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那一整天都格外的不舒服。几次隐晦的示意吉一声。但她把我无视了。
直到临行前,她还笑意盈盈的和宁宇源说:“下次见。”
对方很不客气的回了一句:“那可要好久了。我会尽力的。”
大大方方的在我面前展示着他们的亲近还有我不知道的约定。
我嫉妒了,我吃醋了。
回去以后,我愤愤的咬着小孩儿的耳朵。控诉她、质问她。
得到的是吉一声:“我要走了”的回答。
就像七年前她拿着录取通知书的那样。
只有一句通知。
没有理由,没有解释。
吉一声就这么走了。
没有天崩地裂,没有痛彻心扉。
我恍恍惚惚的的继续着日常生活,平平淡淡的工作,安安静静的吃饭。
就是有那么一日,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个片段。
高中的毕业仪式上,我穿着吉一声送我的毕业礼物,是一件民国风格的上衣下裙。鹅黄的衣,淡蓝的裙子。
“一声,我美吗?”我丝毫不心虚的问她。
“美。”小孩儿的回答永远都如此干脆。
我撇撇嘴,“就这?你语文那么好,不会想点好听的话?”我笑的俏皮,说着臭不要脸的话。
吉一声眨眨眼,还是认真的沉吟片刻。
小孩儿温柔的笑起来,目光专注而认真。
她说:“因为有你,世间风景才有了色彩。”
嗯,小孩的嘴真甜。
回忆的片段扎眼扎心。
原来世界上真的没有谁离不开谁。
一个再重要不过的人,在小小的日常中并不会比一盏热茶更暖和,也不会比一杯蜂蜜水更甜蜜。可当那个人不在的时候,世界瞬间荒芜。
风景依旧,日子照过。
看不见吉一声的笑脸,听不到小孩儿的问候,足以比任何孤独都深刻。偏偏又可笑的对日常毫无影响。
仅仅是这么美的世界里,独独缺少了让风景在瞳孔里成像的,光。
我不知道吉一声那段日子过的怎么样。但毫无疑问的是,我过的不怎么样。
荒芜的岁月里,宁宇源穿插入了时光。
浑浑噩噩的日子里我也无法确切的记得,这个人是怎么走入我的生命的。
某一时刻我抬头,正好看到他一脸专注的看书。灯光下他略带稚气的面孔,正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心里慢慢的就暖了。
我这才想起来,这天是宁宇源百忙之中偷闲来陪我的。
“宁宇源。”我叫着他。手在他面前一晃,才召回了他走远的神。
宁宇源茫然的回过神来,带着雾气的眸子呆呆的看着我。
我怔怔的伸手,心底躁动。
“今晚,有空和我一起去吃饭吗?”
“有。”
“我想吃川菜。”
“好,依你。”
男子好听的嗓音带着天然的魅力。让我心下微软。
“依你”两个字曾是吉一声对我所有的温柔。这个和吉一声太过相似的男孩,总能在不经意间触动我心里的那些柔软,泛起亲切。
我忍不住地,手一伸,抚过他细软的发丝。
很久之后,我曾经问过宁宇源为什么会选我。他一脸正色:“不是喜欢,是爱。”
而原因,不过是此刻,抚摸在他发间的手,和唇边那一抹极度温柔的笑容。
然后我们开始默契的交往。
宁宇源是个大话痨。认识他的人都知道。
吉一声其实也是个话痨。只是,只有我知道。
我喜欢听着宁宇源低沉的声线谈论着我听不懂的天文地理,听他信手又讲解上一串人文历史。
相似的话题,相似的见解,时间久了,只有偶尔才会想起曾经一段又一段的温软的童音,一段又一段更加细腻的言语。
他对我的喜好了如指掌,无微不至。
有时我也会很恍惚的看着为我洗手做羹汤的二十四孝男朋友,看他一脸讨赏的站在面前,就等我一句“好吃”。
陌生,却也熟悉。
就像是世界上的另一个吉一声。
所以在宁宇源那么自然的问起要不要结婚时,我只是迟疑了片刻,就淡淡的点点头,继续吃饭。
如水到渠成一般,自然的仿佛这段对话从上一世就已经存在。
这是我们都希望的,命中注定。
END.
有的人把心都掏给你了,你却假装没看见,因为你不喜欢。有的人把你的心都掏了,你还假装不疼,因为你爱。
婚礼那天。
吉一声是我的伴娘。
最后的宣誓前,吉一声在试衣间里帮我补妆。
“你手上的镯子,真的要带这个吗?”
我手指摩挲着手腕上银白的祥云纹,反问她:“嗯?不好看吗?”
“婚礼戴,不合适。”
对面的女人垂着眸,遮掩着情绪,声音淡淡。
“是不合适,可是,我喜欢啊。”
我自嘲的笑笑。捏着小孩的下巴,直视她的双眼。道:“戴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摘就摘?”
小孩的眼里聚起水光,笑的温柔。
就像过往无数次一样,我总能看到她藏起的心思。
外面的人开始催我们。
出席前我最后和她说的一句:
“你送的,我总是喜欢的。”
无论是物,还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黎明:后来我才明白,人生中所有的念念不忘,
所有的郁郁寡欢,
所有忽如其来的沉默与叹息,
微笑与眼泪,
都来自这句话:如果是你就好了。
☆、第 36 章
我在客厅了坐了很久。
久到我听到开门声时的同时,还听到了自己脖子的骨头咔嚓咔嚓的声音。
小夜灯已经灭了,进来的吉一声被身后的阳光包着,虚幻朦胧。
原来,已经天亮了吗?
我张了张嘴,却不敢出声。
吉一声关了门,走进来,抬头就对上了我的眼睛。
泛红的眼里终于再次有了我的身影。
她似乎有些诧异,干裂的嘴唇微张,声音也沙哑的不像话:“姐姐。”
我腾的就站了起来,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跨步到了她身前。伸手就把小朋友紧紧的抱着。把头埋在她的颈间,嗅着熟悉的甜香。
小朋友身上带着夜风的冷气,通体冰凉。把手收得更紧,我哑着声:“你回来了。”
吉一声回抱住我,轻声应道:“嗯。”
乖巧温软。一如既往。
我想听到的声音回来了。
我想要的小朋友回来了。
这样,就够了。
眼泪争先恐后的的滑上吉一声的脖颈,把洁白的礼服润湿了一大片。
吉一声拍着我的背,柔声哄着:“我回来了。不走了。”
“姐姐别哭。”
“对不起。”
可是吉一声的温柔反而让我忍不住的委屈,哭声如骤雨打芭蕉。
熬了一个夜晚的疲惫在这次急切的宣泄中狂涌而出。
等我再醒来,人已经躺在床上了。身旁却没有吉一声的身影。
我一个翻身滚下床,站起来时还踉跄了一下“咚”的跪在了地上。疼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直到我推开房间门,闻到了满屋的香气,骤跳的心脏才安放下来。
我是小跑到厨房里的。
小朋友扎着干净利落的丸子头,围着粉色的小白兔围裙,翻炒排骨的动作流畅爽快。
我湿着眼眶,不管不顾的从后面抱着吉一声的腰身。感觉到小朋友僵硬的动作,还得寸进尺的把脸也贴上脖子。
“姐姐,我在炒菜。”
“嗯。”我闷闷的应了一声,却不敢放手。
我听见吉一声叹了口气,把旁边的一碗水倒进锅里,关小火,放下锅铲,再盖上锅盖。改炒为焖。
而后把手叠在了我的手上,乖巧的询问:“姐姐先出去?马上就好了。厨房里油烟大。”
“不。”我还是闷声拒绝。心里却已经被哄得放松下来。
这个人总是这样,明明是她先惹我生气的。明明我该难过的。
偏偏每次,都被她的温柔和乖巧不轻不重的化解了。反倒是我无理取闹一般。
怎么可能真的不介意呢?可再让我责怪小朋友,质问她,我不敢了。
跑了怎么办。
我可以接受地心说,可以接受天圆地方,哪怕明天太阳不再升起,这世间的真理都歪曲,只要我的余生有你,那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