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有些道理,夏莹顾不上细想,顺口答道:“就是,就是她出事的前一天,当然是在她见过你之后,你别想抵赖!”
“我记得您应该是接到消息才从外地赶回来的,所以这段话应该她和您打电话在打电话的时候说的,如果是电话录音,里面应该也有您的声音才对,所以,我想这应该是家里的监控的录音吧?”
“是,是我家里的监控的录音,你问这个做什么?”夏莹越来越觉得她的反应奇怪,忽然有些结巴起来。
“家里的监控一般都是摄像头,请问,这段录音对应的视频在哪里?”
顾瑶没有回答,依然在发问,夏莹却忽然明白过来。
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她替别人操作过的,所以很清楚,这段音频一旦公开,就算江苓真的无辜,来自“热心网友”的无数指责与谩骂,也足够毁掉她了。
不会有人敢冒这样的风险,所以她实在想不明白,面对这么赤|裸裸的威胁,她为什么还能够如此淡定的对音频来源刨根问底,而不去反驳里面的内容?为什么这几个警察听到了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沈言也觉得疑惑。
这段录音听起来很真实,虽然词语之间有些许间隔,但小姑娘的语气比较连贯,至少人耳听上去并不觉得这段音频是伪造的。即便夏莹的态度已经表明了她就是在借机敲诈,顾瑶又是怎么肯定这段录音一定是假的?
夏莹心中千百个念头转过,她已经开始觉得后悔,可无论何如,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我没有视频。你们警察都聋了吗?我有女儿的录音还不够吗?你们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狼狈为奸,你们都是一丘之……”
“夏女士”,顾瑶轻轻叹了口气,打断了她对沈言的指责,“您知道吗,嘉禾的心理辅导中心其实很正规,甚至比外面有些挂牌的治疗中心还要规范。”
“你……你什么意思?”
“和普通的教师办公室不同,这间办公室里一共安装了三个监控摄像头,当然为了不增添学生的紧张情绪,摄像头的位置都比较隐蔽,这里二十四小时发生的事都是被会记录下来的”,顾瑶边说边走到电脑前,打开一段录像,录像中夏彤就坐在沙发上,她的声音清晰的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妈妈出差的时候也会通过摄像头监督我,如果我没有按时完成任务,她就会给我打电话。”
“你……!”夏莹终于明白了顾瑶为什么要问那些问题,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徒劳的想要关掉视频,可惜被沈言眼疾手快的拦住。
“心理问题就像感冒一样,只不过通常大家不知道它的症状,只有告诉妈妈,妈妈才能知道夏彤生病了,才能更好的帮助你,对吗?”
“我……我不敢……”
“那需要老师帮忙吗?等妈妈回来,老师可以帮夏彤和妈妈聊一聊,让妈妈更理解你的想法,可以吗?”
“暂时……暂时不用……”
“那最近有和朋友聊天吗?”
“没,没有。”
“找人倾诉是一种很好的解压方式,你可以试一试。如果不想和同学说,那现在老师就在这里,把最近发生的事和心里的想法和老师分享一下,可以吗?”
“没……没什么……”
顾瑶点了暂停,指着视频上的时间,说:“这是5月29日下午的视频,我只能查看记录,并不能对视频做出任何删改,这一点,校长可以证明。”
“是的,为了监督老师和保证学生隐私,这间办公室的监控记录的查看和修改权限是分开的,江老师只能查看,视频保留三年后会自动删除,管理员也不能修改视频内容,只能下载或者删除,这个账号只有我知道。”
顾瑶的目光下意识的在沈言身上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把眼神转向贺晨,问道:“贺警官,我记得夏彤的死亡时间推断是在5月29晚间到30日早晨之间,对吗?”
“啊?哦,对。”
“5月29号,夏彤死亡前最后一次咨询中,她告诉我她并没有跟您沟通过她的心理问题,并且对于我希望能和您当面沟通的想法十分抗拒,我建议她去与人倾诉,但显然她自己并没有这样做。那么请问,她究竟在怎样的情境下,跟您说出我让别人孤立她的话的?”
“既然已经发现更为清晰的证据与您提供的录音内容相悖,那么请您把手机交给我,跟我们回去一趟,配合进一步的调查,当然”,沈言终于开了口,点点下巴示意贺晨去拿手机,又伸出手,动作自然的扶了一下顾瑶的后背,说道:“也请江老师一起去做个笔录。”
顾瑶并没有反应,既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亲昵,仍然维持着原来面对夏莹的姿势,表情依然十分冷淡。
沈言忽然觉得她好像有些生气。
顾瑶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转过身看着自己淡淡的开口:“监控中其他学生的部分是与案件无关的个人隐私,如果警方需要,请务必只截取夏彤咨询的视频片段。”
“好”,顾瑶不说,沈言也没有问,只吩咐贺晨:“给局里打电话,叫技侦来两个人,切记,别开警车,别穿警服。”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是在删改戏份ing,因为任嘉这个角色被删掉了,所以贺晨对应的人物性格也会有一点变化,存在感会强很多,台词也会相应的变多,请大家忘了之前的那个他吧,手动泪奔~~
第5章 医生
沈言留下顾瑶和技侦一起处理视频,自己则带着贺晨,趁这个功夫走访了一圈夏彤班上的同学。等到事情办完,终于要离开学校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中午。
而夏莹被夹在一行人的中间,心烦意乱。
她一时纠结着录音落在警方手上,就算人耳听起来再怎么以假乱真,稍作检验也能很快发现是由几段音频拼接成的,自己恐怕真的要阴沟里翻船,落个诽谤的罪名了。一时又怀疑江老师和那个警察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不是他们一唱一和,那个没有主见的校长早就答应破财消灾了,事情哪至于发展到现在这步田地。
她忍不住回头向那两个“始作俑者”看去,却遗憾的并没有看到什么“非比寻常”的画面。
沈言和顾瑶走在最后,落后他们有些距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过口,空气中安静得能听见沈言叼在嘴里的香烟“兹兹”的燃烧声。直到快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顾瑶才忽然有些迟疑的问:“我……能不能不去市局?”
沈言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个据嘴的葫芦,顾瑶不开口时,他不知道该怎么提起话头,而顾瑶开了口,他又觉得千头万绪涌到嘴边,依旧不知应该从何说起。
心里其实有很多话想要问,为什么要冒着危险回国?为什么选择龙江定居?这几年她一个人过的好吗?他还想对她说一声,四年前就应该说的那句“对不起”。
然而最终,他也只问了最无关紧要的一句:“是因为上午夏彤妈妈说的话吗?”
“嗯?不是,只是我现在的身份毕竟是假的,经不起你们调查的,我觉得还是不要引人注目的好。”
“放心,只是去做个笔录,不会做详细调查的”,沈言仍然不知道该如何提起以前的事,只好就这个这个话题和她聊下去:“上午的事,你真的不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顾瑶的声音轻飘飘的,她望着夏母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难过,夏彤大概从来没有被她母亲当作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待过,她始终只是一笔投资而已。其实,我也应该再强硬一些的,如果我当时不完全尊重她的意愿,如果我能跟她母亲谈一谈,哪怕一次,也许……”她自嘲的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可是,你和我说过,做心理咨询最基础的一点就是尊重患者,所以,你做的也没错,别因为这个自责。”
六月初的龙江最高气温已经接近三十五度,又是中午最热的时候,校园里的马路上没遮没挡,热气从脚底的柏油路上蒸腾上来。
沈言觉得自己一句干巴巴的安慰并不能起到什么效果,迫切想要转移话题,可一时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内心的烦躁让他觉得燥热的空气越发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