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槎+番外(7)

作者:纯白阴影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平生从未尝过的甘美,如轰天的雷炸下。太子抱着她,语无伦次:“你是男孩子,我也这么喜欢你,我也是要和你在一起的。但你是女孩子,我们就不再有任何麻烦。”他叹息着,“你是女孩子……真是顺利得不可思议。”

当那一天,太子试探地问出唐简,而她心领神会,他背上仿佛长出十八只手,跟她一一击掌相和,而在这一晚,他们在月光下抱拥,除了赞美神灵,已无话可说。

司清德在绸缎庄买下华美裙裾,店主亲自送上门为她试穿,腰身稍稍宽松了些,就尽心尽责拿回店里返工,她说不必太费心,司清德眼一瞪,让雇来的两个巧娘给她梳妆打扮。她盯着镜中人,不得不说,父亲这几笔重金花得值当,妆容端庄雅致,一看就出身于书香之家。

丫鬟停月对她夸了又夸,末了却像司夫人一样,哭了起来:“小姐,太子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伴君如伴虎,你要是说错一句话,会不会很惨?”想一想,继续哭,“皇上和皇后以前也是佳话,皇后那么美,却也失宠了……你这么笨,如果失宠了,可不就成守活寡了?”

她换好衣裳,开个玩笑:“就算没失宠,我这么笨,搞不好被哪个妃子算计毒死,对不对?”

停月激灵灵打个冷战:“小姐,我要去求太子殿下,准我陪嫁入宫,我要守着你。”

她心坎一甜:“傻,当宫女也跟守活寡差不多,我哪里舍得你去。”

旁人都艳羡她攀上了高枝,只有最亲近的人在发愁,母亲哭了又哭:“总想你嫁得好,但嫁得这么好,又很不安,说不清是好还是不好。”说着说着怨起她父亲,完全是在卖女求荣,丧心病狂。

她和太子的交往,在父亲算计的铺排中,她对父亲是很不满,不想和他说话。但她跟太子的情感,并不受旁人掌控,自然而然产生,前路吉凶难料,她都领命。

太子是第一次见着穿女装的她,拉着她的手看个没完:“真好看,和母后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

她摇头,太子又在说笑了,皇后也从民间来,在她看过的话本里,她的美貌,就跟她的身世一样让人惊叹。从前,她是艳烈的侠女,皇帝当时还只是太子,微服外出,为闹市舞剑器的她惊艳,迎入东宫,许下一心一意的誓言。

她本以为,色衰而爱驰,所以皇帝的盟誓转眼成空。但她错了,皇后穿寻常的深蓝色,依旧美如神明。

她被赐座,马上就有秀美的内侍上前奉茶,皇后笑吟吟:“名唤雨雪?却又难得姓了个司,真是妙不可言。”

司,有掌管的含义,确实有人劝过,名字取得太大了,命压不住,但她父亲视为得意之作,接到皇后的懿旨那天,他说:“我说得没错吧,我女儿早晚会是天上人。”

皇后留她用下午茶,她起先有些紧张,但皇后只谈些家常,她放松下来,一句句答得从容,皇后吩咐那秀美的内侍:“小满,帮殿下给司小姐选几样首饰。”

皇后是有意支开太子了,太子面露忧切,她朝他轻笑,示意他宽心。太子随小满去了,皇后招呼她用茶,忽很慢很慢地问:“……你家里给你许了人家,但你颇不情愿?”

她说:“他惦着亡妻,但民女想嫁心里只有我的人,我心里也只有他。”

皇后又问:“将来,是不会后悔的了?”

皇后在提醒她,或许自己的今天,会是她的来日,她摇一摇头:“若不和殿下在一起,现在就后悔。将来……将来怎样,我都认。”

2

赐婚的圣旨下来,朝野哗然。

有人说,想不到司清德一个微末文官,野心倒不小,居然有能耐把女儿送到太子眼皮下;也有人说,另外几位皇子也颇得圣上欢心,太子的储君之位未必踏实,跟朝中重臣之女联姻方是明智之选,不料竟如此意气用事,可悲可叹。

司清德都听进耳里,却只顾忙着接受各路贺礼,长远的事不好说,也说不着,但趁眼下炙手可热,活动活动,把大儿子从外地调回沅京,倒不是难事。

家里把她和秦岭的婚约退掉了,秦老爷子仍乐呵呵的,跟司清德来往着。失去了一个六品官的亲家,却和未来国丈搭上了关系,孰轻孰重,秦家是商人,当然分得清。

整件事各方得利,惟独秦岭被普遍同情,想想看,这人真够倒霉的,第一任妻子刚过门就死了,第二任妻子还没过门就被抢了——若对手是一般人,还能抢回来,哪知是太子殿下,只能干瞪眼。

她去找小贩拿回包装成《植物图解》的《幽窗记》,小贩热情洋溢,推荐《孤星传》:“写秦二少和太子妃未尽情缘的,要不要来一本?”

她啼笑皆非:“什么孤星传?”

“秦二少孤星入命啊!”

她嗤笑:“你不是说他在勾栏有相好?”

“嗐,勾栏的女人哪能娶回家?”

她和太子的婚期定在次年春天,在此期间,她由专人教导宫中礼仪,熟悉后宫大小事务。完婚之前,太子和她要避嫌,见面反而比她在品园少,好在皇后体恤两人的心思,不时请她到北宸宫小聚。每次去,太子都在,但宫女宦官也在场,两人相处颇拘束,但能相见已不易,她很知足。

她和皇后身边的宫人都熟识了,那个叫小满的内侍向她请教:“听殿下说,您熟知各种植物,奴婢绘的这几株,不知可有谬误?”

小满的画技颇不俗,他说是自学的,他在民间待到了六七岁,对风土人情尚有记忆,要赶紧画下来,以免年月深远,再也想不起。她帮小满改了改灯笼草的叶片形状,笑道:“小公公对草本植物很有了解,比我认识的多。”

小满赧然地笑,说他幼年时遭遇饥荒,吃过几十种野草,有次吃到了毒草问荆,站都站不起来,趴在地上缓了几个时辰。她看着这美貌的少年,替他难过,若不是饥荒,他该有怎样的人生?但斯时斯地,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也没得选,哪怕皇后的境况像一面镜子,明晃晃的警示着她。老宫人说,皇后当年亦是以太子妃的身份初嫁,今上曾经为她写下近百首诗行。但她已无法想象,传说中明艳不可方物的太子妃,和她认识的皇后,是不是同一个人。她放下武功,敛去豪情,有过诗一样的好日子,但到头来,伶仃地坐此庭院,嘴边总带着一丝微妙的戏谑,像对万事万物都很无谓。

她从小满绘的植物图卷里,翻出太子写给她的诗,许多首,年轻的,真挚的,炽热的,金色夕阳一般的。她把滚烫的诗句放在心口上,一遍遍地想,我绝不允许他死,若真发生不测,我要冒死带他逃离禁宫。

那一晚秋千架下,太子哑声道:“你若要走,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纵然她如原计划那样,远走他乡,心里也是放不下他了。是心陷囚笼,或者身入困境,她只想和他在一起。她抱住太子,单薄,纤瘦,她说:“让我来掌管你。”

从前的事,不管,往后的事,不理。我们的未来是好是歹,是风是雨,我都陪着你。

她到小贩的摊子找寻武学之书,小贩懒懒扔给她几本,劝她别费力气:“你细皮嫩肉公子哥儿,学了几招拳脚功夫又能怎样?一个又高又壮的彪形大汉不等你出招,就能把你抓起来扔得老远,半天动弹不得。”

她不信:“他胜在力气,我胜在灵活,再说了,练好了气和力,焉能不以柔克刚?”

小贩说:“那你最好找个武师学学,你照着书胡乱练得走火入魔,出了人命,我可赔不起。”

她当真去打听武师,几经辗转,一个街头卖艺的拳师试了试她的筋骨,叹她错过了习武的最佳时机,但练到飞檐走壁的地步,问题不大。但他教她习武,就会耽误卖艺,所以拜师费是少不了的,而且他是山门拳的嫡传弟子,收徒须得正式,要有正正经经的拜师宴。

她都应承下来,在得月楼备下酒席,行了磕头大礼,拳师这才满意,捞过酒坛给她满上:“明日我就教你心诀。”

她端起酒欲饮,却闻到若有若无的香味,霎时福至心灵,想起唐简在《幽窗记》里写过的迷药,遂留了心眼,略饮两口,推说去门外喊小二快些上菜,溜之大吉。

她把酒都吐在袖子上,一出酒楼,就雇了马车去药店,半路上,药性果然发作,勉力撑到药店,灌下解毒茶,平躺了半天才好转。她分析拳师是在试她筋骨时,探出她是女儿身,只怪自己太大意,差一点被污了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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