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是那一副装扮,他定定的看着眼前面上明显带着面具的长孙墨,迟疑了一瞬,还是道:“可否请您接下面具?”
“哎哎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怀疑主君?”
“吾乃是合理担忧!”
“你!你……你难道觉得这是我弄出来的障眼法?”孙谋士震惊了,但是同时,心里又有点心虚,无他,他眼瞅着这最后的时日就要过去,还真就想过弄一个假的先蒙混过关。
毕竟,护龙卫这群人一看就是莽夫,万一没了主君压制,头脑一热就去硬刚,那岂不是坏了如今的大好局面?
当然,这些话孙谋士是不会说的,他飞快地给了一旁的闲王一个眼神。
闲王是见到过一刻钟前自家孩子那张……脸的,甚至面具都是他亲手给带上去的,所以——
“咳,这……”
闲王要开口证明的话倏地一顿,就见长孙墨突然抬起手来,他手中有一样金灿灿的东西,夺去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玉玺在手,够了么?”长孙墨淡淡开口,看向护龙卫首领的眼神含着几分煞气。
护龙卫首领低头,“砰”地一声跪了下来。
“黑龙,见过主君!”
下一秒,其他人也终于反应过来,呼啦一声,跪了一地。
长孙墨目光在在场的人身上逡巡了一圈,缓缓开口道:“玉玺既然已经寻回,尔等也该动起来了。”
“……主君之意是?”
“大夏皇族既归,岂容牛鬼蛇神继续当道?”
“阿嚏!”穆盺揉了揉鼻子,又整了整幕篱,快马加鞭一路狂奔。
终于。
“少主!少主您……的脸?”蔡先生的声音都变了个调子,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最后终于没忍住,问旁边的刘怀恩,“怀恩,老夫的眼睛好像出了点毛病。”
刘怀恩没说话,他欲言又止的看着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穆盺。
穆盺才懒得管这两人什么反应,吃饱喝足后,才道:“被长孙墨给算计了,我这脸上的玩意儿一时半会怕是洗不掉。蔡先生,稍后要劳烦你让后勤给我弄一块面具来。”
“少主的脸……”
“无妨,只是一些颜料罢了。”
蔡先生震惊也就那么一时半会,此时见自己是少主表现如此淡定,便瞬间恢复如常不说,还抓住了穆盺前一句话的重点。
“少主方才提到的长孙墨——莫非就是那位长孙公子?”
“就是他。”
“他,竟然也到了长安?”
“何止是到了,我有理由怀疑,现如今长安局势,怕是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而且!”
穆盺顿了顿,目光锐利,“长安恐是要彻底乱了!”
“……那,少主有何打算?”
“立刻拔营前行,我们要尽快抵达西北,先发制人!”
蔡先生一愣,第一次有点没能跟上自家少主这话的思路,反倒是一直沉默的刘怀恩,眼睛一亮,喜道:“少主的意思可是,先对异族开战?”
“不错。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吾等西北作战,无论是元帝,还是长安的长孙墨,俱都鞭长莫及。等他们鹬蚌相争之后,便是我等渔翁得利之时!”
穆盺的话音才落,突然听到什么,猛地坐直身体,而后抬脚就将一旁的蔡先生踹开。
一道利箭,“咄”地一声,插在了原先蔡先生站立的地方。
“什么人——”
“刺客!”
“快来人啊,有刺客——”
偌大的营地,眨眼的功夫,就这么乱了起来。
“你说什么?哥哥在大营中遇上了此刻?那哥哥怎么样了?我哥他……”
穆芮的话没说完,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拍,徐长林安抚的冲她笑笑,然后看向前来汇报消息的小厮,冷声问道:“大舅兄现在究竟如何?说!”
小厮被徐长林那好似看破自己心思的眼神看的脖子一缩,犹豫再三,只能恭敬答道:“郡马爷无事,只是……受了点惊吓,一切都……都好。”
“既然一切都好,你方才——”徐长林呵斥的话说了一半,想到什么,又眉头一皱,直接叫人把小厮给轰了出去不说,还让人直接放言,再不准对方登门。
“夫君……”穆芮有些不安,咬唇问,“可是,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是……嫂嫂故意让小厮来吓我的吗?我刚才……真的好害怕。”
说到最后,穆芮的眼睛都红了,她拽着徐长林的衣袖,楚楚可怜道,“我在府中的时候,惹的嫂嫂不高兴了……所以,嫂嫂才会这样用哥哥出事的事儿吓我吗?”
“……应该不是。”不是才怪。
徐长林违心的安慰穆芮两句,然后就不待穆芮再开口,便话锋一转,道:“明儿个爷爷想要去庄子上去住一段时间,阿芮能跟过去帮忙照看一二么?”
“庄子上?”
“嗯,那地方正好也是避暑的好地方,往年这个时候,爷爷也要过去的。不过我一般都没什么时间,这次有阿芮在,就劳烦阿芮照看一二。”
话都说到这份上,哪怕穆芮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只是,等徐长林离开后,穆芮面上的所有表情都瞬间没了。
采薇见此,赶忙把其他下人都打发走后,这才上前几步,低声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我……我心里难受。”
“怎么就难受了?可要叫大夫?”
“不用。我……”穆芮捂住脸,一扭头,就抱住了采薇,小小声的哭起来,“采薇,我现在才明白,我哥在骗我呢!竟然在骗我……呜呜呜……”
说什么为了名声好听,为了以后的话……全都是谎言!
不过是,想要让她能置身事外罢了!
“采薇,出嫁从夫,出嫁从夫……我……我竟然现在才想到,从我出嫁的那一天起,我就不是将军府的人了,我不是穆芮,我是徐穆氏!我……呜呜呜……”
采薇其实不太明白自家小姐究竟为什么这么伤心,不过,此时此刻,她却明白,小姐需要的不是安慰,至少不是她的安慰。
穆芮哭了一通,就重新振作起来,一边让采薇给自己拿了冰块,一边认真的分析起来:“嫂子故意让人把哥哥的情况说的不明不白,听起来还想是故意吓我,实际上却是为了让徐长林借机发作。然后——”
“然后撇清楚关系。”
“而,徐长林真的就这么做了……”
所以,徐长林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又或者——他和哥哥提前约定了什么,所以才会转头就想要借机把自己送到庄子上去。
是保护……吗?
又或者是在观望?根据接下来的情势变化,再决定日后还要不要接自己回府?
穆芮不能确定,更不能确定的是,自己谎称嫂子和自己之间的不快,是不是正好成了徐长林借机和将军府闹崩的借口?
“我本想借此来卖可怜的,现在看来竟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穆芮用力一咬双唇,起身在房间里面转了一圈,可是任由她怎么转圈,这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来。
“夫人,夫人……小姐!”采薇拦住还想要继续转圈的主子,劝解道,“奴婢虽然不知道小姐究竟怎么了,但是奴婢知道,小姐是在担忧少爷是吗?”
“我,我……采薇,我想让徐长林……”
“小姐!奴婢有一句话许是僭越,但是还请小姐听一听。”
采薇说着,用力握了握自家小姐的手,一脸严肃道,“小姐,您如今已经不再是将军府的二小姐,而是徐夫人,您日后……不算是人前人后,最好都不要再直接称呼您夫君的名讳!否则……终有一日,隔墙有耳!”
“我、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可是哥哥,我想让……让夫君帮帮哥哥,我担心!还有嫂子,她虽然是郡主,可是她的身份、身份恐怕帮不上哥哥,我……”
“小姐,奴婢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是想要帮忙是吗?”
穆芮点头,用力点头。
“那就请小姐您照顾好自己吧!我想少爷如今在外出征,最担心,最放心不下的,定然是您!毕竟,少夫人好歹还有个郡主的身份,不是吗?”
又一日的大朝会后,元帝罕见的没有先一步离开金銮殿,而是注视着群臣一个接一个的退下,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