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女相(372)

见房遗玉到来,李元嘉念及昨夜,神情有些恍惚,李月婉却是有些吃味,没给她什么好脸看。

房遗玉置若未闻,有外人在呢!

“黄兄,霍姑娘!”房遗玉近前招呼。

虽说房遗玉是擒拿霍志刚的始作俑者,但黄知涛、霍念念也都是恩怨分明的人,也没想着将这帐记在房遗玉的头上,毕竟房遗玉身为朝廷中人,捉住他们这群乱党也是合乎情理的事。

房遗玉在姑苏瘟疫退散后,曾表示会为志刚武馆的弟子说情,对房遗玉的话他们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霍志刚所犯之罪是足够满门抄斩的,他们这些弟子又都是乱党骨干,按照历朝历代对反贼的处置方式,他们生还的概率等同于零。

故而在押往京城的路上,他们一行早就做好赴死的准备。

可现在非但他们一行平安无事,霍志刚也是意外豁免,逃得一死,还有重返自由的希望,原本的必死之局竟意外得到宽恕,他们自不会认为老天开眼,都明白是房遗玉出力了。

他们自是感激万分,故而在离去之前,以黄知涛二人为代表,专程赶来道谢。

房遗玉让二人坐下:“抱歉了,未能说服陛下再宽限些时日。”

黄知涛摇头苦笑:“王妃这话当真羞煞我等,我们今日能够生还,已是陛下的莫大恩赐,怎敢再奢求旁的?在下今日来此也是代表师兄弟们向王妃道谢的。”

“当真感谢王妃为我等所做一切,黄知涛无以为报,日后若有用的着我等的地方,必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黄知涛为人信守承诺,此话一出,足以表明其心意。

房遗玉颔首一笑,黄知涛言以至此,若是拒绝,难免有瞧不起他的意思,但房遗玉救他们也非是为了什么报答,故而此时既不拒绝,也不应下,只是笑道:“行吧!刚巧手头有件事,只你能办!”

黄知涛正襟危坐道:“全凭吩咐!”

房遗玉咯咯笑道:“叫声房兄听听!”

黄知涛闻言愕然。

房遗玉摇头笑道:“黄兄今日过于生分了,咱们可是患难交情,你这王妃叫的实在生疏,不入耳,还是原来的相处方式更合我意!”

黄知涛本就江湖中人,洒脱的很,对房遗玉这么个天下少有的奇女子,早就有了惺惺相惜的挚友之感,只因欠她大恩,才需得以礼相待,听她这般说来,也是放下拘束,与之畅谈。

范阳,古称涿州,这里有一个天下无人不知的姓氏,卢氏。

五姓七望是大唐最著名的七大门阀世家,他们在天下士子所处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

五姓七望中的卢,指的就是范阳卢氏,房遗玉母亲的娘家。

范阳卢氏出自姜姓,因封地卢邑而受姓卢氏,秦有五经博士卢雍照,子孙迁居至涿地,以范阳为郡望,后世称之为范阳人。

真正为卢氏扬名的始祖乃是东汉著名大儒卢植,卢植开创卢家基业,他之子孙卢毓位至北魏大司空,其后人皆累居高位,卢氏成为中原北部一品高门。

卢氏发展至隋唐时期,已是历经数百年光景,这数百年累积下的名望、人脉,造就了卢氏今日的无上地位。

范阳城郭,人迹罕至处有座饱经风霜的老宅,其占地面积极为广袤,足有数十亩,可谓楼宇千百,恢宏壮阔。

高门大户之前,两头威武石狮庄严对坐,只是石狮身上满是不同坑洼,那是经由雨点冲刷的痕迹。

滴水石穿,可以试想这座老宅所形成的年代。

一辆漆金马车由远至近,由四匹高头大马拉动,于寒风之中穿行,看着神骏的很,连拉车的马匹都有这般气概,足以想象这车上主人的身份是何其尊贵。

马车于老宅门前停驻,漆金马车的帘子掀开,一位中年男子,露出一张威严面孔。

中年男子看了眼老宅上挂着的匾额,其上写着卢府二字,挥手招呼下人,递上拜帖,表露其身份。

拜帖上方书着清河崔广普。

清河崔氏,这是更胜范阳卢氏的强大门阀。

崔氏于战国时期就在历史长河中占据一席之地,累出齐国公卿,其后世子弟中最为著名的莫过于崔伯渊,崔伯渊曾仕北魏三朝,位至大司徒,参与军政要事,对北魏统一中原北方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被后人称为南北朝第一军事谋略家。

千年传承,清河崔氏于天下门阀世家当中,正是当之无愧的魁首,仅在唐朝,崔氏之中就出过二十三位宰执之相。

第519章 崔卢密谋

东汉时期袁家四世三公听着地位崇高,但同崔氏相比,真是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唐太宗有心打压世家门阀的地位,命朝廷官员修订《氏族志》,然而朝廷官员在《氏族志》中,还是将崔氏列为天下一等,可见于天下士林的心中,崔氏之威更胜唐太宗。

崔广普才智通天,为当世一流之才,他虽非崔家家主,但族中大事多由他来决断,已是公认的下一任崔家家主。

随行侍卫送上了用金漆烫出的红叶帖。

在大唐,拜帖就是其主人身份的象征,金漆所烫的红叶贴正是当世最为尊崇的拜帖。

五姓七望互有姻亲,同气连枝,卢府门房收到拜帖,自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先将崔广普请入家主会见尊贵客人的茶室,又派人去通知卢家家主。

茶室之中,崔广普正悠闲的品着顶级碧螺春,感受着其中的浓郁香气。

一阵足音响起,一位耄耋之年的白头老翁正拄着桃木龙头拐从偏门进入,在其身侧还跟着一位俊美青年。

白头老翁一身朴素的儒生服饰,留着花白长须,眼皮微眯,偶尔闪着丝丝锐芒,一眼看去就知他非凡人。

俊美青年年纪概在二旬许间,英俊潇洒,风度翩翩,面上始终挂着自信的笑,只是他的眼眸生的有些过于独特,如鹰隼一般,给人一种强烈的攻击性。

崔广普起身拜道:“广普拜见卢老,经年未见,卢老还是这般强健,天下之喜啊!”

卢老本名卢世滴,已是八十有三,同崔广普祖父交好,是门阀世家中辈分最高的,堪称硕果仅存,深受五姓七望敬重,论学识他也是碾压天下大儒的半圣,称他为当世儒家第一人也不为过,名望极高。

卢世滴摇头一笑:“广普无需多礼,老夫的年岁终是要到头了,很多事情都是力不从心,未来还是要落在你们年轻人的身上——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的曾孙卢陵夷——陵夷过来,见过你广普伯父。”

卢陵夷行礼问好,谨遵礼节,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崔广普听过卢陵夷的大名,知他是卢家年青一代中的第一天才,因此备加关注。

忽地,崔广普瞳孔猛然一缩,啧啧赞道:“这孩子英气鄙人,眼若鹰隼,天生奇相,金鳞岂是池中物,卢家当大兴啊!”

卢世滴摇了摇头:“广普过誉了,这小子可不成,难担大任,他呀,生而少圆滑少沉稳,见长之处只在一阴毒,能让其对手身化白骨,可这阴谋比之阳谋,终是落得俗套,他也只能活在暗处,若是推上前台,就无甚用处喽!”

卢陵夷面上不喜不怒,仍是笑眯眯的站在旁侧。

崔广普暗道佩服,这卢陵夷他虽未见过,却是早已听说,对其长处弱点也是早有了解,卢世滴年岁已高,却仍能明辨是非,看清卢陵夷的本质,实在高深,他心中也是庆幸此番来对了。

卢世滴开门见山道:“广普也非外人,就不要拐弯抹角了——让我猜猜,可是关乎李家小二的?”

崔广普面上凝重:“卢老明辨,李家一直以来都同我门阀世家有着一层特殊关系,李二忌惮我等势大,存心打压,可又因我等家族人才济济,朝廷的七成官员尽是我世家所出,李家不得不依靠我等的力量,故而也没胆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以免造成天下动荡,数百年来,一向如此,世家门阀同历朝历代的皇家都处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点面,谁都不会打破,彼此间也无祸事发生。”

“可自打李二登基以后,那所谓的平衡已是开始摇摆,不得不说,李二雄才大略,远胜五百年来任何一位帝王,他并不同我等直面对抗,而是迂回扶持关陇地区的门阀世族,同我等这些老牌世家对抗,我五大家族同气连枝盖压天下,早已是众矢之的,中原和江南几大门阀反倒是乐的咱们两虎相争,故而多以看戏的姿态面对我等之间的争斗。若单是这样,我等也是不惧,毕竟关陇门阀根基薄弱,固然陇西李氏得到李二支持,但对有着千年基业的我等而言也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只是近来,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我们双方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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