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换了平时不会穿的衣服,精心选择了地点,却在兜里揣了一张写着数学公式的纸条”,沈言就着她的思路,“你的意思是,这个动作和仪式行为是矛盾的,随时准备着复习资料显然更符合她的日常习惯,所以,可以推断出,至少她在离开家的时候,并没有自杀的想法。”
“不可能是她之前揣在兜里忘了拿出去吗”,俞林显然也听到了顾瑶的声音,有些好奇:“刚才说话的这位是?”
“是嘉禾的江老师。”
“哟,江老师,老沈啊,我怎么觉得你平时没对涉案人员没有这么客气呢?”
“不太可能”,顾瑶假装没有听出他的调侃,只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她已经做了诸多准备,不会漏掉这一点细节的。”
沈言同样没打算搭理俞林八卦的想法,抬起头问顾瑶:“那她大晚上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是干嘛去了?”
“你能确定一整晚都只有她一个人吗?”
“什么意思?”
“从我对夏彤的了解,她胆子很小,十分循规蹈矩,深夜一个人外出不大符合她的行为习惯。”
“对呀老沈,你还记得我说过夏彤身上有一些疑似的抵抗伤吗?你说,如果这些伤不是因为在路上偶然碰到了歹徒,而是有人事先约她出来,想对她做点什么的时候弄上去?现在的小年轻不是还挺时兴去见个网友什么的。”
“江老师说,夏彤有轻度抑郁,但心理评估并没有表现出自杀倾向,结合物证,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这是一起刑事案件。无论家属同不同意,警方都有权解剖,老俞,你赶紧找燕局打申请,尽快给我一份二检报告。”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的设定会被河蟹成一米口口,这里改了一下,心塞沈言:为什么我变矮了一厘米,我不再是你最喜欢的男猪脚了嘛 (ㄒoㄒ)
芋圆:一米八和一米吧,自己选一个==
沈言:……
第4章 诬陷
“夏女士,当有充分的证据怀疑这是一起刑事案件的时候,公安机关是有权对死者进行解剖的,而且只有做进一步检查,才有机会查出事情的真相,为死者洗冤。”
不知道是贺晨天生没长那根能说服别人的筋,还是这次被说服的对象着实不想听他聒噪。总之,当他第三次重复这段话的时候,夏莹依旧像个一点就炸的爆竹一样,对着几人破口大骂。
“什么证据?就凭姓江的讲的几句话?杀人犯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杀人犯,你们到底收了她什么好处,居然相信这个贱人的话?沈警官,你别以为我不懂,警方做笔录至少需要两个人,谁知道你们两个人刚才在屋子里做了什么交易,就凭这个,我就能曝光你们,让你们都身败名裂!”
“夏女士,请您冷静一些。即使您再不同意,警方也是可以强行进行解剖的。而且现在的确有明确的证据表明,您女儿的死亡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我们需要进一步进行调查,才有机会……”
“夏女士,您是律师,应该知道没有证据的指责如果造成了对方的名誉损失,是可以被追究法律责任的”,沈言打断了他第四遍毫无意义的重复,挡在顾瑶身前,“如果您有证据证明江老师曾经传播谣言,就请拿出来。”
“当然是我女儿告诉我的,你们警察知道死无对证,就公然与凶手沆瀣一气,糊弄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普通人。你们等着看吧,外面的媒体那么多,我不信你们堵得住这所有的正义之口,我会让所有人都看到,龙江警察都是黑的!我会让你们都付出代价!”
不愧是专业人士,这义正言辞的呼声可真是十分准确的扣在了网民和媒体的高|潮点上。
贺晨看着自己刚刚记下来的文字皱了皱眉,正想要开口反驳,却听见从他们回来后就一直沉默的江老师忽然开了口:“夏女士,您需要我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肯息事宁人?”
她语气虽然波澜不惊,但话里的内容对于贺晨却不啻于平地惊雷: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手里的笔迟迟无法落下,刚才那句话是记还是不记?
他想在其他人脸上找找答案,抬头看去,却发现始作俑者一脸平静,好想自己刚刚的言论无关紧要一样,而刚才还咄咄逼人的夏莹却满脸的惊疑不定,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沈言则是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表情镇定的看着从自己身后走出来的人。
贺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然而还没等他纠结出结果,那厢顾瑶已经不紧不慢的又开了口。
“这里没有记者,不用担心接下来的话会破坏您在媒体上的形象,请直接告诉我您的要求就好,警察身上都带着执法记录仪,我们说的所有话都会被记录下来,如果达成了协议,您应该明白,我是没有有反悔的余地的。”
顾瑶顿了顿,又转向正低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那人,“警方有保护公民隐私的义务,是不会将协议内容擅自公布给媒体的,张校长,也请您做个见证。”
张校长突然被点了名,不免吓了一跳。
他之前也是打了私下和解的主意,虽然能最快速度的平息事端,却难免会让人觉得是学校理亏。可现在江老师自己出头去谈这个条件,就等于把学校从这件事里摘出去了,他自然求之不得。至于协议内容泄露与否,那是江老师个人和受害者家属之间的事,与学校无关,他当然不用在乎,于是点点头,继续装他的鹌鹑。
夏莹心里一时间则是千回百转。
哪里有人愿意无偿做“不畏强权揭露丑恶”的斗士,她扯出这么一面旗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从而更好的要挟学校。警方没有证据不会随意更改口风,女儿的死大概率和学校和老师无关,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等案件正式定了性,恐怕就再也没有人会跟她谈条件了。
况且,这会儿没有记者,警方不可能向外发布这种细节,校长更是不可能再去给这件事添加热度,她也的确没有必要担心自己的形象会从“讨公道的伤心母亲”变成“吃人血馒头的闹事者”。
夏莹的目光在几人身上逡巡了几个来回,反复衡量,终于下定决心:“我要你赔偿我的精神损失,我要三千万。”
果然还是要钱。
一直写个不停地贺晨忽然停下了笔。
他觉得有些愤愤不平,为什么能有人这么理所应当的用自己女儿的生命获取利益,哪怕已经知晓她的死亡另有蹊跷,也全然都无所谓吗?
然而身为当事人的顾瑶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点点头,毫不关己似的继续问道:“那么可否请您拿出具体的证据?毕竟,我的确很难拿的出这么大一笔钱,如果能够确认您手中有足够的筹码,那么我还愿意为此做出一定的努力。”
贺晨那可怜的只有一根筋的脑子还处在上一刻的气愤情绪中,一时转不过来,险些被顾瑶这种理所应当又好像暗含转折巨大的上下文搞的宕了机。
疑惑积累到了顶点,他下意识想要开口询问。然而还没等他把第一个音说出来,就被沈言扫了一记眼刀,最终只好抿了抿嘴,又低头专心做记录去了。
顾瑶倒是没注意他们的眉来眼去,只专注的看着夏莹的表情,见她有些犹豫,便又加了一把火:“如果您只是在虚张声势,我是不会同意您的要求的。”
夏莹一时有些想不通,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老师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到如此坦然,也不明白为什么警察会允许她来主导这段谈话,但她明白如果现在退缩,自己一定什么都得不到,于是咬咬牙,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江老师说……说我有……病,她跟……同学……说我,她们不……跟我……说话,妈妈,我……我……难受……”
“你听,彤彤就是这么跟我说的,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顾瑶依然没有什么焦虑的反应,继续问道:“请问,这是什么时候的录音?”
然而顾瑶越是平静,夏莹就越是觉得紧张,手心已经开始出了汗,面上却依旧咄咄逼人:“什么时间?当然是你是到嘉禾之后,难道你想说这里面的江老师指的不是你吗?”
“当然。毕竟学校里并不只有我一位姓江的老师,夏彤来找我也只是不久之前的事,如果这是一段时间之前她与您讲过的话,这份证据自然与我无关。所以,还请您回答,这具体是她什么时候跟您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