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带到远一些的地方去。”他的声音冷硬。
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动。
“你们忘记那个孩子了吗？”他厉声问道。
几个人都低下了头。他们所处的避难所，最开始的时候是有三十八个人的。一天在外出寻找物资的时候，有人遇见了一个受伤了的孩子，一时不忍，将他带了回来，那孩子在三天后的夜里忽然变异，袭击了避难所，咬死了十八个人。是他最后用枪打爆了那孩子的头，带着剩下的人将尸体都拖出去烧掉了。
被丧尸袭击之后人不会立刻死掉，却会在某一天里失去理智，成为嗜血的怪物。
“可是他还活着……”有人小声说道。
“正是因为他还活着，所以我只是让你们把他带到远一些的地方。”他说道，“如果他已经死了，我会在这里砍掉他的头。”
他们仍在犹豫，可他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他大步上前，从撑着那个男人的两人手中接过他，将他往外拖去。
“别把我丢出去！”男人声音虚弱，“我不想死，不想死……”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偏过头看了男人一眼。他们刚到这个避难所的时候，所有幸存者都做过自我介绍，这个男人当初说他是个厨师，可是哪个厨师会修无线电台呢？他没有细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即便是最亲密的两个人，也不能做到坦诚相待，更何况是他们这些被命运聚集在一起的陌生人呢？
“没有别的办法，我们也不想死。”他说道，“我会给你留一个星期的食物，以后你就得听天由命了。”
“求你，求求你……”男人哀求道，“别把我扔出去……”
手边递过来一个袋子，他回过头，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食物装好递给他了。她依旧低着头，没有看他，他心里却不由有些感动。扶着男人回来的那几个幸存者，都纷纷将头偏到一边，脸上带着不忍和愤懑，似乎他才是那个置男人于死地的刽子手，只有她站在他这一边。
他已经习惯这样的境地了，他们看不得同伴死去，于是便将人带回避难所，等着他来决定这个男人的生死。他们明知道这样会将所有人置于危险的境地，可他们还是这样做了，因为他们没办法做出杀人的决定，他们要满足自己的良知，要表现出他们的不抛弃不放弃；他们也知道他一定会将那个男人赶出去，一定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掉，他是那个没有人性，没有同情心的恶人。正是因为有他这样毫不犹豫地牺牲同伴的人，才能衬出他们的无私和伟大。
一瞬间他很想将男人留下，带着女人离开。他想看看他们会不会依旧坚持不放弃男人，也想问问他们，如果没有自己在，他们还会不会把人带回来。
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将食物接了过来，继续往外走去。
“不要！”男人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有……有解药的！只要给我打了疫苗……打了疫苗就没事了！”
他停了下来，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有疫苗的！”男人喘息着说道，“就在研究所里……只要拿到疫苗，就不会变异了！”
“你怎么知道的？”他问。
男人的镜片碎了，上面还沾着血。他见旁边的人都围了过来，闭上了眼睛，痛苦地说道：“我们研究的是人体细胞再生技术……我参加了这个项目。实验体纷纷死去，本来我们以为项目已经失败了，谁知在死后的第三天，七号实验体竟然又活了过来……我们提取了七号实验体的血清，研制出了抑制变异的疫苗，可是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进行实验，便遇到了爆炸……”
“你为什么不早说！”一个女人扑了过来，激动地喊道。
他记得这个女人，当初她的丈夫就是被那个变异的孩子咬了，为了不牵连其余幸存者，主动离开了避难所，从此再无音讯。
男人垂下头，声音哽咽：“我不敢……我怕你们把我赶出去。这场灾难是因为我们的实验才发生的，我怕你们把我当成罪人……”
“你就是罪人！”女人哭道，“我们本来活得好好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伸手拦住了扑过来的女人，沉着脸问道，“当初爆炸的中心就是实验室，即使有疫苗，也已经晚了。”
“不会的！”男人连忙说道，“疫苗储存在实验室一楼的保险柜里，当初设计的时候，保险柜的强度能够抵御核武器的袭击，现在一定还好好的！”
他没有说话。有疫苗的话当然是好事，只是当时爆炸的规模太大，即使保险柜完好无损，他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进入到实验室里面。
男人见他沉吟，抓住他的胳膊说道：“拿到疫苗是唯一能活下去的法子！即使今天你们把我赶了出去，以后难道还能一直在这里苟延残喘吗？那些丧尸不会饿也不会死，幸存者只会越来越少！等拿到疫苗，咱们再一起去寻找其他幸存者，到时候只要有合适的设备，我就能分离血清，生产出更多的疫苗！”
他的手一松，男人倒在了地上。他厌恶地看了男人一眼，说道：“现在天已经快黑了，等所有人都回来，我们投票表决，到底要不要去实验室取血清回来。”
第5章
等他把血清的事情说完，人们的眼睛里都迸射出了光芒。
“当然要去取！”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男人说道。他大概三十几岁的年纪，身材高大结实，曾经冒着被咬的风险在一众丧尸里救了一个孩子出来，发现那个孩子也被咬了之后，默默地哭了很久，只反反复复地说一句话，我的女儿就这么大。
他点点头，示意众人同意的举起手来。没有意外，全员通过。
戴眼镜的男人靠在一边喘着气，他的胳膊上面紧紧地系了一块布条，以免毒素扩散的太快。看所有人都举了手，男人连忙说道：“扶我起来，我把实验室的平面图画给你们。”
没有人上前。
他左右看了看，人们都带着厌恶移开了目光。
他叹了口气，准备自己上前扶起那个男人，就在这时，一个消瘦的身影走了过去，女人将眼镜男扶了起来。
眼镜男坐到了桌旁，他的右手受了伤，只能用左手拿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
“当时我看了，实验室东侧已经全部塌了，想要进去只能从西侧走。”他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西侧有个侧门，密码锁的密码是……算了，密码锁应该也不能用了，只能暴力破门了。”
他知道眼镜男说的暴力破门是什么意思，他们之前在搜索武器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些□□，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用□□的话，周围的丧尸恐怕就会全被吸引过来了。”络腮胡说道。
眼镜男摇了摇头：“没有别的办法。”
“可以分成两组，一组人在实验室那里准备，另一组人去稍远些的地方点燃□□，等丧尸被吸引过去之后，实验室这边再动手，能稍微争取一些时间。”他说。
“等进了实验室，就一直往南走，穿过两道门，就能看到保险柜了。保险柜有三道密码，分别是0657132，4586121和9911202，给你。”眼镜男在纸上写了几份，递给了他，“等到拿到疫苗之后，你们去的路大概已经被丧尸包围了，只能从别的地方逃出去，你们出门之后第一个岔路往右拐，进第二个铁门之后把柜子挪开，那里有个逃生通道，出口在中心公园摩天轮下面的售票厅里。”
他点点头，将密码收好，说道：“所有的男人，明天分成三队，一队去引燃□□吸引丧尸，一队去公园接引，剩下一队跟着我，去实验室取疫苗。谁愿意跟我一起去？”
络腮胡立刻站了出来，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慢慢的又有两个男人也站了出来。
“好，那就我们四个。”他说道。这样的结果他并不意外，疫苗虽然意味着希望，可是去取疫苗，也一样意味着极高的风险，既然病毒是从实验室传播出来的，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实验室里会遇到什么。
人们各自散开了，他和女人回到了小小的房间里。
两人沉默地躺在床上，他睡不着，他知道旁边的女人也没有睡着。
终于，他转过身，面向女人，伸手抱住了她：“明天……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们就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