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员小队应承下来,护送着一个个巨大的标本转移安全箱离开。
希云等人几乎走光了,才往于千涅藏身的方向走来。
于千涅本想迎出去,但他脑海中忽然冒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下意识地按捺住,没有动弹。
一个赤裸的身体从于千涅前头不远的地方爬出来,肌肉覆盖的脊背上满是伤痕,正在往外渗出不正常的浅绿色血迹。
那玩意儿是个男人的身体,如果直立起来恐怕十分高大。
于千涅担心这东西会对希云太太不利,想要从背后制服他。
“我终于要离开研究所了。”希云看着面前的赤裸男子,表情仍然冷冰冰的,无悲无喜,“哭什么,等我出去,你不也就自由了么。这女人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这个赤裸的男子蜷缩在地上,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他呜咽了一声,没有说话,但是他努力地在地上爬动,抱住了希云太太的脚。
有点不对劲儿。于千涅觉得这一幕非常奇怪,但是他说不上来问题出在哪里。
第90章 凋零
“妈妈!”忽然,黄然的声音清脆地响起,在空荡荡的K1实验区回荡了几下,甚至产生了回音。
希云惊讶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整个人愣在那里,慢慢地发起抖来。
她的面罩迅速被薄雾笼罩,嘴唇颤抖。她摘下了自己的防护面罩,看着黄然向她走来。
希云眼中的寒冰迅速瓦解,和刚才相比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她想要向前两步,但是根本无法挪动双腿。即使眼睛已经被泪水蒙住,她还是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老天爷啊,谢谢你可怜我希云,让我有生之年,还能见一次我的儿子。
地上的实验品趁机爬了起来,双手想要掐到希云的脖子上。
“砰”的一声枪响,实验品的手被灼热弹道穿透,痛苦地嘶吼起来,摔倒在希云身后。
于千涅从之前躲的地方稳稳端着枪走出来,再次对准地上痛苦翻滚的赤裸男性。
黄然吓了一跳,手里拿着刚刚掏出的例粒子匕首,飞身扑到妈妈面前,把她拉到远离那个实验品的地方:“妈妈,小心!”
希云被他一扯,险些站不稳,她按动自己身上防护服的按钮,整个人从防护服中脱离出来。
她穿着朴素的中衣,双手轻轻颤抖着去摸黄然的脸。
“然然。”她的泪水从眼眶里流出来,眼睛都舍不得眨,目不转睛地盯着黄然,“然然啊。”
黄然也鼻子一酸:“妈妈!我是然然,我没有死,我回来了。”
希云点点头,抖着手向他伸来,毫无形象地哭着抱住黄然:“然然,好孩子。妈妈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黄然紧紧回抱住母亲,委屈地哭了起来。希云哭得站都站不住,两个人渐渐蹲在地上。
试图袭击希云的实验品并没有死,他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于千涅,那一张英俊的脸陷入癫狂,似是在笑,又像是在咬牙切齿:“必须杀死她,你们必须杀死她!”不过转瞬,忽然又变成了十分痛苦的表情,像是在强行忍耐着什么,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黄然,抓紧带希云太太离开这里。”于千涅心中的不详感越来越强,忍不住催促道,“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希云冷静下来一点,拿过黄然手中的粒子匕首,收了刃放进自己衣兜里:“不要乱拿这么危险的东西。”
妈妈从小就不赞同他舞刀弄剑,也不是很愿意他子承父业去什么九英。但是黄然志向在此,她只能支持。然而在家里还是非常小心,一看到黄然拿个什么小武器就嗔怪他,包括小型水果刀。小黄然曾经拿着水果刀比划着玩,学程克用食指和中指转刀子,被希云罚耕两天的花圃。
如今希云一说,黄然乖乖地将自己的武器上交,扶着妈妈站了起来。
“妈妈!”黄然忽然发现希云失去了反应,她睁着眼睛,甚至还在流泪,但是她的眉头紧皱,身体变得僵直。
“于千涅!”他彻底慌了神,只得求救道。
于千涅迅速走过来查看了一下希云的情况,说:“先别急,生命体征平稳,我们一起把希云太太带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黄然一把横抱起妈妈,跟在于千涅身后往研究所外走去。
地上的实验品虚弱地看着渐渐远离的三人,轻轻地咳出了血。被黄然抱在怀里的希云忽然头向着个方向转了一下。她静静看着被留在原地的实验品,唇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黄然和于千涅很快顺利走出了研究所,此时研究员们已经基本撤离完毕。黄耀和程克等人都早已失去了踪影。
黄然想把妈妈带到更安全的地方去,忽然怀里的人说话了:“然然,把我放下来吧。”
黄然赶紧把妈妈放下:“妈妈,您没事啦?您刚才吓坏我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希云的神情极度放松,黄然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伸进口袋里的手。
“我没事。我走出研究所,就没事了。”希云笑着,把粒子匕首从口袋里拿出来。
“妈妈·??·??·”黄然愣愣地看着希云,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嗡”的一声,匕首开刃,黄然被于千涅猛地向后一拽,那把匕首贴着黄然穿着的防护服蹭了过去,划上了他的手臂。
“妈妈。”黄然呆呆地叫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希云苦笑一声,纤细的手臂似乎在与什么东西较劲。但是她非常坚决,转眼就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匕首**了自己的胸口。
“妈妈!”黄然哭喊一声,挣脱于千涅扑了过去。血液在匕首刺入的地方喷薄而出,黄然哭着去拔出了匕首,试图捂住伤口伤口。但是粒子匕首的刀刃具有灼烧效果,伤口迅速蔓延,失血越发严重。
“然然,妈妈做错了事。”希云伸出手来,虚弱而顽强地贴在黄然脸颊上,“但是妈妈爱你,每一天,都像昨天一样爱你。妈妈永远,爱你。”
黄然的泪水滴在希云的伤口和鲜血上,希云看了一眼旁边已经摘掉了面罩的于千涅,说:“你,要,照顾好·??·??·??”
黄然捂着希云的手掌,好让她贴在自己脸上,但是他感觉到,妈妈的力气消失了。
像是最后夕阳消失于地平线,沧海成为桑田前被蒸发掉最后一滴水。
希云的生命,从这世界上瞬间抽离,再也寻不见了。
黄然的哭声戛然而止,他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妈妈已经不在了。她发现了于千涅和黄然的关系,但甚至没有说完最后一句话。
母子连心也许是一句迷信的空话,和妈妈真正连心的是爸爸。但黄然总觉得,他和妈妈之间的确是有一条线连着的。
无论是他志得意满时,还是他垂头丧气时,他走过快乐悲伤,遇到这世上,命运为他一一安排好的一切。即使和母亲聚少离多,但他相信妈妈很爱他,会支持他做他想做的事情。妈妈一直在他身后看着他,鼓励他。
无论相隔多远,那根看不见的线在他和妈妈之间牵连着,把他的喜怒哀乐和妈妈共享分担。
现在这根线断了,冷冷清清地垂在他指尖。
黄然把妈妈慢慢变凉的手掌握在手心里。
他已经哭不出声音了。
同样悲痛欲绝的,还有在黄然头顶,大气层间战斗的黄耀。
程崇云不明白,为什么在登舰路上就击溃了华夏舰队,重创其余赶来支援的将领的黄耀忽然跪倒在在指挥台前。他宽厚的肩膀抖动着,整个人缩成一团。
他第一次见到黄耀如此崩溃的样子,也不敢上前去。
“爸爸!有云端政权最高级别的广播!”程克喊道,“是通过首席频率发出的!”
程崇云连忙打开全舰通讯,等待着指示灯变绿。
“云端民众,各位政权、军权、皇族的领导者,本人,张孝善,云端政权首席,特此宣布紧急指令。政权副首席程不器,军权将领华夏、许麟,违背伦理道德,越级干政动兵,以叛国罪论处。云端全体公民,若与此三人同谋,皆通以叛国罪名,可先斩后奏,格杀勿论。若幡然醒悟,则既往不咎,按照实际损失量刑。”
广播响彻云端大大小小的各级场所,张孝善的声音比往常虚弱,但无疑给众人打了一剂强心针。之前中立的势力见首席发声,自然站到了这一边来。再也没有成气候的援兵赶到,路为环和秦一刻轻松地收拾掉了防护罩附近的残兵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