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这个内侍不过初见,自然不是为了替对方主持公道,当然,她也没有救助梁帝的意思,梁帝死不死的,和她关系不大,只是因为那位阮先生实在是算计过他们太多次,既然知道是对方做局,她就要搅黄,并且反过来利用一把罢了。
听了她的话,那内侍就连抽泣声都瞬间停止了,将她看做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梁帝始终没说话,捏成拳头的手指却慢慢松开,手指轻微的叩击了一下桌面,盯着她在打量思忖。
梁元旭无疑是所有人中最震惊的,回过神来就先脱口问了句:“不是他?什么意思?”
陆启元也忍不住的皱眉:“晟王妃殿下,试药者并无中毒的迹象,并且自试药之后,就只他一人碰过陛下的药碗,再者说了,他身上又搜出了包裹毒药的纸包……”
这怎么都算人赃并获了吧。
他朝那内侍看过去一眼,内侍险些又当场哭喊出来。
武昙没反驳他,只是稍稍侧目给站在门边的燕北飘过去一眼。
说这内侍不是真凶的人是燕北,她现在也有点摸不清真凶的门路,但她相信燕北的判断,别看这个人年纪轻轻,平时又话不多,低调的很,武昙和他接触过,也一起谋过事,知道他是个极为谨慎踏实的人,他既然敢当众做出判断,她就相信他的判断绝对没错。
燕北与她对视一眼,略略颔首,然后目光敏锐的四下一扫,就几步走到旁边一直伏在地上的那名宫女身后。
那宫女头上簪了一朵绒花,绒花有些旧了,花蕊却是几颗小小的黄玉珠子点缀的。
燕北一声不响的弯身捻下一个花蕊的小珠子,那宫女伏在地上,只觉得背后有人走近,却还没来得及回头看,燕北已经直起身,指尖运了内劲轻轻一弹。
那珠子甚至还没有米粒大小,小小的一颗,实在不起眼。
不过因为这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逐着他,视线又定格在他手上,于是眼尖的人不难看出那颗小小的珠子从他指尖飞出一道光影,然后直直的,精准无误的落在了梁帝手边放着的茶碗里。
因为珠子实在太小了,往茶水里一没,只荡起一点微小的涟漪来,甚至连半点声响也无。
所有的人都一时愣住,还没想通他此举何意。
武昙却在瞧见燕北动作的一瞬间就眉眼舒展,缓缓的笑开了。
燕北本来正欲开口解释,目光不经意的微微一瞥,瞧见她眼中的光亮,突然就收声默默地又往旁边退开了两步。
他没想到武昙的反应会这么快,但她的确聪慧过人,这一点他是领教过的,所以彼此骨子里也似乎带了几分默契,他便愿意把这里的主场交给她来掌控,自己默默地退到一边看着就好。
武昙饶有兴味的笑了有一会儿,梁帝周身的气场才一点一点缓慢的收冷。
然后,他阴暗的瞳孔急剧收缩,再次无声的捏紧了拳头,抬头看向在场的众人,咬牙对站在他面前的武昙道:“你想说有人是通过这种方式给朕的药碗里下毒的?”
“太医验过了,说药碗里混入的是剧毒,那么我想以这样的毒性,也只需要小小的一颗,趁人不备弹入药碗里……尤其是趁着那碗药还热着的时候,应该可以做到无声无息,并且很快的溶掉吧?”武昙耸耸肩,态度依旧很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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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多写一千字,但是后面突然卡了一下,来不及琢磨了,先这样吧,明天继续~
第672章 好大一个坑!
这一招,是行得通的。
梁帝似是被她噎了一下,盯着她半晌才调整好状态,他突然不知道该怀疑谁了,被武昙这么一搅和,事情好像就变得越发复杂难解了。
他盛怒之下很快就被气笑了,盯着武昙道:“能做到这样的,必是个高手吧?在朕这寝殿里,事发前后出现的人似乎就你们主仆最有嫌疑,所以呢?你这是在跟朕坦诚你是监守自盗么?”
武昙敢揭露这样的伎俩,自然就说明了这事情不可能与她有关。
毕竟在她揭破此事之前,没人想到下毒是可以通过这样的法子的,如果真是她做的,她就大可以闭紧了嘴巴,看着他们南梁人自己去往死里折腾。
她既然揭破了这重真相,也就恰恰说明她与此事无关。
武昙还没说话,门口那里被架着的那名内侍就尖声叫嚷起来:“陛下,奴才真的冤枉,奴才绝对没有做过大逆不道的事啊。”
梁元旭也一激灵回过神来,他这时候也来不及再去揣度这里到底谁才是阮先生的杀手锏了,只仓促两步走到武昙面前,黑着脸道:“这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难道你是亲眼看见有人用这种方式往父皇的药碗里下毒了吗?”
梁帝疑惑的也是这一点,武昙和燕北来的时候他这里就只有那内侍和试药的小太监两个人,武昙前面已经言明那内侍不是真凶,那么她指的是……
自然而然的,梁帝就朝立在角落里一直惨白着一张脸的小太监看过去。
那小太监瑟瑟的抖了抖,赶忙就跪下了,哆哆嗦嗦的似是被吓得狠了,倒是一句话也没说。
梁帝倒也不是就认定了他,毕竟如果真是如燕北演示的那样有人是隔着一段距离投毒的,那么那个内侍甚至是陆启元都有嫌疑,也未必就是这个小太监。
武昙看了梁元旭一眼,仍旧没理他,而是再度转头看向了梁帝道:“我们也没看到是谁下的毒,可妾身与燕大人进来的时候记得陛下的药是刚送来的,当时殿内伺候的就只有三个人,您的大总管自然可以排除在外,那么剩下的两个人……伺候您汤药的内侍如果真是疑凶,那他也未免太明目张胆了些,明知道在试药之后下毒,他就成为了唯一的疑凶,他还要当面这么做,并且留了罪证在身上?”
梁帝也总算是从她话中听出了那么点隐晦的意思来,他盯着那个吓得屁滚尿流的内侍,揣度道:“你是说有人故布疑阵,设计拿他做了替死鬼,挡箭牌?”
“这不可能。”梁元旭下意识的否决他的猜测:“如果那药是提前被下好毒的,他就不可能还好端端的在这。”
他看向跪在角落里的那个小太监。
这样一综合考虑,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药是在试药之后才被下毒的,而如果凶手不是那个内侍,便只能是当时也在当场的这个小太监了,他等着内侍将给他的那两勺药盛出来,之后又伺机投毒的。
“反正我觉得你们拿错人了。”武昙道,她也并不再试图多说什么,毕竟她也没有当场抓住投毒者的手腕,纵然心中有一套完整的推测,也只是自己的想象而已,没有说服力,所以她就只是表情有些玩味的对梁帝说道:“反正陛下是不怀疑这个小太监的,也无需留他的活口,那不如将他借给妾身一用?”
梁帝这时候可没心思开玩笑,见她是这副顽劣的态度,脸色就越发不愉。
但是他也看出来了这丫头的诡诈,谨慎起见也还是问了一句:“你意欲何为?”
“妾身心中有一设想,想要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横竖您已经有了要重点审问的对象了,这人就交由妾身处置了吧?”武昙的态度居然破天荒的多了几分恳切。
那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似是不明白她针对自己究竟是意欲何为,满头冷汗的偷偷抬头看过来一眼。
梁帝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走。
眼下的确是他那个内侍的嫌疑更大一些……
他其实很不耐烦理会武昙这个目无尊卑几次在他跟前托大的丫头,但又不得不说,这丫头拿捏人心的本事不错,吊起了他的胃口和好奇心。
他斟酌片刻,只隐晦的移开了视线看向一边,没做声。
这是个默许的意思。
武昙见状,就勾着唇角笑了。
他指了指放在旁边小几上的那半碗汤药,又转头叫燕北,同时指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小太监道:“这里还有半碗药,给他灌下去!”
燕北对她言听计从,别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大踏步的上前将那药碗端在了手里。
段太医是个医者,救人已经成了本能,见状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伸手就要去抢那药碗,焦急嚷道:“这碗中有剧毒,服用下去必死无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