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然没有站错队。”秦一刻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对影像上的路为环说。
路为环没有理他，黄恪的身份发来了通讯请求，他马上接了起来。
“先生呢？”路为环见到老古，愣了愣，连忙问道。
“黄恪把首席换了出来，他还在首府！”老古很着急，“我们本来有人在外接应，等首席安全就营救黄恪，但是···”
路为环怒火中烧。他无视耳边的话语，走到操纵台，猛地把舰速推到最高档，率领路家的舰队向首府冲去。
“黄然。”于千涅心疼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还不懂事的时候母亲就离开，每每想起都是一生之痛，此时黄然丧母，该是多么的悲痛欲绝。
他只能上前轻轻揽住黄然的肩膀，让他知道，自己在这里，虽然仅仅给他无用的陪伴。
他甚至连一句不痛不痒的安慰都说不出口。
天空中的战舰仍然在不停引爆，云端研究所的外墙上、周围的草地里有许多刚刚落下的残骸。
于千涅在黄然耳边催促：“黄然，快带阿姨离开这里吧，太危险了。”
黄然听不到，他听不到于千涅的声音，也听不到上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他什么都听不到。他被人装在塑料袋里，氧气稀薄，与这个世界分隔。
“小心！”一片冒着黑烟的螺旋叶从两人头顶斜斜飞过，于千涅用身体护住了黄然，发出一声闷哼。
“你，你怎么了？”黄然慌张道，“于千涅你怎么了！”
于千涅强忍着背后的灼痛，握住黄然的手，缓过那一阵锥心刺骨：“没事，我们快带阿姨去安全的地方。”
“对，对。”黄然这才清醒过来，他擦擦眼泪，弯腰抱起了希云的尸体，“我要带妈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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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下不去手，希云太太啊！
第91章 选择
黄然的状态很不对，之前注射的增强剂已经快到失效的时间。在悲痛和副作用中，他连抱起母亲遗体的力气都没有。
“我来吧，黄然。”于千涅硬着头皮说。
他知道黄然必定不可能松手，但现在情况仍然危险，必须早点离开这里。
如果黄然执意不肯配合的话···
于千涅的指尖动了动，准备再次用信息素压制黄然。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第一次用信息素压制黄然，是因为在出征前黄然不肯离开关押父亲的研究所。而现在，他又要再次用这样的方法强迫他一次吗？
然而黄然和以前不同，醒悟得很快。
“我知道要怎么做了。”他站了起来，因为头晕而晃了晃，“你带我妈妈回去，我要去找K1。”
“K1能复活我，也就能复活我妈妈。”他脸上已经没有一丝一毫悲痛，像是濒沙漠里的濒死之人看到绿洲，像溺水之人眼前飘过一颗茁壮稻草。
他以为再美好不过的奇迹，于局外人一眼就看清这不过是无用的挣扎。
于千涅说不出反对的话，而他也在这时候才明白“光明计划”和“无风计划”，这吸引一代代研究员和军政人士为之痴狂一生甚至付出生命的实验到底可怕在何处。
“研究所封锁中，全体人员注意，请留在原地，放下武器。”程家舰队势如破竹，已经压近了研究所。
黄然看着研究所空空荡荡、敞开着的大门。
在他动作之前，标记他的alpha释放了高强度的攻击浓度信息素，让他陷入了绝对压制的昏迷中。
几个小时后。
黄耀走下飞行器，灰狼已经等待在军权总部门口。
“张孝善首席还好吗？”他问。
“一切安好，首府人员全部脱险。黄恪先生受了点伤，路先生带他去医治了。”灰狼回答。
“程崇云呢？”
“程将军带人地毯式排查云端研究所，应该今晚就能完成工作。”
黄耀环视一圈身边的人，指着马哲说：“程崇云粗心，你一起去，到时候一起向我汇报。”
马哲苦着一张脸走了。
以后再也不站前排。
“已活捉程不器和许麟，程不器一直要求见你，您要见吗？”
黄耀听了，思忖半晌。
“见。先把死亡名单给我看看。”黄耀说，他似乎没有找到想找的人，问灰狼，“于千涅呢？”
“于舰长和黄公子在医务室。黄公子，有点情绪激动。”灰狼谨慎地措辞，见黄耀放心地点了点头。
“等事情都处理妥当，我再去看然然，走吧。”
程不器坐在军权审讯室桌后，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里。
在监控室观察他的兵员脖子都僵**，怀疑这是静止画面。
漫长的等待后，门打开了。
黄耀谢绝侍卫官和秘书的跟随，独自走进审讯室。
“你好，请先离开这里。”监控室的门也被打开，黄家的侍卫官走进来，把里面的兵员全部请出去，把控了监视器。
“搞了个这么大的事情，真是小看你了。”黄耀像回到家一样，十分放松地坐到程不器对面。
程不器闻言笑笑：“怎么，在你心里，我是个成不了事儿的废物吗？”
黄耀好奇地问：“你不是吗？”
程不器往椅背上靠，展颜一笑，他外貌看起来很年轻，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这么一笑，倒有点不知世事的少年气息。
“我是疏忽了，竟然能让你这造下这么大的孽。”黄耀说。
“你跟我有什么不同？”程不器已经知道自己恐怕无法脱身，言语之间失了曾惯有的圆滑周全，变得牙尖嘴利起来，“你如果是我，做得只可能比我更狠绝。”
黄耀和程不器的信息素在小小的审讯室中不断蔓延对抗，之前黄耀执意不许别人进来也是为此。
“我早就不抱希望能成功，但我也没想到，会输给这群乌合之众。”程不器嗤笑道，“黄将军，二十年前你自请卸军权，是为了什么？你的夫人到底是怎么娶回家的，别人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么？”
“‘他’为什么只能寄生在希云身上，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你才对。”程不器看黄耀虽然面色不改，但察觉到他呼吸的频率有些许变快，又添了一句。
“希云是无辜的。”黄耀并不在意他的指控，“是你越过这条线，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越过这条线？！”程不器笑了出来，渐渐激动地拍打着身前的桌子，“是我越过这条线？越过这条线的是你黄耀！杀光希云族人的也是你黄耀！我不过是为了活命啊，黄大将军。我这些年遵守诺言，绝口不提这件事，你黄大将军该不会以为以为世界上无人知道当初的真相了吧？你的太太也越过了这条线，是她复活了K1，你以为这是巧合吗？”
“那些人不是希云的族人。”黄耀盯着程不器的眼睛，波澜不惊地解释了一句。
程不器挑一下眉：“黄将军。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这回我虽然输了，但我给你留了一个，我当初面对的棋局。你站着说话不腰疼，铁骨铮铮地站了二十年。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就看你到底哪里和我不一样！”
“我告诉你，我和你哪里不一样。”黄耀说，“我杀那群人，是因为他们能力踩了自然界限。你杀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是想把他们的能力据为己有。你自己为什么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自己心里更清楚。你不生妄念，不会临绝境，也不会走到今天。”
“无所谓，黄耀，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你想什么，我太明白了。”程不器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在黄耀信息素中格外难受，渐渐安分下来，“我是心思不纯。但你就无辜清白了？我实话告诉你，希云和‘他’是同归于尽了，但K1没死。这些年为了不被你杀死在哪个犄角旮旯，我也算活得心惊胆战。终于能松口气，只不过，到最后我还是赢不了你。”
他端起桌上的清水抿一口，叹了叹气，说：“我是你一辈子的手下败将，现在跟你辩论有什么意思呢？说得过你，我也已经身陷囹圄。说不过你，我还更可悲一些。”他自嘲地笑笑，看着黄耀，“如果你早几年，十几年前，愿意这样跟我吵一吵，现在也许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你不配。”黄耀站起来，“我最亲的人都被你害了个遍，如果早几年，我付出再大的代价，哪怕和你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