪费，不过这种事情也只有当事人会知道吧。”
“那如果你是她呢，中也，你会后悔吗？”
“哈？！搞什么？老子又不是女人，怎么会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中原到底还是仔细想了一会，最终、他摇头，“不会，我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从不后悔。”
“哦～这样啊。”从中原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微笑着的侧脸，好悲伤的侧脸。太宰治说，“那就拜托中也要一辈子记住我了，嘛，除了中也应该也没有人会记住我很久吧。”
“像你这样难缠又恶劣的上司，我想忘都很难吧。”中原中也讽笑。
他曾经听过一个新闻，说曾经有个心外科的医生在做手术的时候遇见突发状况，为了拯救病人，将一个手术刀插在了病人的心脏内，于是那个病人活了下去。带着一把手术刀继续过缠绵病榻的生活。或许太宰治也在他的心脏里留了一把剪刀，时间长了，刀刃和肉鲜血淋漓地长在一起，拔出来就会死，那把剪刀时时刻刻横在他心头，因此中原中也无法爱上其他人。
“换作是我死了，你也没办法忘记我吧。毕竟你那么讨厌我。”他和太宰治是要一起下地狱的人，谁能好过谁呢。
太宰治抬起脸朝向天花板，无声地笑起来。他走到电视机前，拔掉了电源，向房间走去。
形单影只。
中原想。
你就应该瞒得滴水不漏，不要流露出一丝不舍和难过啊，太宰。否则、但凡让我察觉分毫，我就绝不会坐视不理。
第21章 21
音乐BGM：打上花火
“敦君，送到了吗？”
“哦～还打了一架？那很好呀。”
“没关系，他伤害不了我的。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放心好了～”
太宰治打完电话，将手机扔到了一边，一头埋进了手上的产品说明书里。
“喂喂喂，你这家伙在干嘛？？”中原中也服了，太宰治在阳台上倒腾了半天也不知道在倒腾什么，只好亲自过来查看。
平时这露天阳台都被厚实的玻璃门锁紧，他们很少会去到这里。
“搭秋千啊。”太宰治眨眨眼睛，“中也要不要过来帮忙。”
“搭、秋、千？”中原中也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各种材料以及螺丝刀、螺丝钉、钳子等等这些东西后，确认了太宰治是一本正经地想在家里阳台上搭个秋千而不是在开玩笑。“你有病？”
“……啊，中也来都来了，就给我打个下手吧。”
“无聊，老子拒绝。”
……
“你装错了吧？怎么看都不对劲。”
“啊小矮人不要打扰我，我正在看说明书。”
中原中也无语了。太宰治居然还是现学着搭的，更无语的是自己真的过来满足他这莫名其妙又稀奇古怪的要求了。
最后的结果……不提也罢。
当夜空上方绽放了第一朵烟花的时候，太宰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好像来不及了呢。嘛，那算了。”
“至少把中也骗到了阳台上，也不算失败。”
“既然想要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订一个秋千送到家里来？”中原中也瞥了一眼搭到一半的秋千，“那样就不用做这些无用功了。”
太宰治起身，蹲得久了腿都有些麻，起来后摇晃了两下，中原蹙眉扶住他的胳膊。
“你说得对，确实是无用功，是徒劳的。”他回道，“没有早做准备，我也没有料到中也回来还能赶上夏日祭。”
是夏日祭。中原中也这才想起横滨每年举行的花火大会。已经好几年没有去看过了，以至于在见到烟火后他竟都未思及以传统延续下来的夏日祭。
“中也还记得吧，我们十六岁第一次一起去看夏日祭的时候。”
接连不断地，烟火爬上天空。绚丽的颜色在漆黑的幕布下一层一层由内向外铺开，像天空撒了一把碎钻，又像燃烧而瓦解的星系。
中原中也记得的。
十六岁那年的夏天好漫长，与太宰同住的公寓在夜晚被虫子的蝉鸣声淹没，没完没了聒噪地叫了一整个季节，让人总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某天，暮色还未彻底落下大地，爱丽丝吵着要去看烟火，森先生没办法，只能答应她。他、太宰、红叶姐一起随行，其实他那几日一直病恹恹的不太舒服，但又竭力不想表现出来，红叶姐为他准备了崭新的浴衣，他并不想辜负这份心意。那时的他并不知自己即将分化成一个Omega，太宰则是早便分化成为了Alpha，闻见了他身上时不时散发出的味道，便在前日将一个小小的瓶子递给他，嘱咐他外出的时候将这个喷上。他总会认为太宰不怀好心，最后到底还是鬼使神差地听了太宰的话。后来才知那瓶中装着的液体是味道阻隔剂，能够掩盖他身上的气味。
街道上人来人往皆是要排队去看烟花的，路过的小吃摊络绎不绝。森先生和爱丽丝酱还有红叶姐走在前面，他们两个并肩走在后面。
“像这样排着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太宰治漫不经心地说。
“那除了等着又能怎样？”中原没好气地回答。夏日的闷热以及人挤人的粘腻感让他身体更加不适，连带着导致心情也变得糟糕，因而他干脆就将这所有不好的情绪发泄在太宰这里。
“我知道一个捷径，可以避开这人流，怎么样，跟我来吗？”
“那和森先生他们……”
“不，就我们两个。”太宰治轻轻摇头。
“可是……”中原中也思考片刻，“你有什么条件？我才不信你这家伙有这么好心。”
“天地良心，我可是全心全意为中也着想，再怎么说我都是中也的主人啊——”
“你滚——”如若不是现在这么多的人，太宰治那张脸蛋怕是又要和中原中也的拳头来个亲密接触。
“嘘——不要那么大声。”太宰治瞥了一眼前方的一男一女以及中间的爱丽丝，又问中原，“怎么样，蛞蝓要跟我来吗？”
中原中也本来是想骂人的，眼见着一只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掌心摊开递在自己的面前，他却说不出拒绝。其实花火大会早就开始了，烟花绽放的声音、燃烧的声音被人群喧哗削减了大半，电线杆、高矮不一的楼房、以及密密麻麻的繁茂枝桠绿叶遮挡住了许多烟火的花瓣。太宰治在他眼前，那张脸扰得他颇烦，偏不得不承认是副极好的皮相，温玉生香，宛若从彩绘中走出的人，他的心脏砰砰跳动。他病了，绝对是病了，还病得不轻。
他刚伸出一点点手，太宰治便不由分说地牵起，领着他穿过人群走出人头攒动的街道。太宰治的手好凉，他牵着那人的手像握了一团雪，纯白、纤细、冰凉。那冰凉让他感觉舒服，降了心底的燥热。
待大人们发现时，两个少年早已消失于人潮。
太宰带中原转来转去路过狭窄的小巷，来到一个巨大的网球场旁边，在这里，每年花火到来之际的夜晚容纳了人山人海齐看烟花，需要购买门票方能进去。而在网球场的外边有两个秋千，他们坐在那里，抬头就是毫无遮挡的烟花。
中原中也说不清楚后来的事情是怎样发展的，太宰治离他好近，把周围的空气全部夺走，他的血液变得浓稠，头晕目眩。
太宰吻向他，他没再看烟火。
十六岁夏日祭的夜里，他分化成为了Omega。
“难怪你想装个秋千。”
中原中也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手牵到了一起，像从前无数次那样自然而然地牵到了一起。
“我不是想装个秋千。”太宰治轻声道，“我只是想把绳子打个结，维系起来，悄悄地让它回归到原位。”
“短暂地停留一瞬间。”
他望向中原，对方在人间烟火起落下的面庞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