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你做人!”方齐撩起他湿漉漉的头发梳向脑后,被没滴干的水固定成了一个Boss款发型,他斜起一边的嘴角,哼出了一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冷笑。
展之行努力地绷着他的商业表情,不泄露他和苏京程一样的震惊,他也想问问刚刚方齐做了什么。硬是故作淡定地清了清嗓,蔑了方齐一眼,视线转回苏京程身上。
“苏京程,你很清楚在你决定今天不来的那一刻起我们就结束了,我现在还跟你好好说话,是我不想彼此太尴尬,不是对你还有什么期待,也希望你给自己留点脸,别太难看!”
苏京程不忿地愣在原地,方齐悄悄地朝他瞪过去,用嘴型说了一声,“滚!”
他刚刚的惊恐还未散,对方齐敢怒不敢言,又瞥了瞥展之行,最终还是转身走了,走得极为不舍,或者叫不甘,到了门口还又回望了一眼,展之行突然叫住他。
“苏京程,之前的花费我会清算出来,我们一人一半,这屋里你买的东西你要的就自己来拖走,什么时间你提前通知我一声,要是这个星期结束你还没来,我就当垃圾扔了,我们谁也不欠谁。”
“展之行,你真够无情的!”苏京程回了一句,出门时把门甩得一声重响。
看着关上的房门,展之行深吸了一口气,瘫坐在沙发上,抬手捂着眼睛,狠狠地咬着牙,捏着拳。
他在生气,气自己浪费了两年的时间,气自己对苏京程掏心掏肺,气自己把到手的机会让给苏京程,气自己跟个傻逼一样。
“展展?”方齐扯着他系不稳的浴巾凑到展之行跟前,“你给我找的衣服呢?”
展之行把挡着眼睛的手拿下来,他黑成阎罗似的表情就全落在方齐眼里,但眨眼就恢复正常,他起身看了眼方齐的腹部,看到了轮廓清晰的八块肌肉。
“你等等!”
展之行说完回了卧室,方齐等了一会儿,展之行没给他拿衣服,反倒拿了一根高尔夫球杆,他无语得连表情都懒得摆了。
“展展,你是嫌弃我哪里?到了要一棍子敲死我的程度?”
“拿错了。”
展之行反应过来,暴躁地把球杆一扔,对方齐说:“衣柜在里面,自己去找!”
方齐没去,腰上的浴巾要掉不掉,凸出一个‘大卫’似的的造型,对着展之行挑眉。
“展之行,其实你就是想我不穿,是不是?”
“要脸?”
方齐抬头挺胸立正地说:“我哪不要脸,难道洞房花烛夜,你要让我独守空床自己开飞机?”
展之行蓦地掀起一边的嘴角,回头一手勾住方齐的脖子,中间隔着沙发的椅背亲了过去。
静寂的房间里,两人在碰到一起的只有展之行搭着方齐脖子的手,和他们的唇。展之行挑衅似的侵入方齐嘴里,找不到当年的味道,可浑身都咆哮着要生吞了方齐的火,来历不明,只得用尽的气息纠缠上去,最后离开时他下意识地咬了一下方齐的舌头。
“够吗?”
方齐大着舌头,双眼带着点疼痛的委屈和不满的戏谑,“原来你早泄啊,亲一下就能射?”
展之行被噎了一口气呛在喉咙,一步跨到沙发的另一边,双手搭在方齐的肩膀上,拉着他凑近。
“展展?”
方齐眼看着展之行的脸越来越近,以为展之行为证明他不是早泄,又要亲上来。
结果展之行突然脑袋一偏,错开了他的脸,然后压着他的肩膀往下摁,同时抬起膝盖,顶在他的腹部。
“方齐,我操|你大爷!”
“我,没大爷!你要不考虑下我?”
展之行眉头倏地成了山川,用力把方齐往后一推,他压着方齐的胸口,掐住方齐的下巴,却笑起来。
“你怎么还是这么不要脸?”
“那你呢?欺负我有没有心情好点了?”
方齐眉眼间都带着惹人的暧昧,展之行突然松了动作,望着他,没变好的心情因为这一句,似乎好点了。
他转眼往阳台看去,雨停了,天蓝得一尘不染,仿佛他和方齐初见的那天。
第3章 三只小妖怪
# 03 过去
第一次见到方齐,也是初夏某个雨过天晴的午后,忽然之间,阴霾散尽,天空万里无云,阳光再一次地撒下来,还没有烫人的温度,在教室里映出一层柔和的暖光。
那是他高一的最后一个月,方齐作为关系插班生被班主任领进了教室,本来他对这个嘻皮笑脸的同学并没有特别的关注,但班主任把方齐安排到了他前面的位置。
“这是今天新转来的方齐,你多关照他一下!方齐,这是我们班的班长展之行,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也可以问他,坐下上课吧。”
那时展之行是学校的‘学霸’,这学和霸要分开来理解,学是学神的学,霸是校霸的霸。他是本校初中直升的高中,成绩从未掉出过年级前三,但学神之所以叫学神,是因为他日常不学习也能年级前三。
所以他高一时他就任了校学生会的副主席,同时还是班里的班长、学习委员、体育委员、纪律委员、生活委员,把班干部统一成了最完美的独|裁,每天最热衷的事就是监查学校不守校规,班里不守纪律的,方齐刚坐下来就成了他和重点关注对象。
方齐就像得了多动症,展之行眼里的那颗脑袋如同永动机一样不停地晃动,他敲了敲方齐的肩膀,方齐回过头来,他狠狠地用眼神示意上课不要动来动去,方齐却忽地对他绽开笑脸,笑容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融为了一体,轮廓反射出一层温暖的光晕,他莫名地心尖一颤。
然后,他听到了方齐刚刚变声期结束的声音。
“你这么盯着我,是不是喜欢我啊?”
这是方齐对展之行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展之行最难忘的一句话,在他还不懂什么是爱情的时候,先懂得了怦然心动。
之后的时间,方齐以着一股不怕死的死皮赖脸劲,破城入侵进了他的领地,他却把方齐纵容成了全校唯一敢在他面前撒野的人,每天变着花样地惹怒他后,又开始卖乖,结果总是他认输服软,他还总觉得自己对待方齐不够特别。
再之后,他被方齐从让全校怨声载道的‘独|裁’学生会主席,变成了和方齐一起在楼顶抽烟,课间故意迟到在厕所偷吻的‘普通的高中生’。
他坐在方齐的车后座,穿过了空寂的老巷,繁华的闹市,喧嚣的校园。
他为了他们的未来,给方齐补了高三整整一年的课,让方齐的成绩从年级吊车尾提升到了年级100多名。
他那时充满期待地规划着一条艰难又甜蜜未来之路,他想他们就算考不了同一所大学,至少要考到一个城市,最好不要离得太远,他们能在学校的中间租一间房子,然后毕业了就一起找工作,等到有了经济基础一起向家里人出柜,就算一辈子都不能结婚,他们也要努力彼此厮守一生。
可是就在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时候,他的规划戛然而止。
他还清楚的记得他们高考前的一个月,那天学校难得放了两天假,他们放学一起回家,方齐说去给他买饮料。傍晚的阳光将影子拉得老长,方齐把他推到店铺阴影下,对他说马上回来时转身的笑脸。
那一刻他心里满是溢出来的甜蜜,心里想有个欠揍又招人疼的小男友是种什么感受?大概就是忍不住想抽他,抽着抽着就亲上去了。
他望着街道上面来来去去的影子,畅想着他和方齐的未来,想他们的大学生活,想方齐要是没能考上预想的学校他就陪方齐去读二本。想如果最后录取的学校隔得太远,他就是考个驾照,他们一起打工存钱买辆二手车。想万一方齐超常发挥和他考上了一所学校,他就把整个暑假用来和方齐做同居预习。
他越想越远,回过神时太阳已经把影子拉到了街的另一头,可是方齐却还没有回来,他沿着方齐离开的路找过去。
平时他们常去的店没有方齐,街上的人群里也没有方齐,他给方齐打电话已经关机,他去方齐家敲门半天也没人回应,他甚至跑回学校找老师要了方齐紧急联系人的电话,最后还是没有找到方齐。
他说不清那时候他是害怕还是绝望,方齐就像他看过最美的烟花,在他眼前绚烂过就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