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我们相背而眠。
一如既往的,沉重的疲惫令我很快昏睡过去。
睡眠中,吉淡那沉重晦暗的目光不时出现,交织成时间的网。这些年点点滴滴的亲情钻入睡梦,透过血脉,渗入骨髓。
我们无数个早晨的相视,每一次默契自然的陪伴,每次无声的温馨,每一句无所戒备的言语......二十年的亲情在脑海里一点一滴的反复温习。
是梦,还是思念,我分不清。
她是认真的,是确确实实深思熟虑过一切才来的。我很确定。
第二日醒来时吉淡还在熟睡,长途奔走的疲惫还挂在眼底,拧着眉头也不知道是挂念着什么。只是这么看了姐姐一眼我就心软了。
我悄悄起了床,匆匆出了门,只留了个纸条“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我会认认真真的回答你。认认真真的回答你用岁月证明的执着。
怎么会嫌弃呢?亲情和爱情的区别有那么重要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虽然昨晚的姐姐实在是太从心了,但这是我最爱的姐姐啊,是我无论如何都舍不得让她伤心的姐姐。
所以给我点时间好吗,让我想想,等我回来。
一声到底是一声,没有质问,没有嫌弃,没有赶我离开。也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我不该再贪心。
早上起来时,我看到了桌上压着的字条,“等我回来。”四个字,乖巧可爱的停留在白净的纸上。只是看着,就忍不住欢欣雀跃。
只是等待,总是煎熬的。
问了也许给我送来午餐的□□先生,才知道这个小镇的医院里一共只有三位医生,因为足够偏远,离战火不算太近,人手勉强够用。白天两个人值班,夜里一个人,轮班制。
今天正好是一声值夜班,所以她今早匆忙的走了,要明天才回来。
问完了关键信息,谢过□□我就出门了。好几年没有用英语,现在开口都磕磕绊绊的,实在是不方便。当务之急是去找找工作。
可惜,先不论我在这异国他乡的言语不通,这个破败的小城镇也并不能提供什么岗位。冷冷清清的街上偶尔能看到路过的人,脸色灰暗,被生活的黑暗涂抹的面容模糊。
这儿离战火纷乱的地方并不遥远,却也不近,人们没有被战火灼伤肌肤,却习惯了日复一日的贫困,于是就这么麻木又拼尽全力的生存着。
战争的阴云笼罩在整片地区,时不时有受了枪弹伤的士兵或百姓运来小小的诊所,资源匮乏,生活贫困,一切都无法改变。要找一分工作无异于痴心妄想,我有时候甚至会怀疑我看到过的居民真的是活人吗?
最后失望而回。
未来如何是好,工作毫无着落,情感更是不知归处。可是这一切带来的沮丧,都抵不过呆在吉一声身旁的心安。至少,我现在可以陪着我的一一了。
距离的无限缩小,可以让一直压抑在心头的思念缓解,可以让我在她感到疲惫的时候抱着她,在她孤单落寞的时候陪伴她,在每一个清晨看着她温柔的眉目,在每一个夜晚抱着熟悉的柔软入眠。
已经够了。
当然,不得不说,存款还是给足了我自信的。
至少等有一天一声终于准备离开的时候,我能有底气的告诉她:“姐姐可以养你一辈子!”
☆、第 9 章
一个白天加一个夜晚,每天都能到感觉身体被掏空的快乐。
其实真要比起转移阵地前,现在在这个小小的地方事情也没有特别多,不用每天紧绷着神经当心神出鬼没的危险,也不会高频率的遇上重伤患者。
说实话,对比之前吉一声简直觉得自己在养老了。可哪怕是这样,该累的时候还是会累的,现在她想原地倒下不管不顾的大睡一觉。
旁边的维尔顺手就把早晨放到她桌上,有些埋汰的说:“你赶紧吃了回去,要休息一天的人就别在这儿碍眼了。”
“瞎说什么,这里又不缺我这一张床!”
“缺不缺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维尔毫不客气,是谁今天一看到他来就说床位满了别想着在医院睡大觉来着!
“味道不错。”打开餐盒,吉一声选择不搭腔,把多的一批的工作丢给绅士维尔先生和斯先生她表示一点不心虚。“刚刚新送来的人什么情况?”
“钝器打击造成腹腔出血。初步判断没有导致脾脏损伤,具体老斯在检查。”顿了顿,维尔还是拧着眉催促她,“应该保守止血治疗就可以了,你快回去。”
不太严重就好,吉一声黯了神色,不想理会那些纷乱的记忆,也没了和维尔瞎掰扯的心情,让他赶紧的去工作,然后吃了早餐就起身离开。
毕竟,姐姐还等着呢。
我回到宿舍时,正是黎明时分,阳光被云雾浸染,泛白着在东方的天空,无声的驱赶黑暗。
而吉淡还没有醒来。
我也就没有打扰她,出去洗漱一番回来,再蹑手蹑脚的躺到她身旁,头晕乎乎的,没多久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唇上一阵湿软的触感,轻柔的,若即若离的,像是一只羞涩的小兽,对着我的嘴觊觎不已却不敢光明正大的撷取,只会偷偷摸摸的去小心试探。
脸上,一道冰凉滑过。
我睁眼,入眼就是吉淡慌慌张张的躲闪。挂在她眼里的晶莹格外的醒目。
“姐,”我抓住她就要从我脸上逃跑的手,缓了声音,“别怕。”
我坐直身子,手抚上她的脸,让她躲闪的目光对上我,“你来都来了,话也说了,怎么还这么怂?”
结果对面的姐姐更鸵鸟了,好不容易掰过来的目光又躲开。我只好尽量让言语更加温和,“没事的,你不是,下来决心才来的吗。”
她讶异的转过脸,张大了口想说些什么,可是委屈似乎窜上了她的喉咙,让她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泪水如珠,一颗一颗砸下,愈渐急促。
我静静的等她冷静。
我懂的,那份明知无果的等待,却放不下心头的执着,只想陪伴在那个人的身旁无论以何种身份,无论是朋友还是亲人都可以,只要在她心里,有我的那不可侵占的一角。
眼前这个哽咽难语的,猛扑过来紧紧拥抱我的人,是我的姐姐,我最爱的姐姐啊。连生离死别都已经习惯了,我又有什么看不开的。如果,我的等待终究是无果的,又为何不可以让我最爱的姐姐开开心心呢。
在我昨日醒来,看到她挂着泪痕的睡脸时,便决定了,只要能让你开心。没什么的。
“姐姐,没事了。”我轻轻的拍着那个哭的像一个孩子一样的人,告诉她:“以前是,以后也是。我都会陪着姐姐的。”
她的呼吸更加短促,像是打着嗝儿,口齿不清的。“我,我认真的,我是认,真的。你别,别开玩笑。”她松开手,眼睛红红的,吸着鼻子,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我爱你。”无论何种感情,我爱她,这是事实。
“我爱你。”一声这么对我说。她一脸的温柔和纵容,手在我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拂过,帮助我抚平起伏不定的气息。
可我怎么能平静下来。
吉一声笃定的回答让我二十年来的所有委屈和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决堤,明明想要说哈,想要好好告诉她我爱了她多久,想要认认真真的亲吻她对我的所有温柔,可是泪水却如洪水,越是急切就越是汹涌,怎么也止不了。言语被洪水冲的支离破碎,哽在喉口,出不来。
一声抱住我,把我整个人圈入她怀里,让我泄了所有力气瘫在她身上,一阵一阵的哭泣着。
我以为我等不到的幸福,突如其来。
那些过往的一切倾倒而出后,我终于冷静下来,嗓子疼的发紧,浑身都软绵绵的,但还是舍不得放开一声。抬起头,她温柔的面容怎么样也看不够。
“真的,可以吗。”我靠近她唇,感受到她的呼吸滑过鼻尖的酥麻,认认真真的问着,紧紧逼近又不敢靠近。
她靠过来,带着些许凉意的唇缓解我的燥热,乖乖的呆在那,任我施为。我于是对准那片冰凉轻轻舔、啃,迫不及待的放出潜伏已久的小蛇,畅通无阻的滑入那乖巧的为我敞开的世界,邀请害羞的原住民共舞。
湿、软、香、滑,一曲舞尽,气息交融,令人沉沦。
未来会如何,父母和叔叔婶婶那要这样解释,我们之间又要如何,生活又该何去何从,那么多异样的目光要如何应付......这些我都考虑过,考虑了二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